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转移话题四两拨千斤,无奈金娘子步步紧逼仿佛有深仇大恨?这也不对呀?今天不过第二面。
疑惑的目光扫过一旁不吱声的二人,他们回以她同样的疑惑。
行吧,看来今天自己是主动撞上金娘子了。好整以暇,季寒直言道:“世间最不可靠的就是人心,最难得的也是人心。我不敢断言未来夫君一定专情,但若真有这么一天于我而言,放过彼此是最好的选择。”
荀令咽了口口水,觑眼去瞧褚停云。他垂眸敛目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边,金娘子仍不死心,“就不怕夫君以七出的理由休了你?”
“为何要怕?”直直地看入她眼底,季寒反问道,“我既不求他赏一口饭,也不依附他而活,为何要害怕他会以七出之条休妻?俩人成婚是为情投意合,若是为绵延子嗣延续香火,这婚一开始便不会成。”
“你也说人心是会变的。”
“是,人心是会变。人心改变之前,也得看原因是为何?与其强求伤己伤人,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其实,本就不相同的两个人又怎能全然明白对方的心思?就像同为女子,她也无法理解金娘子为何要如此?
顿了顿,“金娘子,”季寒唤她,“坦白说,只要不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人还是容易满足的。就像你腕上的镯子,它衬你,戴我手上只怕会碎。”
片刻的静谧,金娘子仿佛陷入了沉思。季寒则朝听了半晌“说书”的二人使了个眼色,她待不下去了。
“咳咳,”荀令一边思忖着回府后找个郎中看看嗓子,一边道,“耽误太久,我们……”
“金娘子,”工匠师傅在帘外喊道,“陆府派人来问,定做的头面首饰何时送去?”
打断了荀令,也拉回了金娘子游离的思绪。
她起身回道:“告诉他,明日一早送上府去。”
师傅应了声离开,他们也一同起身准备告辞。
“季娘子留步。”
蓦然回头,季寒警惕地看着她,“你认得我?”
“昨日我们不是才见的面,怎么会不认得?”
金娘子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刹那的迟疑却仍未逃过三人的眼睛。
“不对,”首当其冲的就是荀令,“昨日我只同你说过我的友人是褚姓郎君,并无提起还有位娘子。而且,你昨日与方才之前称呼她都是小娘子,怎的这会知道她姓季了?”
“我也未告诉过你我姓什么,”接着他的话,季寒问道,“我与金娘子昨夜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金娘子是从何知道我的?”
“小娘子误会了……”
“是陆姜吗?”
金娘子脚步一滞。季寒心中的疑惑在这一刻终是得到了答案,不禁嗤笑了声,“若是我猜得没错,他还顺便告诉了你将要纳我为妾是吗?方才那些话,都是冲我来的吧?”
“啥?金娘子你怎可这般做事?”荀令闻言跳了起来,“因为你同二叔是好友我才找你帮忙的,你居然帮陆姜瞒我们?昨晚的事你是不是都告诉陆姜了?”
“我没有。”
骤然打断,精致的妆容下有一抹,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金娘子道,“我没有,簪子的事我更从未向陆姜提及。他来找我打头面首饰时,我以为是给闻家的聘礼,直到前日他问起进度,我才得知是用来纳妾的。这才知道了小娘子的姓氏和住处。”
季寒瞥了她一眼,冷声道:“白氏的簪子是你这做的,陆姜的首饰也是你打的,看来金娘子与陆府交情匪浅。而你方才以主母难为对我咄咄逼人,不知是想到了故去的林氏,还是同情即将入府的闻娘子?”
错愕自眼底划过,下一刻,金娘子承认道:“林氏生前与我是闺中密友。我离开夫家后也是林氏助我在虔州立足。”
没想到她竟与林氏还有这层渊源。
“叔父未告诉过我。”显然荀令也是刚刚听说,低声同褚停云解释道,“若我知道,怎么可能找她帮忙?”
虽说小声,该听见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事你叔父也不知情,我是来虔州才与她相识。”再次面对季寒,金娘子面露歉意,“对不住隐瞒了季娘子,也并非是我要咄咄逼人,实则是,陆府的门槛太高,嫁不得。”
季寒不是气量狭小之人,何况听她话中似含有深意,便也退了一步。
“金娘子是劝我不要嫁陆姜?”
她却摇摇头,“陆郎君是个好人,我也知他心仪之人自始至终是你。若他不是陆伯煊的儿子,我相信即便他母亲在世也会应允。我试探你拿话刺你,是不想看着你成为下一个白氏,而闻娘子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却成了这场婚姻第一个牺牲者,实不悲哀?”
前后分明矛盾,然看她神情又不似信口胡说?季寒寻思之际,褚停云来到她身后。
“金娘子的话前后矛盾。既说陆姜堪为良配,又为何嫁不得陆府?”
不紧不慢地说道,好似闲聊般地站到了季寒旁边,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金娘子身上,“闻娘子不是林氏,她更不会成为白氏,金娘子的忧虑似乎来得莫名?”
然而,金娘子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讥讽道:“当初陆伯煊不也号称对白氏一片真心,去哪都将她带在身边,却还不是取了林氏为妻?为了证明林氏的主母之位,即便白氏有孕也被强行打掉,必须等林氏诞下嫡长子方可生育。”
“虔州城的人都以为陆府主君专宠妾室,才会在主母亡故不足一年就将白氏抬为继室。而白氏呢?短短几年,儿子被害,自己也投了井。又有何人知晓她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她是不是心甘情愿跟着陆伯煊的?要不是林氏她早就死了。”
季寒看了看褚停云,问道:“金娘子认为陆姜会像他父亲吗?”
定定地,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金娘子一字一句道:“只怕,他会比他的父亲更甚。”
不,季寒有些懵,她究竟是觉得陆姜好,还是不好?不待她想明白,金娘子已径直说下去。
“这是他的母亲亲口所说。今日我再劝季娘子一句,既不甘心做妾,好人家多的是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意有所指地扫过褚停云,金娘子叹道,“珍惜身边人不好吗?”
季寒未在意她的感慨,而是疑惑在上一句。
“金娘子是不是……”
褚停云方要辩驳,衣袖被拽住。
“没错,我是不甘为妾。只因我们是两情相悦,为何后来者居上,而我却要乖乖让位?没有这个道理。”
无视荀令震惊的眼神,季寒走向目露悲哀的女人,“金娘子,林氏当初可是想要和离?”
“是,可惜没有等到那一天。”
“因为陆伯煊不同意,甚至拿陆姜与白氏的性命相要挟?”
话音未落,金娘子倏而绷直了背脊,脱口而出:“陆姜连这都告诉你了?!”
因为哪哪都不对。季寒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你不赞成我嫁入陆府,是担心陆伯煊用我来挟制陆姜是吗?”
金娘子苦笑道:“不止。”
季寒了然颔首,“你更担心会因此害了闻家娘子。你与闻家娘子关系亲近?”
“谈不上,只是偶尔照顾我的生意。”不待她问,金娘子坦白道,“我感念的是闻知府,他帮过我的忙。而且,听他意思并不期待这门亲事。”
又是闻兰生?!几乎下意识地抬头,褚停云也正朝她看来。
“季娘子……”
“金娘子不用再说了,”生硬地打断,季寒昂起下巴扯开嘴角,“也不用再劝,娶不娶是陆姜的事,嫁不嫁是我的事,外人还是不要置喙的好。”
“难道,你就非要嫁入陆府吗?”
面对她的质问,季寒轻笑,“这话不该去问陆姜吗?”
“那闻娘子要如何自处?”
“随缘,靠命。”
丢下四个字,季寒掀帘出了金石斋。
她走得很快,甚至没有等他们二人。望着闷头往大街上走的背影,荀令挠了挠额头,“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我怎么听得云里雾里的?”
慢慢跟上,褚停云的脸色也不算好看,“金娘子以为是季寒主动要求嫁入陆府,哪怕是做妾,她也有法子爬到主母之位。”
“啊?”
“说穿了,她是替闻兰生来做说客的。”
“什么?怎么又扯上闻兰生了?”惊觉过路行人投来的视线,荀令赶忙压低了嗓门,“可季寒也没那意思,为什么金娘子就认定了她会嫁给陆姜呢?”
“这得问陆姜。”瞬间,褚停云的声音冷了几分。
荀令抿嘴,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没事没事,冷静冷静。”
白眼横去,“我让你找个可靠的,你找了个跟谁都靠的?”
“……大哥,这你得讲道理,二叔的关系可不是我的,骂二叔去。”
褚停云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事以后再跟你算。你荀家铺子多,让人把方才的话传出去。”
荀令方要点头,顿觉不对,“等等,季寒那不是气话吗?”
“谁跟你说她那是气话?”
“不然呢?”
“她就算气死,也不会白白让陆姜算计去。”
“……停云啊,哥啊,”荀令搭上他的肩膀,叹息道,“若是哪天你俩要真成了,你说你那郡王府会不会鸡飞狗跳的?”
褚停云终有了一丝笑意,反问道:“不好吗?”
“好吗?”荀令真心发问。
“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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