天浮城。
近日兵将频繁涌动,常有血溅之事,且刑部都没什么说法,令城中百姓大感不安,但不敢议论。
落脚天浮城的江湖侠士或是其他根基深厚的家族就没这么多顾虑了,酒楼喝着酒吃着肉,粗嗓直接同其他人嚷嚷:
“天殃诶,陛下打人家波澜海城没打下来,咱们天浮反倒有些风雨欲来了。”
“天侦院那群人怎么回事,怎么就自告散野了呢,难不成,是那位壬院首记恨陛下出兵打养育过他的波澜海城,这才赌气罢官的?”
“怎么可能!”
左右瞧瞧四周,确认没有人的衣袖上有金线飞鸦图,那出声的汉子放心反驳道:
“你们当那壬毓舟是什么顾念旧情之人啊,他可不在乎波澜海城的死活,他罢官啊,纯粹是为那个倾城绝色。
在下宫里有人的,据说,里头那位,也看上了!人就一个,怎么分呐?壬毓舟罢官,无非就是告诉那人:倾城绝色比他的前程重要多了,哈哈哈~!”
“怎么?又是倾城绝色?”
其他人听了这一嘴,全都诧异转过身来:
“我实在好奇得很,那位凌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啊,怎么波澜海城少主和壬院首放着大千世界的弱水三千不取,偏偏往同一个女人身上撞啊?”
这说法忒俗,其他人都憋红了脸笑:
“哈哈哈~还能为什么,爱呗!那可是倾城绝色!骨子里都带着美人香的,再能耐的男人,也得倒在软娇娇的美人花里!”
“嘿嘿嘿,还真是!”
“……”
二楼厢间雅座中,做了男子伪装、正撑着自己下巴等人的凌巳巳听到大堂那些壮汉的议论声,大感无语。
此时此刻,她真恨自己耳朵这么灵。
要是她没学武,没修内功,就听不着楼下大堂那些江湖人的长舌话了!
她嗅嗅自己的衣裳,嫌恶摇头:
“香什么香,我自己都闻不着半点味,难道癸钰和壬毓舟他们属狗的,能闻出我身上的人味吗?江湖八卦,果真是胡说八道!”
面对整桌佳肴,她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抓着自己肩头上的墨发琢磨:
“多事之秋,那九龙宗的云二长老到底约我做什么,我和他又没有私人交情……”
正想着。
哐吱~
厢门从外被推入,凌巳巳眼眸上挑,目光扫去:
来者中年长须,青褐衣袍,一脸刚正,正是九龙宗云二长老云缪!
凌巳巳礼貌起身抱拳:
“久候多时了,云二长老,所谓何事还请您开门见山吧。”
“哼。”
云缪抚须打量凌巳巳片刻,直觉对方当真祸水之貌,办做男装都这般惹眼,冷面落座。
凌巳巳笑容依旧,心中却想:
这人与癸钰一家颇有干系,她虽不同癸钰相好了,可自己到底晚辈,罢了,给癸钰一丝丝面子,敬对方三分罢!
待凌巳巳这晚辈主动为云缪斟酒一杯,他心中勉强认可,举起一饮而尽,方才郑重拿出一片巴掌大的玉色骨牌,推到凌巳巳面前:
“这是壬毓舟那厮给老夫的长生玉骨牌。”
凌巳巳满头问号,放下酒壶,拖袖伸出玉手,想拿起对方的玉骨牌一看究竟,又有些搞不懂云缪的意思。
“这么宝贵的东西,云二长老在小女子面前拿出来,总不会是要给我吧?”
“哈哈哈~你这女娃娃莫痴心妄想,老夫之所以约你,为二件事,其一,就是要你辨认此玉骨真假!”
“呵呵呵,”
凌巳巳皮笑肉不笑:
“云老前辈见识多广,自是锐眼无双,怎么还要本姑娘代看长生玉骨的真假?”
“壬毓舟那小子行事向来阴险无耻,这回如此干脆,老夫怕他有诈。”
云缪抖着胡须说完壬毓舟的坏话,盯着凌巳巳的视线突然迸发出惊人之光:
“而你,老夫记得宝香山之行,你这小女子曾比佛宗那些弟子更敏锐地找出玉骨舍利所在的位置,故而,你的眼睛,很特殊,你且瞧一瞧,有何不对之处!”
“……”
凌巳巳面上不显,心中却乐开花了:
她本就觊觎长生玉骨上记录的功法,云缪主动送上门,还真是……天助她也!
“怎么,你不乐意?!”云缪吹胡子瞪眼,但凡凌巳巳给他拿乔,他便要以不敬前辈为由,教训对方一通!
“咳咳,瞧一瞧,也不是不可,但本姑娘须同你严肃讲明,这一切,都是看在癸城主和癸钰的面子上,本姑娘才乐意帮你的,若不是因为他们,我才懒得搭理你们九龙宗。”
凌巳巳自然不喜欢云缪倚老卖老,但她有自己的目的,还是懒懒散散佯装嫌弃地将桌面上那块巴掌大的玉牌拿起端详。
“你……”云缪有求于人,只得忍下脾气,耐心等凌巳巳辨识。
“噬魂夺体道……”
这是凌巳巳得见的第四片长生玉骨牌,上面的记载的功法竟是教人如何在魂魄离体之后夺取别人的身躯!
“怎样?此物是否为真?”
云缪见凌巳巳看得入神,还以为自己真让壬毓舟摆了一道,拿块以假乱真的长生玉骨牌糊弄他,紧张追问:
“你究竟瞧见什么了?”
“此物……”
凌巳巳嘴上敷衍云缪,心中反复倒背,确定自己不会忘却后,将长生玉骨牌抛回云缪长老手中:
“恭喜了,真货。”
“当真?!”
云缪眼中欣喜,却依旧心存怀疑:
“听闻你与壬毓舟有男女之情,你今日,可不要诓骗老夫!”
“老东西,江湖传闻多了去了,若我真与壬毓舟有男女之情,你来找我辨认,那不就是你自己想不开么?你既邀我,自己心中,当早有结论,又何必多此疑心。”
凌巳巳起身欲走,那云缪却出手拦住她,又拿出一块长生玉骨:
“再辨!”
“……”
凌巳巳接过查看,发现手中这块玉骨牌依旧为真,不由得对云缪有些刮目相看了:
“了不起啊,云老前辈,您手中还有多少玉骨牌,索性都拿出来,今日我为你都辨一辨真假!”
云缪大大瞪眼,呵道:
“你当江湖各个宗门连带朝廷都抢夺之物是市井中的烂白菜么?老夫手中就这两块,再多没有了!”
凌巳巳点点头,照样背下玉骨牌面上的功法,再将玉骨牌抛回:
“云老前辈不愧是一代宗师,这也是真货,恭喜了。”
“哈哈哈~哈哈哈~”
云缪这回是真的得意起来了。
“这回晚辈可走了吧?”
凌巳巳比云缪更开心,只不过她的快乐只在心底,不在脸上!
“慢!”
大笑过后,云缪对凌巳巳道:
“还有第二件事,老夫要你再入宫之时,去寻老夫的侄儿侄女及大弟子云霄,他们失踪前,曾与你一起,这是你脱不开的责任!”
这馁馁的道德绑架!
凌巳巳移步远离云缪:
“前辈,先前是你九龙宗的人缠着我不放,他们失踪之事,怪不到本姑娘头上,再说,皇宫内卧虎藏龙,凶险万分,您也不是不知道,晚辈大抵不会再入宫了,您自便吧。”
说着她就要跳窗而去,可云缪的话,又令她定在原地:
“玉家未亡,天浮城关于你的通缉令也未撤,凌巳巳,轮回宗及魔宗皆对你虎视眈眈,你莫不是以为,江湖追杀令,我九龙宗发不出?”
凌巳巳回眸一笑:
“老前辈过河拆桥这一套,玩的真是炉火纯青,往后可不许再说壬毓舟阴险狡诈了哦~因为您也不遑多让!”
说罢,凌巳巳手中翻出数枚毒针连带一锭金子,朝着云缪打去,趁着对方挥袖卷挡,利落轻功离去。
只听得她清脆悦耳的声音散在半空:
“老东西,本姑娘最讨厌受人威胁,你好好求我兴许可行,偏生你欠,你九龙宗的人,自己找吧,至于江湖追杀令,只管发,本姑娘仇多,已然不怕死了!”
若是可以,凌巳巳还真不想再入皇宫。
可——
就在她与壬毓舟研究波澜海城战局时。
浮渊帝的护龙卫连带禁卫军一齐出动,推出机关重器,将悬崖边摇摇欲坠的舟狱圈禁。
并有凌巳巳陌生的老太监手捧圣旨,要她和壬毓舟一并入宫,否则天侦院上下以及她凌巳巳,都当波澜海城细作论处,格杀勿论!
一切都在壬毓舟意料之中,他有他的谋划,故而没有反抗,换衣物就要带凌巳巳入宫。
可凌巳巳却有些不甘愿,幽怨道:
“我不想饿肚子。”
“……”
壬毓舟从一处复杂机关暗格中拿出万锁宝箱,其中收容着他们天侦院所有的房契地契、藏于各城的财库分库标记图。
“我们天侦院的财库,你不想要了么?就去这最后一回,全是你凌巳巳的了。”
“壬大人,就算你把天下都给我,我也得有命享受啊,进了皇宫,出来可不容易,到时你再忽然失踪,我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凌巳巳看了一眼,默默将视线移开:
他们之间,仿佛永远只有交易。
青泉红鱼等人都在劝凌巳巳,蓝沼更是低了腰去劝:
“凌姑娘,太子那边这几日应该就快动手了,而今咱们大局为重啊!”
“大局就是我,我不乐意去。”
凌巳巳本就有脾气,加上她对皇宫地下那些扭来扭去的蛇体人感到心怵,对他们天侦院首壬毓舟也颇有怨言,根本不允。
壬毓舟干脆将打开万锁宝箱的钥匙交到她手中:
“如此,明日,你就回波澜海城吧,不需担心江湖追杀令,玉家我近日就会解决,今后,你去哪里都是自由的。”
“……我又没替你办成事,这个你不用给我。”
凌巳巳那个气啊,用力将那把造型奇特的万锁钥匙给壬毓舟丢回去:
“壬毓舟,你总是以利诱我,可我凌巳巳是要命不要钱的,我就问你一句,你求不求我?你求我,刀山火海,我跟你去,因为……”
看着壬毓舟俊毅沉静的眉目,凌巳巳坚定道:
“因为,我凌巳巳不拿命做买卖,只愿意为自己在乎的人身陷险境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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