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会》七天演出结束，这件事带来最大的影响就是各剧院会邀请对手进行联合演出。雪剧院的女演员们最受追捧，她们不需要开口说一个词就能将观众的眼光吸引住，那是其他剧场演员所不具备的力量和气势。女演员开始变得多样化，高音虽然仍然占据着主流市场，各种小调和单曲开始流行，高雅音乐和民乐互相交融。
“米，王后邀请我们去德里克王宫见面呢。”爱莲拿着银色请帖走了进来。米正在考虑，爱莲在花之莺比赛的曲目，这一次她想要揭开太*阳*城歌舞升平之下的面纱，她想要把卫城和临城的境况搬上舞台。
“我们？”米放下笔，“王后怎么会知道我？”
“现在是王后在执政，国王德里克身体很不好啊。”爱莲解释说，“整个花之国就没有王后不知道的事。”
“一定要去吗？”米已经很久没有去德里克王宫了，自从搬进了爱莲堡，她连柏翠丝也很久没有见过了。
“还是见一下吧。”爱莲想起老管家的交代，国王不管事，完全可以不搭理。王后不一样，她政务繁忙，能够被她请见，管家担心爱莲是不是要拿出长寿种子？但是冒险者公会没有任何消息送来，老管家觉得爱莲最好还是去见见王后，打听一下王后想要什么。
* * *
王后安格尼思的会客室里，爱莲与米等待着王后的接见。
“王后陛下驾到。”随着侍卫的通传，爱莲与米一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安格尼思王后穿着便服走了进来，后面是王后的首席女官温。
“王后陛下！”爱莲蹲身行礼，米紧跟其后。
“好了，坐吧。”王后抬手示意两人起身坐到了会客室主位。侍女换了热茶上来，爱莲与米在左侧坐下，温在右侧坐下，安静地观察和爱莲和米。
“你就是米？”安格尼思王后看了米一眼，冲温示意。
“爱莲小姐，”温站了起来，“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
爱莲看了看王后又看了看温，爱莲安抚地拍了拍米的肩膀说道：“我去去就来。”
“爱莲小姐很看重你。”王后端起茶杯看了一眼米，似乎在疑惑米哪一点值得一个长寿种如此惦念。米微笑着点头，她看着爱莲跟着温走出去，才意识到王后此次召见的主要目的是她。
“你从红石镇过来？”王后实在看不出米有什么特别。
“是的。”再一次和王室的人打交道，米始终记得那缕青色追烟。
“安妮她还好吗？”王后盯着手中的茶盏。
“安妮很好，能吃能睡。”米想了想，“安妮是镇上所有孩子喜欢又惧怕的老师。”
“安妮跟你说什么了？”王后依然端坐。
“安妮只是说‘不舒服了就回红石镇，红石镇永远在那里。’”米想了想，把安妮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爱莲这些歌是你写的？”王后放下茶盏，突然转换了话题。
“有一些是，”米斟酌着，“爱莲堡有两位作词作曲的老师，主要是他们负责。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
“你为什么要写？”王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太*阳*城有那么多曲子，我知道贝思就给爱莲送过去不少，你怎么不用？”
米想到一个又一个咏叹调，永远在歌颂王室贵族的功绩，贵夫人尊贵的仪态，冒险者英勇的身影，她只想记录一些普通人的生活。米看向尊贵的王后，这不是一个掌权者所能理解的事，她老实说：“我只是写了我看到的事。”
王后拿出最新的花边新闻，上面是爱莲的新歌《粉街女子》，花边新闻对此只有一句评价——一群从来没有被看见过的女子心声。
“太*阳*城为女性提供的工作并不少，”王后撑住了脑袋，揉了揉眉心，“你说粉街为什么那么多女人？”
“能够走到粉街的女人，”米想了想，“总是有原因的吧。”
“总是有原因的吧？”王后扯起嘴角笑了笑：“你知道吗，十年前，太*阳*城几乎连女招待都没有。如今商铺里的导购小姐，集市上的女摊主都有办法生活。”王后眼神有些愠怒，她想尽办法让女人站起来。
“王后陛下，”米想了想，“太*阳*城的女人处于一种很奇怪的地位，甚至说很奇怪的划分。你瞧，陪伴侍女这种生物我只在太*阳*城见到过。粉街的女子只是从一个人的陪伴侍女变成不同人的陪伴侍女。”
“陪伴侍女——”王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她盯着米问：“你说得对。如果，我是说如果，王室下令取消陪伴侍女呢？”
“王后，”米看着眼前面色稍显凝重的女人，“你能取消侍女制度吗？陪伴侍女不过是其中的一种。”
“取消侍女？”王后摇了摇头，“很多事情等着侍女去做，取消不了的。”
取消不了的，贵族需要足够多的人服侍，穿衣要人，吃饭要人甚至走路都要人扶，没有侍女这些贵族一天日子也过不了。米看着王后，你取消不了贵族，同样你也取消不了侍女。王后同样明了这一点：“米，以后你能多写一些不同的女人吗？”
“不同的女人？伟大的母亲？漂亮的爱人？”米不知道王后在想什么。她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我想，那些——”王后想了想，“冒险公会的女主角。”
“那些人非常少，百里挑一都轮不上，是千里挑一。”米大约明白了王后的意思，“太*阳*城可提供更多女人的工作吗？”
“为什么？”
“只有全部是女人的工作，女人才能提拔到管理岗位上来，没有一项才能是天生就会的，女人缺少练习的机会。”米想了想，“王后陛下知道临城女校吗？”
“知道，”王后摇了摇头，“太*阳*城也有女子学院，全部都是贵族女子。平民女子哪怕免了学费在里面也待不长。”
米大约知道原因：“女子学院有什么课程？”
“马术、声乐、礼仪、语言这些。”王后说道，“和王室教育学院差不多。”
“或许，”米看了一眼养尊处优，气质华贵的王后：“陛下需要开设一间女子技术学院，打破男女之间的职业壁垒。”
“女子技术学院？”王后迷惑，“学什么？”
“学什么？”米重复了一句，“一切可以让女子活下去的技能，不是靠取悦不是靠奉承不是靠身体，是靠她们的双手可以活下去的技能。”
“我们有女子会所，有女裁缝，有······”王后想说，女子可以选择的事并不少，她们还要生孩子，天生工作时间就比男人少。
米知道这位安格尼思王后不是贵族，是史上第一位平民王后，出生在城西幼年进入冒险者公会，随后更是跟着冒险者一起去过雪域的人。或许是王后的经历太过传奇，她并不知道普通的女孩要如何过活。米也不知道，来太*阳*城一年多，米有一半的时间待在爱莲堡，这个几乎可以算世外桃源的地方，餐馆有位小厨娘小爱普丽那是因为她是老板的亲戚。至于女工，除了那些商铺穿着端庄得体的导购，也就城西的集市能见到女孩子的身影。太*阳*城里面的女孩子不是躲在家里就是在粉街和剧院街，此外唯一的出路就是给贵族做侍女，或者是在家里做侍女。
“陛下知道临城17女校吗？”米努力回想这位王后的经历，她曾经在临城17女校进修过。
“我知道。”安格尼思王后神情开始变得柔和，她似乎想起了美好的少年时光温柔地说：“我很喜欢那里，临城17很好。”
“太*阳*城使花之国的首都，应该比临城17更好才是。”进入花之国这么久，米不得不承认临城17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地方，除了严格控制人口流动。
“那是有临城的特殊位置决定的。”安格尼思王后递过来一杯茶盏，“米小姐从红石镇过来，肯定是见过沙里人了。”
米点点头，安格尼思王后幽幽地说：“边界沙里人为患，花之国缺少矿产和武器，剿灭不了沙里人只能用人命来填。整个花之国没有监狱，人全部送去了边所。”
“这并不能阻止罪恶。”米想到奥德里奇夫人，贵族永远拥有特权，卫城和临城的人拼命阻挡沙里人难道是为了养活奥德里奇夫人这样贵族。
“米小姐一定觉得卫城临城比太*阳*城更高贵吧。”安格尼思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使用高贵这个词。
“和某些太*阳*城贵族相比，他们的确是更加高贵和勇敢的人。”权力滋生**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那是米小姐从边所17入境，并不是所有卫城临城都是米小姐见过的模样。”安格尼思王后转开了眼睛，“临城17 的境况不要说在太*阳*城实行，就算是临城也不能全部推行。”
“为什么？教化民众推行教育有什么不好？”米不明白，王室既然看到了临城17 的好处，为什么不大力推行。
“米小姐也看到了，太*阳*城并没有那么多工作可以提供。”安格尼思王后放下茶盏，“太*阳*城需要大量搬运工，这些工人大部分来自太*阳*城周边城镇。太*阳*城的公民因为拥有房产，他们更多摒弃了那些辛苦的体力劳动。太*阳*城商业发达，大量年轻女人涌入，米，双脚是长在人的腿上的。”
“你说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花之国只有卫城临城实行人口管制，麦城星星城的居民是可以自由的，正是这些自由人才导致了太*阳*城能够源源不断往卫城临城送人。”安格尼思王后看着米，“你一路从卫城过来，可曾见过主动往卫城临城去的人？”
“人总是要选择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米小姐应当知道一部分人更好的生活是建立在另一部分的付出之上的。”
“卫城、临城的付出？”
“我愿意称卫城临城更高贵，那是因为整个花之国的和平安稳是建立在他们的付出之上的。”安格尼思王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临城教育如此之好，也正是教育的力量给了临城人担当。”
“教育就是驯化的过程，从被动承受攻击到主动承担责任。”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边境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选择，那是一代代人血肉铸成的城墙。
“这是合作，整个花之国人民通力合作，将花之国打造成一个坚强的堡垒，每个人都是这座堡垒上的小石块。”
爱莲回来的时候王后和米都在沉默，温把爱莲送回来之后王后很快宣布此次接见结束，温代替王后将爱莲和米送出了王宫。米在宽阔的通道上等待马车的到来，二楼房间里王后看着路边的爱莲和米问：“安玛奶奶，那是安妮给我送过来的人吗？”
安玛长老站在王后身侧：“安格，赛格已经剪断了她与王室的联系，你要谨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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