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月三人出了院门后,并未回兰香阁。她们以芸娘的宅子为中心,四处走动,看看这里是否有特别之处,以及等天黑后验证一个猜想。
阳光敛去,夜幕降临。城里的人渐渐起了变化,如发羊癫疯般抽搐着,眼睛如血猩红,不再有自我意识,只会扭动身躯,寻找活物。她们望了眼那些肢体不协调的魇,沐着洁白的月光,朝芸娘的宅子而去。
三人一路躲避表情麻木,踉踉跄跄向她们走来的魇,一心只朝访问过的宅子去,很快那座孤寂的房子便出现在眼前。
哇哇哇……宅子里边传来婴儿的啼哭,三人相互看了看,就飞上屋顶。宋时月揭开一片瓦朝里看,只见屋里的芸娘表情温柔,抱着一个襁褓轻轻地晃动。
片刻后,厨房走出一个苍老的身影,老妇人捧着一盆热水走进房里。院子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定定地站着,抬起头往屋顶看,看到她们不叫不嚷,只露出一个笑,缓缓走进耳房。
三人注视着她,看着她没事人般走进屋里,走到婴儿身边,逗他,面上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悲伤。芸娘则是面带微笑,一边拧毛巾,一边给婴儿擦脸,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片刻后,芸娘好似察觉到异样,抬头看向屋顶。此时宋时月早已盖好了瓦片,她什么也没有发现,便低下头望着婴儿,露出温柔的笑。
街上、屋顶均是魇,他们没有目的到处走动。但是很奇怪,没有一个魇靠近这个宅子。这里和兰香阁一样,很正常,就算站在屋顶上,也不会有一个魇来追杀她们。
三人在屋顶吹着风,听屋子里哄孩子的嘤咛声。很快,夜深露重,屋里安静了下来,孩子、大人都睡着了。半夜婴儿啼哭了几次,芸娘立即起身,轻轻摇晃,把他再次哄睡。
曙光刺破黑暗,放出光芒,城里的人正常了,屋里的人也陆陆续续醒了过来。宋时月几人看了一会儿,便落到街道,走回兰香阁。
兰香阁里,齐真端坐在案几边耳听八方眼观六路。银琢和飞鹰则坐在她旁边,睡得口歪眼斜,口水横流,甚是不雅。
齐真听到脚步声,偏头看向门口,见是她们,露出一个笑。宋时月、姜含意朝她走去,齐真看着她们走近的身影,淡淡道:“你们去了两年。”
三人闻言睁大了双眼环顾四周,眼中满是震惊,睡一觉一年半,但是昨天一天一夜,她们可是一眨不眨,怎么就两年了?时间都去了哪?光都没有这么快!
姜含意也不管另一侧干不干净,直接盘腿坐在齐真对面,惊道:“两年?怎么回事?你们在这里过了两年?”
齐真睨了眼她,语气不疾不徐:“那倒没有,我们也只过了一天一夜,不过楼里的人,过了两年!芸娘没等到那个男子回来,无力生存,回到楼里了。她带着一个三岁小儿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芸娘住楼上,另外两个住后院的杂房。还有,她即将接客!”
花极颜震惊道:“这怎么可能!我们才从她家回来,一时半刻,她怎么可能就到楼里了,怎么可能走得比我们快?”
齐真蹙了蹙眉,没有应声,宋时月仰头扫视一圈,“这里不可寻常看,她们的时间流逝和我们不一样,时间越快说明危险越近,我们养好精神应对。”
说完她便往后院走去,花极颜连忙跟上她,姜含意也站起身,朝她们离去的方向而去。
后院是杂役居住、酒食准备的地方。宋时月三人走进来,一眼便瞧见一个三岁男童用枯枝在地上划来划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站在他身边,温柔地看着他。另有一个六七岁的女童蹲在地上和他一块往地上划。
男童听到脚步声,抬起纯真的眼睛,看到她们,立即扔下枝条,畏缩地往六七岁的女童身后躲。女童挡住男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们。少女上前一步道:“客人,这里肮脏,您们不该来。”
后罩房走出一个十九岁左右的女子,她轻声朝少女道:“小桃,不可无礼。”看向她们,“客人,多谢您们两年前留下的钱,解了我们一时之困,我实在无以回报。”
宋时月轻声道:“请不要放在心上,打扰了。”说完看了一眼她们,就转身离去。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最大的嫌疑就是这三人,她们只需等待,便可知她的目的。
花极颜好奇地看了几眼芸娘三人,随即转身追上宋时月,姜含意盯着低眉顺眼的小桃看了一会儿,也离去了。
大堂里齐真还是那个姿势坐着,飞鹰和银琢还在沉睡。宋时月走到齐真对面的案几,坐了下来。姜含意和花极颜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她们六个人,像门神似的,镇守兰香阁。
姜含意揽住宋时月的肩膀:“老宋,这事你怎么看?”
花极颜瞪了她一眼,想要拍掉她的手,宋时月倒是无所谓,轻睨了她一眼,说道,“怎么办?等着吧,总会明了的。”
“你就没有其他想法?芸娘和小桃都不怀疑?”姜含意道。
宋时月瞥了她一眼:“你为什么不怀疑那个男童?”
姜含意道:“他不像。”
花极颜嗤笑道:“说不定就是他,不像的反而可能就是!”
宋时月道:“若我没猜错,这些都曾在玉城发生过,我们尽管等,要不了多久,都会揭晓。”
宋时月话才落地,楼外突然斗转星移,一时天黑一时天亮,楼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是那些人好像没有一个人看到她们,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姜含意大惊,急忙站起身,上前询问熟络的姑娘,但是没有一个人理睬她,好像她是个透明人似的。
面对这种情况,齐真警备起来,拍醒沉睡的飞鹰和银琢。他们睁着惺忪的双眼,一脸迷茫地看着她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含意穿梭人群中,偶有一些人直通通地穿过她的身体,往前走去。
宋时月微微眯起眼睛,这个景象曾见过,之前挑担子的男子就如现在这楼里的人一样。只不过那男子展示的是简短的一段时间内的生活,这里则是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生活。为何突然这样?撑不住了?还是另有目的?
花极颜也惊到了,但见宋时月没有什么表示,他又放松下来,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些人。
银琢和飞鹰搞清了眼前的事后,瞌睡全没了,睁大无助的眼睛,时时留意,生怕一个迷糊就死在了这。
姜含意跑了一圈,回到宋时月身边,摇了摇头,“没人看见我们,她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一刻,她们都成了局外人,什么都做不了。
对面的齐真站起身,在楼里四处走动,飞鹰和银琢像两个小尾巴跟在她身后。
姜含意过来讲完话,也独自一人在楼里找寻真相。
宋时月也站起了身,朝后院走去。花极颜眼里只有宋时月,不离她左右。
后院。
一个男童蹲在地上用树枝划着地面,他看起来约莫五岁,身边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小桃。宋时月走近他们,只见地上画了一副游鱼戏水图。
过了一会儿,芸娘从楼里走过来,拉起男童,哭骂道:“慎儿你为何不听话!让你学写字,你不学,你父亲是秀才,你怎么能丢他的脸,要是他日后回来了,我如何对得起他。”
说完她抱着男童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男童双手垂在身侧,不知所措,片刻后,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一旁的少女神色哀伤地看着她们。
宋时月走到她们面前,没有一人看她一眼,芸娘从她身体穿过去,走回楼里。宋时月察觉到有人在偷看着她们,盯着小桃和男童看了会儿。
突然她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许多小男孩生长的场景,场景里不时有一个比他大三四岁的女孩来找他玩。他身边始终跟着小桃,这时的小桃看起来已经有十六七岁了。宋时月端详她,相貌虽说不上上乘,但也算端正。
她看向男孩,只见他时常在地上画画,但是一到芸娘来看他的时间,他就会把画给抹去,在上面练字。芸娘以为他听话了,脸上总会浮现欣慰的表情。
有时楼里的其他小厮也会欺负他,他从一开始的反抗,到后来默默忍受。但是他的忍让换来了他们的变本加厉,因此他身上总是带着伤。
花极颜看到这里,忍不住道:“师姐,这……”
他话还没有说完,宋时月就制止了他,同时看了眼小桃,转身朝楼里走去,花极颜愣了愣,急忙跟上。
她们回到大堂,正好看见齐真领着银琢和飞鹰从楼梯上走下来,姜含意从门口走进来。大堂里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宋时月寻了个位置,坐下等她们走过来。
宋时月朝越来越近近的人问道:“如何,有何发现。”
齐真道:“城主来兰香阁,点了芸娘作陪,他将要把芸娘纳进府里。还有就是,阁里许多位姑娘染上……脏病,死了。其中常去后院的盈盈,十二岁和十娘也病死了。”
她脸上浮现惋惜,为这些悲惨的女孩子感到心痛。银琢小孩子心性,于人间之事不甚知晓,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飞鹰作为妖,对于人,没太多感慨。
“无论何时人还是那个样。”姜含意感慨道。
大家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她看着她们,接着道:“芸娘之子,因是妓女的孩子,他到街上,处处受白眼,处处受欺负。偏见啊。”
这时芸娘背着个包袱,右手牵着一个十岁的男孩,边上站着小桃,三个人一齐朝门口走去。芸娘的脸上和初次离开时大相径庭,脸上无半点欣喜,全是担忧与害怕。
门口一个粗壮的汉子和一个斜着眼睛的嬷嬷,正准备接应她,看样子,今天她们要入住城主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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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探云坊兰香阁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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