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言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从未有过的卑微，那双总是锐利冰冷的凤眸此刻被泪水浸泡得柔软又脆弱。她望着林悦，像是将自己所有的骄傲和盔甲都卸了下来，**地摊开在对手面前。
“林悦……我认输。”
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时尚女王漆言，从未在任何商业谈判或公开场合说过这三个字。此刻，却在一个被她强吻、被她伤害过的继女面前，轻易地宣判了自己的失败。
“我以后……”她哽咽了一下，像是害怕被拒绝，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祈求，“……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她向前挪了一小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因为醉酒和情绪激动而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去触碰林悦，却又不敢，只能悬在半空，像一个等待神明垂怜的信徒。
“你不喜欢我去应酬，我就不去。”
“你不喜欢乔璐，我就再也不见她。”
“你……你想做‘YUE’，我就把我的资源都给你，不跟你争了……”
“只要……只要你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别再说我们是死敌……”
她的逻辑混乱不堪，给出的“条件”更是荒谬得如同儿戏。这根本不是那个精于算计、权衡利弊的漆言。这是一个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慌不择路、只想求得一点点回应的可怜人。
林悦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被漆言这番毫无章法、却又无比真挚的告白搅得天翻地覆。她看着漆言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看着那双被泪水洗刷得异常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同样震惊而无措的脸。
“什么都听我的？”林悦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嘲弄，“漆言，你看清楚，我是林悦。是那个跟你争了这么多年，刚刚还在发布会上指控你‘背叛’的林悦。你不是最讨厌失控，最讲究效率吗？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她试图用尖锐的话语唤醒眼前这个明显不正常的漆言，也试图唤醒自己那颗正在疯狂动摇的心。
“效率？”漆言喃喃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苦涩，“有什么用？赢了全世界……输了你，有什么用？”
她抬起泪眼，目光死死锁住林悦，那里面是豁出一切的绝望和清晰无比的爱意：
“林悦，我后悔了……”
“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对你再好一点……”
“后悔为什么要在你失忆的时候，不敢承认自己心动……”
“更后悔……用那张机票……把你推开……”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可笑……很无耻……”她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我控制不住……我这里……”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心口，“……好痛，快要死掉了……”
看着她近乎自虐的动作，听着那一声声绝望的“后悔”，林悦感觉自己筑起的高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那些恨意，在这样**裸的、毫不设防的痛苦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忽然想起失忆时，自己拉着漆言的手，笨拙地表达喜欢的样子。那时的漆言，虽然回避，虽然冷漠，但眼神里，是否也藏着如今日这般、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漆言压抑的啜泣声。
过了许久，久到漆言几乎要因为绝望而瘫软下去时，林悦终于动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然后，用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漆言那一直悬在半空、冰凉而颤抖的指尖。
只是一个极其轻微的触碰。
却像一道电流，瞬间窜遍了漆言的全身。她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林悦。
林悦没有看她，目光落在两人将触未触的指尖上，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复杂的、仿佛历经沧桑后的疲惫，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妥协：
“你喝醉了，漆言。”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她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应那份惊世骇俗的告白。
但她留下了余地。
一个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或许可以通向未来的缝隙。
漆言看着两人几乎交叠在一起的指尖，感受着那一点点来自林悦的、微弱的温度，滚烫的泪水再次决堤，但这一次，那灭顶的绝望中，似乎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光。
她像个终于得到一丝喘息机会的溺水者，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好……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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