莴苣被这太过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砸得懵圈。她甚至用了好一会儿去辨认对方说的“喜欢”是哪一种。
能让洛伦兹此鬼私底下神神秘秘地找她来专门说这么一句话，她的意思想必是爱情的喜欢。
爱情的喜欢……？
莴苣瞳孔地震。
我吗？我和女巫吗？
我喜欢女巫？
心神遭受开天裂地般的巨震。身体一股热气直冲上耳，回流撞击后在体内四散开来。
莴苣断然否认：“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也是，毕竟你们是没有结果的。”洛伦兹点点头，若有所思，她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可惜没有后悔药。看，现在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莴苣：“……”心中一股无名火，怎么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判定别人没有结果了呢？
洛伦兹拍拍她的肩，微扬起头不知道在追忆什么，她叹了口气：“对不起啊，我不应该这么说的，只是刚刚看到你看女巫的眼神，太像……”
“咳……一个故人，没什么。”
莴苣心乱如麻，她从未有过这种一时间脑海里全是空白的感受，像是万千雷霆在胸腔里直接炸响，后遗症相当严重——她的心跳直到现在还是最高频率。
她默默地偷瞟吸血鬼好几眼，发现对方还在忆往昔。
“……我见了太多扭曲阴暗的感情了，有时候……不能在一起的就别强求了。”洛伦兹想起她那些城堡里的姐妹甚至妈妈那辈的感情，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很好。”莴苣嘴角勾起个假笑，什么阴暗不阴暗的听不懂，她只想马上逃离，回到无人的角落里静静。
浑浑噩噩地告别后，洛伦兹倒是高高兴兴地去找瓦莱里娅了，徒留一个人莴苣受到刺激“噔噔噔”地直冲上楼。
她想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安静思考。
路过女巫的房间时，莴苣深深凝望一眼隔壁那张紧闭的房门，无声叹气。
一般来说，人如果会因为别人一句话便心思大乱，那多半证明那句话是对的。
所以自己该怎么办？莴苣发愁。她是真的没想过这种问题。当初女巫还来找她谈过话，手中又拿着她那本厚厚的育儿书籍，问她关于进入青春期的感受。
当时莴苣停下翻阅《魔药的调配》的动作，因沉静思考而更显幽邃的蓝眸毫无顾忌地冲空气翻了个灵动的白眼。她当时觉得很可笑，人难道会因为什么所谓的“青春期”就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人吗？
还是会性情大变？
不懂。但是女巫好像还挺重视的，继续捧着书絮叨。她抖抖那本书：“你看，这是这本书的最后一个部分，却用如此多章节来描写孩子们的青春期，可见非常棘手。”
女巫皱紧的眉也是好看的。除了她，世界上还有人能这般在意自己吗？
没有了。
那段时间莴苣处于一种既暗爽又嫌麻烦的矛盾心理。
乐此不疲。
好在女巫在看到莴苣日复一日的优秀表现后逐渐放下了心，彻底把她那本使用了十几年的专业育儿大全丢进藏书室，当晚为了庆祝还做了桌好菜，甚至允许莴苣饮酒。
所以喜欢到底是什么？
女巫并不避讳这些，她有讲起过女男之恋和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爱情。女巫的口吻十分学术化，没有感情，只是叙述。
大抵是人类讲起这方面的内容总是容易心猿意马，当时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反正莴苣只是心中怦怦直跳地问了女巫有没有喜欢的人。
应该是没有吧，不然口吻为什么这么淡然。
可她在女巫的沉默下缓缓沉下了心。
像最宝贵的东西冷不丁地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夺走了。周遭气氛沉寂下来，莴苣皮笑肉不笑：“是谁？我认识吗？”
用不着故作镇定和假笑，她们之间不需要这些。况且也是瞒不过对方的。
女巫还是不说话，眼神像森林里最黑最深的洞穴。
很有故事的样子。
“你快回答我……”莴苣可不干了，习惯性揪着女巫的衣摆拉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小姑娘越想越委屈，各种撒泼打滚，快要闹起来了。
直到女巫欢快的笑声泄露。
莴苣再一看她脸上的神情，满是促狭笑意，方才还似有冷意的琥珀瞳仁里像是被点亮。
明媚猖狂。
在莴苣就快气炸之际，女巫赶紧开口：“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喜欢？”
总结，连她老师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她一个还未学成的学生，怎么可能知道嘛。
莴苣倒在床上盯了几分钟天花板，然后抓过旁边的女巫人偶揉捏。
她开始拼命回想自己以前有没有看过什么以爱情为主题的书籍，现在是该用来借鉴一下了。
遗憾的是，还真没有。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偶尔有类似的情节也根本没有记到脑子里。
真是令人灰心丧气。
在一阵纷乱复杂的心绪中，莴苣眼皮下坠，陷入沉睡。
梦里的色彩太过梦幻，莴苣只依稀记得是今天发生的事。她心疼地贴在女巫伤口旁边，用鼻子轻轻地拱，在想：这伤口怎么还没好？
直至忽然陷入一阵让人上瘾的香里，梦境中的人格外陶醉。冲动使她往前边又探了探，除了撞疼鼻子外，唇也结结实实地触到那皮肤上，细腻，紧实。
然而还不等梦中人的下一个动作。她便突兀地从这场光怪陆离中脱离。
“……”
莴苣仍闭着眼，不愿醒来。
真的不能再做下去吗？她没做过这种梦。当然，她只是本着好奇的心理而已。
她越着急，越是想重新睡着反而更精神。
“啊啊啊啊！”莴苣抱起被子盖住头躲在里面尖叫。
这边丝毫不知情的女巫从午觉中醒来，对这平静如常的一天十分满意。
晚间，瓦莱里娅和洛伦兹来找她告别。
“什么？明天就走，这么快？”女巫露出疑惑的表情：“是哪里招待不周吗？”
瓦莱里娅连连摆手：“不不不，是她！”吸血鬼被手指头指着，“她之前求救叫来的人到了，要被抓回去了。”
女巫同情地瞧了眼黑起脸的洛伦兹，道：“估计要很久出不来了吧？”
“可是她被抓关你什么事？你是自由的。”女巫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心甘情愿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别说地域陌生了，甚至种族也是陌生的。
这种情况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女巫突然想起自己是个老师，微微走了会儿神，她要用这个事例教育学生。
“我，我们说好了的。”洛伦兹修长苍白的指骨捏住身边人类的手腕，血红的眼里瞳孔惊成细长状，生怕这位被三言两语劝跑了。
那她就算被长辈抓回去，冒着丢了半条命的风险也要再次跑出来！
“我会保护好她的，只要她想，我的命捏在她手里。”洛伦兹对着女巫倒是语气温和，人家的担心情有可原，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对这位救命恩人感激的。
“放心吧，女巫大人。”瓦莱里娅这会儿的笑容洒脱肆意，“反正我觉得人间也没什么好待的，倒不如去别处看看。”
她踮起脚，抱住了女巫，声音充满斗志：“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呢。”
像小辈要向世界闯荡与家里长辈告别时的临别场景。
女巫心有触动，微微叹了口气，带着鼓励性质地拍了拍她后背。
“好吧，你等会儿跟我来，我有个东西给你。”
吸血鬼做不到这么温情，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犟着不说话。
女巫现在没工夫管她，虽然直觉相信吸血鬼的为人，但老人家终归还是比较担心势弱的那一方。
瓦莱里娅跟着女巫翻箱倒柜，看着她翻出来个古朴发黑的十字架，上面甚至染了些红，旧得像掉在大街上都没人捡的那种。
“送给你，要是有吸血鬼要伤害你，就把它拿出来。”
“女巫大人……”瓦莱里娅眼里闪动着泪光，简直要感激涕零。
“别，我讨厌这种话。”女巫开始头疼，直接把小巧的旧十字架塞到人手里背着手走了。
这姑娘还挺勇敢的。女巫想着，好吧，不愧是小小年纪就在教会里混的圣女候选人。
她很欣赏这种类型的女人，帮一帮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女巫从不想要回报。
第二天一早，师生俩在高塔前送送两人。
她们不要女巫骑着扫帚把她们送出森林，只让女巫大人一定好好休息，打算自己走到森林边缘再让吸血鬼们来接。
莴苣勉强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跟两个只短暂相处了几天的朋友告别。
“你应该一夜没睡吧？”莴苣笑话眼前黑眼圈浓重的女人。
很显然，瓦莱里娅不会放过一秒看书的时间。
仍然精神抖擞的女人点点头：“好看，要是洛伦兹她们家的书不能令我满意我就打死她。”
吸血鬼耳尖晃了晃，满不在意地摘下手上那枚鲜红漂亮的红宝石戒指，塞到女巫手里，“这是我家的信物，遇到别的吸血鬼也有大用。”
“而且戴着很好看。”洛伦兹严肃补充。
再次感谢了女巫后，她又凑到莴苣耳边，声音极小。
她说：“你真的不喜欢她吗？我倒是支持你追求她，因为我有点想看堂堂女巫大人陷入世俗的样子。”
“其她人又根本影响不了你们。”
莴苣喉咙动了动，艰难地不露出任何表情。但这短短一句话就像魔音绕耳。
她只想，这人还挺坏的。
期末周驾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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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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