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垂眼的角度,嘴角带着的似笑非笑的微笑,还有那一丝让人无法忽视的强迫感。
都让此时的舍库难以忽略。
烟花带了两个人的重量,呼吸开始变沉了,舍库想要自己踩着地板跟跳。
低头准备穿鞋时,烟花却将她搂起来抱坐在桌上。
然后从另一边拿过舍库的鞋子,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纤细的脚腕,轻轻地将脚塞进去。
舍库往回缩了一下,烟花抬起眼,“别乱动。”烛火映照着烟花的侧脸,沉静雅致。
再没有比此刻更温和的时光了。
舍库蹬上自己的鞋子,不顾形象地靠坐在地上。
“地上凉。”烟花想要拉起她。
舍库将手撑在身后,仰起头有些艳羡地问,“这些都是你母亲教你的?”
烟花点了点头,拉不起舍库,她索性也坐在了地上。
两人沉默半晌,舍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对不起。”
烟花:“?”
舍库大大方方地叫她看,“为我上次说过的话。”
她说的是上次将烟花气走的事情。
有些人总是色厉内荏,别人对她一点好她就会愧疚,反思自己以前的行为,然后为自己感到不齿。
坏就无所谓了,毕竟她们一直接受的就是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烟花突然凑近她,细细盯着那张倔强的嘴,她记得这个人从来是软硬不吃的。
堪称最难读懂的生物和学习模版。
所以舍库的突然的态度转变,让她不免想要弄清楚为什么。
“是因为我的母亲教我跳舞吗?”烟花问,“你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舍库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脱口而出,“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么?”烟花步步紧逼,好像知道这个答案她就能突然明白什么事情似的。
“我很敬佩她,我很久以前也幻想过我的母亲来将我带走,教我绘画跳舞,和其它的一切事情。”舍库顿了顿,“后来我就不奢求了,再后来我也就......习惯了。”
舍库罕见地露出落寞的神情,烟花胸口一窒。
她觉得自己养的小宠物遇到了麻烦,有些不愉快。
“我的母亲很好,但我也很好,她有一个懂事的孩子,我有一个很爱我的母亲,这是相辅相成的,”烟花说道,“而你,你很好,但你的家人很差,这并非你的错。”
能看出来,烟花对于这种安慰的话还是有些磕磕绊绊,舍库笑了笑,“是的,你也很好,怎么这个也要抢一下?”
烟花纠正她,“这不是抢,我一直重视我自己的感受,我的母亲也会重视她自己的感受,但你呢?如果没有古莉,没有那个什么朱利安,你重视过自己吗?”
“你为什么而活呢?”
舍库:“......”
舍库突然起身,拿起外套,作势就要出门,烟花突然平白地生出一股气来,这股气来得不明不白,毫无缘由,只是突然看到舍库的沉默,她又想起了前两次舍库失态时的那番情态,——对她而言堪称致命的吸引。
因此这股无缘由的气让她猛地捏住舍库的胳膊,声音一针见血,“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她没有明说舍库的自欺欺人是什么,但是两人都知道未出口的那句话。
舍库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猛地甩开烟花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错开烟花,走向门口。
突然,门被人粗暴地关上,烟花靠在门上,好整以暇地刺激舍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谁活着?古莉?或者那个什么朱利安......”
舍库猛地上前扇了烟花一耳光。
烟花的反击也很迅速,她将舍库抵在门上,一只手掐着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抵住她的下巴,有力的小腿将舍库的两条腿都压着,这是个很具有威胁性的姿势。
舍库强硬地低着头,烟花掐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这个游戏你还要玩儿多久?你真的相当记者吗?真的是想要帮助那些人才去查案子的吗?还是说这些也都是你给自己找的乐趣?”烟花刻薄的话张嘴就来。
舍库的脸迅速红了上来,烟花突然一愣。
“你以为你有多高尚?”舍库仰起头静静地说,“你装出那副救世主的模样给谁看?还不是一样的虚伪。”
“每个人你都要拯救,可是你能吗?你只是一个用着假身份的女巫,你的力量有多大?”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舍库小姐,有人找您。”
舍库推她。
烟花没动。
“滚吧,救世主,别把你那本就不多的善心散到我这儿了,我不需要,我为谁活或着死也不用你管。”舍库压着声音说完这句话,随即打开门走了出去。
烟花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那股气彻底消散成了心中无法闭合的沟壑。
这是为什么?她哪里出了毛病吗?
舍库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找她的是个小女孩儿,浓密的棕色头发被编成小辫儿扎在脑后,可是因为无人打理已经乱七八糟,她满身都是泥土,穿得并不算厚,鞋子甚至都露出了一个脚拇指。
像是走了很远的路来的。
“请问您是塞西莉亚小姐吗?”
舍库半蹲下身,看着这个衣衫算得上褴褛的孩子,“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来自赛尔城,我的姐姐给了我这封信,说要交给一位叫舍库·塞西莉亚的小姐。”小女孩儿从脏兮兮的衣兜里拿出那封被她保护得很好的信。
舍库一惊,这个孩子的确是从那么远的地方走来的,舍库拿着信牵着孩子往屋子里走,烟花已经不在了。
现在她收到信先是看署名,这封信的确是写给她的,上面有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终于不再是借由古莉的眼睛看世界了,现在她想把这封信扔到烟花的脸上,并告诉她,“我为这个而活!”
但是还好,烟花走了。
“你姐姐呢?她为什么不能亲自给我?”舍库拆开信。
小女孩儿眼中蓄满泪水,声音很低落,“她病了,她说她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你,舍库小姐,她要死了。”
舍库打开信,写信的人叫托丽坦,她和她的妹妹从小跟着母亲在马戏团长大,母亲是个杂技演员,过世后,她们也成了杂技演员,两姐妹过着勉强糊口的日子。
但是两年前她发现自己病了,一开始只是红褐色的斑疹,只长在四肢,后来那些红疹就开始向全身扩散,然后趋于腐烂,烂掉的地方虽然不疼但冒着臭气。
去看了医生,医生说这是很普遍的小症状,最近贵族们还把这个当成神的恩赐呢,因此只是给她开了些蜂蜡和铅粉,说是哪里烂了把蜂蜡灌进去然后涂上铅粉就好。
医生的说辞吓得托丽坦赶忙回了家,因为她想起来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死掉的。
最开始是红疹,直到全身开始烂掉,最后死的时候眼睛都没了。
不知道是谁将此事传了出去,如果要求救可以向菲管城的舍库·塞西莉亚小姐写信,她会想办法的。
托丽坦在信的最后提了一句,她以前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和古莉说过此事,可是赛尔城将这件事包裹的严严实实,古莉没有查出任何信息,更不知如何救治。
她死后,托丽坦本已经失去了求助的心,但偶然间在一张小报上看到了那个口口相传的名字,她报着再试一次的心写了这封信。
舍库看完信后,将小女孩儿领到光线充足的地方,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上,没有红疹的症状。
所以这是一种传染病吗?
而且此次舞会也在赛尔城,她可以去看看。
“你可以先住在这儿,明天我将会出发赛尔城,我会去看你的姐姐。”舍库装好信,将地址记在心里。
可是小女孩儿却摇了摇头,“不行,我的姐姐没有人照顾。”
舍库愁眉苦脸之际,珍妮进来了,“明天你先去,我随后带她过去。”
这样也好,如果跟着舍库一起走,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小女孩儿先住在珍德庄园,舍库回了圣廷。
她保持着一贯的习惯,还是将托丽坦写给古莉的信找了出来。
因为时间比较长了,舍库将箱子里所有的信全部拿了出来,终于在下面找到了托丽坦的信,然后舍库挪开箱子的时候听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空响。
——箱子中间好像还有夹层!
她摸了摸箱子的底部,隔着最底部的一层软木,她敲了敲,声音确实不太一样,于是她拿裁纸刀将箱子最底层的那层布划开,然后找到了一块可以活动的薄木板。
她推开,里面是一个手掌大小的本子,仔细看上面有多次剐蹭的痕迹,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S”标记,除了这个小本剩下几封都是“S”署名的信。
这下舍库更加坚定地相信,这个“S”是一个组织!
舍库抽开捆着线的小本子,然后发现这是古莉的日记,每一页上都写着时间。
不过第一页就已经是两年前了。
看来,这只是古莉其中一个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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