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看见不少救援队伍,经过一夜奔波,他们动作略慢,戴着抵挡烟尘的面罩,用异能挖掘与抬起笨重建物石块,搜寻着幸存者。
一种带着不安的气氛弥漫四周,光如此看过去,就知道后续的重建复苏工作,还有好多好多。
明明晨光如此明媚,蓝天白云,眼前景像却烟雾弥漫处处不堪,就像菲比孩提时期军旅生活,所途经的那些颓败城市。
护卫将菲比包围在中央,他们没时间驻足多看,只是快步走过。
为了打破这绝望气氛般,菲比开玩笑道:“知道离我们最近的城市,属于前黑手党与盗匪,真的觉得松了口气,你们有这种想法吗?”
第一时间冷冷响应的,总是伊格尔:“因为你就是害怕闪亮、正气凛然的那些教会或者迂腐贵族,不是吗?”
走在前方的茶发青年头也不回,答道:“出身阴暗的黑手党统治阶层,当然会让妳这样满身秘密的家伙,感觉轻松又亲切吧?只是对方今后会怎么想,我们就不知道了。”
前方伊格尔孤高的背影,逆着光,很是美丽刺目,菲比贪婪的欣赏着。
伊格尔甚至不着痕迹的将自己斜斜影子,都笼在身后的她身上,那个青年执事眉眼跟语言同样冷漠,却有着低调的温情。
就算上个时空直到最后,这青年都无法响应自己的感情,但却用时间向菲比证明,她并没有爱错人。
没有爱错人,只是那人无法响应她的依恋爱慕。
城中心终于到了。
远远就看见有群人等在大道上,一如昨夜与鸦羽城战友们约定的那样。
昨夜,菲比他们刚抵达鸦羽城,就往鼠兽人最多处冲去。
在那里,他们很快遇上几支鸦羽城精英队伍,跟着他们并肩四处征战救援,没多久就有了共患难情感。
清晨分开前,那些鸦羽城军人明明累得半死、走路都不太稳,却固执要他们晚点一定要回来,要跟他们好好道歉,并引见城中指挥阶级。
“以后来城里一定要叫我们,不只要带你们逛逛,还每次都要请你们吃大餐!”
“同生共死过的都是哥们!”
她正想委婉提醒“姐是女的,谁跟你哥们”,就被热情大叔们一阵拍打后背,再次强调:“今后在鸦羽城,哥们给你靠!绝对要来找我们啊!”
要不是身怀重力异能,凭菲比自己那点体重,早就被拍得扑地了,她努力撑起笑容,承受着这真男人们的友好表达,并连声称好。
“噗。”
当时雷克斯站在她身边,很不给面子的直接喷笑出声,被她狠狠剐了眼。
不过老实说,菲比还是很喜欢鸦羽城这些同伴的。
没有老贵族血统架子的平民们,总是直来直往又简单,那些豪爽承诺与感激赞美,让菲比这怕东怕西的被害妄想症患者,都忍不住发自内心笑了。
那些前线的军人,他们扛着自己轻重伤的兄弟,漆黑军衣都被血污浸透,狼狈至极,望向他们的眼中,却还是有着光彩。
只因为菲比的小队训练有素,有若盖世英雄,让他们甚至几乎无人死去──在昨夜那种大混战里,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但菲比小队偏偏做到了。
或者该说,鸦与城这边死伤极少,都要归功于菲比与眷族不断的死吧。
晨光斜斜,那让魔族觉得刺眼的光线,落在眼前那些人身上,看起来却明亮又温暖。
旧时五光十色罪恶之城的前黑手党成员们,在这样的艳阳高照白日里,站得笔挺郑重,看起来竟有些像王城里迎接贵客的黑衣骑士团。
为首两人之一的少年,迎风翻飞的艳色红发尤为抢眼,那是罗素,是昨夜作战里,鸦羽城队伍的副队长。
一个曾让菲比觉得无奈棘手、昨夜却重投胎般改头换面的家伙。
罗素是鸦羽城马丁子爵第五子,也是最小的子嗣。
这位比她小一岁,虽菲比已经忘记自己十七岁时,是什么模样,这位的十七岁,却是正值叛逆、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位美貌和发色同样秾丽的带刺美少年,曾经是城中立场最强烈的菲比反对者之一。
对她的排斥与厌恶,强烈到只因她是个女的,才没动手揍她。
就是那么憎恶。
直到昨夜,黄光之灾最终证实了菲比那些荒谬预言的每字每句,都是切切实实的为鸦羽城好,那家伙的态度,才有了剧烈翻转。
还记得昨夜混战中,与罗素队伍撞上的第一眼,就觉得领队的他,像极了刚与野狗混战过的高傲猫咪,浑身脏乱而喘着气,眸光满是不甘凌厉。
好吧,菲比承认这联想有点糟,若罗素听见她心声肯定要翻脸,可是那当下,她是真心这样觉得。
罗素认出她那瞬,原如暴雪般的战意瞬间瓦解,露出了被刺伤般的震惊,甚至猛然转开脸──菲比猜测或许是因为内疚──然后又转头正视她,以极高规格行礼并单膝跪下。
“罗素任您差遣。”少年专注看向她,像是有许多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其他队员也纷纷跟进,红着眼眶单膝跪下忏悔认错,而在那样凶险场合,当然很快被菲比的护卫扶起,并很快整队,并肩投入恶战。
混战后的清晨此时,罗素看见他们来了,极其反常的迎了上来。
是的,极度反常。
照从前罗素讨厌菲比的程度,绝对是远远看见她,就见到秽物般早早回避,绝对不可能这样郑重相迎。
迎着晨风,菲比瞇眼望着罗素对她大步走来,有种沧海桑田的离奇感受,还有种想要倒退逃跑的莫名感觉。
比陌生人更可怕的是什么?是长得非常好看的陌生人阿!
然后,她忠于本能的躲到了伊格尔背后。
正要开口问安的罗素与护卫,没到走到恩人面前,就看到那位缩到了自己执事背后。
众人:“……”
还好尴尬的气氛,只持续不到两秒,伊格尔就强忍翻白眼冲动、十分熟练的开口解释:“菲比副会长童年时代是炽银帝国死卫,对陌生人或高大的成人有阴影,非常抱歉,请各位谅解。”
“喔──”众人立刻发出表示了解且怜悯的声音。
同时也好像想起些什么,例如盘石商会从前来鸦与城游说时,菲比常常短暂出现就不见踪影,难道也是躲在人背后、或者逃离现场了?
但这些小毛病算什么呢?
恩人就算很怪又行为有病,还是恩人阿!
配合伊格尔的致歉,菲比亦十分自然地从执事背后伸出手,保持不露脸的姿态,无耻的向鸦与城来人挥挥手,重复道:“非常抱歉,请各位谅解。”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当然没关系!”
听见鸦羽城的恩人还对自己这边道歉,迎接的军官们连忙表示不在意。
只是心中也忍不住疑惑,站在别人背后打招呼这行为,总觉得有些矛盾,且想着菲比大人这孩子如今也验证了先知身份,今后注定要频繁参加权贵宴会赏花会什么的,这毛病能看吗?
阿不是,是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菲比这边,其实也有些恨自己的不成器。
都重活一世的人了,还这么胆小、受制于童年阴影,着实让人烦躁,可是看到大群陌生人走上前,她的身体就自己动了。
然后,再从伊格尔身后走出来,似乎也很奇怪、更丢脸,就干脆留在原地了。
聆听伊格尔与对方有礼寒暄,菲比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细细分析自己逃避行为,发现除了害怕之外,竟似乎还有害羞。
这也没办法,前世到终结都情路坎坷的她,看见那么多陌生又好看好身材的各年龄层男性,目光灼灼直视她走来,老毛病很难不发作,不直接逃离现场都很给脸了。
尤其是罗素,那个气质不驯带着煞气、外貌却明艳端正让人难以移开眼的青年。
这家伙跟雷克斯、伊格尔、皮尔斯等人的养眼,是同样高规格但截然不同的类型。
焰火似燃烧的发色,如刀刃出鞘的锋利美貌,不论是哪种,菲比都没抵抗力,加上罗素前世老早就死去,之于她等同陌生人,更加倍了对其的却步。
这个时空,虽已跟罗素在鸦羽城见过数面,但对方看见自己总是满脸嫌恶,然后直接离开,那样憎恶她到拒绝呼吸同室空气,反倒让菲比安心,甚至能从容好好欣赏罗素美貌。
如今这家伙换了个人般,这样眼中只有自己的走来,倒让她紧张、寒毛直竖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没用,菲比垫脚对前面的伊格尔附耳,顾左右而言他道:“这家伙能勇于面对错误,还挺不错的嘛。”
“其实他先前也不算犯错,我们能给出的先知证据,没天时没地利没人和,实在太少。”伊格尔眼神无澜,直视前方提醒道:“人来了,妳不该再说悄悄话,太无礼。”
依言,菲比挺起了腰杆,整肃了自己颓废站姿与扭捏心情,并努力替自己刷上了层待客专用的友善浅笑,然后不断告诫自己,别见到性感美型同龄异性直直盯着自己就想逃!
她可是重生过一次、当下还代表盘石商会啊!
但信心喊话完,却发现自己的脚步还是无法离开伊格尔背后。
所以就还是算了,反正伊格尔应对的非常好,非常优秀。
谁能想到事情还没结束,伊格尔简单交谈了几句后,竟趁着菲比恍神空档往旁边一步,以暴力疗法,让自己主子来了个直接面对恐惧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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