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上，有薄毯被顶起个鼓包，不像一旁的另张薄毯只是平平无奇地盖在人身上。
女巫还睡得熟，旁边的莴苣已经被身体里的生物钟唤醒了，只是起床挣扎难免人之常情。
她的睡相不太好，夜晚踹了被子，一条大腿光溜溜地搭在女巫小腿上，已经变得冰冰凉凉。
莴苣明白自己现下情况后蓦地吸了口气，轻轻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快要抵到女巫身上的头移开。
香香的诶。
莴苣心里飞快划过这丝念头。
她缓缓坐起身，侧着脸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巫放松安然的睡颜。高挺的鼻梁，端正的睡姿，就连手也规矩地摆放在小腹。说实话，这的确很像莴苣想象中吸血鬼在华贵棺材中的睡相。
她觉得自己耳边甚至传来女人轻柔规律的呼吸声……
小姑娘眉目舒展，一大早上的，脸上那梨涡就绽开了来，从前还是可爱居多，现在看来却倏忽间有了股风华绝代的味道。
她轻手轻脚下床，女巫的大床质量自不必说，只要不是太过剧烈的动作都能稳如磐石，这会儿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莴苣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还能和女巫一起睡时就喜欢在上头蹦蹦跳跳，因为这床实在是柔软，根本没有小孩能忍住不蹦上一蹦。
而一旦她这样，女巫就会露出一副一言难尽加无可奈何的表情。
莴苣喜欢看她这样的神情，她会一把跳进女巫怀里，从来不担心女人会接不住她。
莴苣捏起床帘一角看看窗外的天色，一如既往的灰白天空，时间还早。
以后也好想和女巫一起睡啊。这床这么大，就该两个人一起才对。
莴苣暗暗将这个目标放在心底。
她回到自个儿房间换上衣服，开启每日定时定点的晨练。
早起的心旷神怡总是令人愉悦。少女随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腿上慢跑的节奏不变，明净的目光巡视自己的领地似的扫过周遭已经很熟悉的风景。
几只小松鼠又在爬上爬下地找食粮，灵动的大眼睛无忧无虑。
莴苣看着，捻了捻手指，离它们远了些。这几只和她不是很熟，靠得太近会被吓跑。从前那只任由她搓脑袋的世界上最可爱的小松鼠早已经死去了。
她多少共情到了一些女巫的心境，有可能其实不是小动物不喜欢她，而是亲近女巫的小动物都已经消逝在时间的长河里了？
真是……令人悲伤。莴苣长呼了口肺里的热气。
再次回到高塔附近时任务量圆满完成，莴苣捏捏腿，三两步找了株大树靠着发起呆。
今天要练习什么呢？她昨天的计划是啥来着？都怪女巫，想不起来了。莴苣嗔怪地瞪了眼塔上女巫房间的窗台。
年轻人爱恨都明显，瞪归瞪，还是得给女巫准备早餐。
早餐是惯例，不需要动脑子去思考。可她昨天受伤了，今天也该换药来着。嗯，等会儿要去找找，能不能多种药一起使用？这样会好得快些吗？再给她打盆水吧，最好清理一下……
哦对了！还有那两个客人！
莴苣准备好了早餐放到餐桌上，抬腿噔噔噔一下到了她们住的房间。
房门紧闭着，门内门外都安安静静。
看来还没起呢。
三个大人，有零个大人起了。
莴苣抽了抽嘴角。她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小孩，小孩也比她们靠谱。
少女独自囫囵吞枣吃了些，又去学习了。
自律是小姑娘一以贯之的品质，毕竟她已经有一个那么稍显不靠谱的老师了。女巫不管，她自己可不能放纵自己，不然还怎么与老师并肩？
昨天晚上那个伤口实在是骇人，莴苣又想，青出于蓝胜于蓝也不是不行，她也可以保护老师。
树影下。
寒光冽冽的剑身照亮了少女越发沉稳的脸庞。复杂而凌厉的剑招被她熟练地运用，只听着那破空声便令人畏惧靠近。
“好！”
女人毫不介意给出自己的赞扬与欣赏，远远地朝莴苣递出个大拇指。
如果忽略洛伦兹手上那碟牛肉干的话。也许莴苣高兴的心情会更加纯粹，但眼下还是有点好笑。
莴苣挽了个手势，把剑收回鞘，忍住笑意，“过奖了，吸血鬼大人。”
瓦莱里娅打了个哈欠，反对道：“叫什么大人？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就好，大人？”她恶狠狠地掠过吸血鬼一眼，撇嘴：“她也配？”
好吧。莴苣眨眨眼。
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莴苣作为主人还是多了几分关心，指了指瓦莱里娅的脸色，问道：“昨晚没睡好吗？怎么今天的脸色比昨天还差？脸色有些发白。”
她真心实意地道：“医术我也会一点点。”
瓦莱里娅面对着小朋友真心十足的蓝汪汪眼神哑火了，瞧这个吸血鬼昨晚都干了些什么？！都说不能吸太多了。
她一手不动声色地拧着吸血鬼，一边和蔼地回应：“不用了小宝贝，完全只是因为昨晚睡得有点晚而已。”
洛伦兹把自己的防御力用以抵抗来自身边的死亡扭动，小声嘀咕：“叫谁小宝贝呢？”
“乖宝贝，来，阿姨跟你切磋切磋。”吸血鬼笑得跃跃欲试。
莴苣听着对面两人一口一个“小宝贝”、“乖宝贝”的，起了层鸡皮疙瘩。她俩好像在较劲。
切磋的事往后放，莴苣眯起眼看她俩，又疑问：“昨天有蚊子吗？你们两个的脖子……”
“是不是有点怪怪的……”但是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而且干嘛一副讨厌对方的样子还要靠在一起啊？这超出了女巫教她的人际交流情况范畴。
洛伦兹笑眯眯地把手里的牛肉干塞到瓦莱里娅手上，身形诡谲一下子到了莴苣身边，抬起手搭她肩：“别想那些了，我们来玩玩。”
“好啊。”年轻人笑得意气风发又跃跃欲试。
“不过我们要离这儿远些。”她朝高塔那儿努了努嘴，是温柔的：“女巫的耳朵可厉害了，咱们别吵醒了她。”
瓦莱里娅吃了一惊，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俩人随手扯了根树枝，来到一片开阔地，切磋蓄势待发。
女人的眼神锐利如豹，迅猛的攻击雨点般砸向对手，可怜的树枝折了又弯，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瓦莱里娅作为观众，看得也是惊心动魄。她虽然对这没有研究，也不喜欢，但看得出来两人既认真又有实力，绝非她见过的那些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能比。
很明显年轻人兴奋得上头了，手上青筋随着招式若隐若现，发亮带着战意的眼神像初出茅庐的牛犊，只晓得进攻，再进攻。
这么看来，不愧是老掉牙的吸血鬼，行踪鬼魅而不同寻常，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把攻击都挡下。
好机会。
洛伦兹等了许久，抓住破绽，当即绕开树枝后回手一击。少女光洁的手臂上多了一条红痕。
然而她却丝毫不在意，瞅准时机抽向吸血鬼下身，只听闷闷的一声从洛伦兹大腿上发出来。
瓦莱里娅看得眼花缭乱，简直叹为观止。
只得小心翼翼道：“你们最好还是……别打脸？”
“噗。”洛伦兹没忍住笑。
一晃眼，莴苣那根柔韧而伤痕累累的树枝已经指在吸血鬼要害。代表着游戏结束。
洛伦兹摆头冲瓦莱里娅无奈道：“真是笨，有谁会这么不讲风度的动人脸呢？”
她用树枝挠了挠笨蛋的脸：“你平时书看到哪里去了？”
“我又不看这方面的书，这有意思吗？”瓦莱里娅夺过树枝就开始冲吸血鬼张牙舞爪。
莴苣不顾不远处的打情骂俏，开始陷入对对手招式的回忆和沉思。虽然赢了，但她觉得对方并没有使出全力，这个老狐狸。
没事，反正她依旧在进步。
莴苣想着，可以借助别人的招式和特点来改良自己，这才是比试的最大意义。
“很厉害，不愧是女巫大人的学生。”
真诚地赞美了这对师生后，洛伦兹丢了树枝，将碟子里的牛肉干塞到自己和瓦莱里娅的嘴里，红红的眼睛微亮，道：“很好吃，谢谢你的早餐。”
莴苣含蓄地笑着，倒是恶趣味地想，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女巫私底下是怎么教学生的该作何感想。
可恶的女巫，懒惰的女巫。
莴苣抬头瞧了眼头顶碧蓝明亮的天空。快了，这个点女巫应该快起床了。
三人往高塔走，瓦莱里娅转转眼睛，问出了个早就好奇的问题：“小宝贝，你私底下怎么称呼女巫大人呢？还是和别人一样称呼她？”
和别人一样？莴苣忽然迷糊了下，她对女巫来说怎么会和别人一样？
可是她确实对女巫没有什么称谓……女巫也说自己没有名字，就叫女巫。
她该对女巫有什么称谓呢？像类似小宝贝这种？
莴苣幻想一下对女巫称呼小宝贝的样子，感觉到了热意。她认真地想，自己这往严重了说叫以下犯上，可能会被老师揍。可是小时候她也没叫过自己“小宝贝”啊，想想突然有点心酸了。
少女含糊地回道：“就叫老师吧。”
心底却也觉得单单“老师”实在太过生疏，想要一个亲密点的称谓。
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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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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