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海这下真的好奇且不忿了，大声问：“我怎么很不一样了？我明明和这里的人一样！”
卫苍衍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不，你是独立在村子以外的‘人’，虽然你给自己安排了身份，但你的身份应该和村里其他人没有密切关联，我猜你应该是孤儿之类。”
被说中了，思源海撇嘴。
卫苍衍看他的模样也不在意，继续道：“走第二圈的时候，你正在看抗柴人和卖菜人吵架，看得津津有味，还和身边看热闹的人一起嗑瓜子，葵瓜子，明朝才开始引进，最开始也是这个细节让我注意到你们。”
这是他发现第一样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东西，随后仔细观察，发现肉摊的肉竟然是羊肉，这个时代平民百姓大多吃的是豚肉，也就是没有被优化过，膻味很重的猪肉，其次是狗肉和鸡肉，羊肉几乎是贵族专供。还有布庄新进布料的织锦花纹是唐朝才出现的样式……
“村中所有人都和其他人有连接，包括争吵、交谈、肢体接触和情感接触，但你虽然也和其他人一起嗑瓜子，却很少加入他们的交谈，因为你早就猜到了事情的发展结果，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创造的。”
“让我猜猜，这个村子是夏商朝的一个普通村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意外坠入饿鬼道，是直接掉到了你的地盘，还是被你感应到捡了回来，让他们逃过了被饿鬼撕碎吞噬的下场，但落到你手上也不算讨得好。”
“你主宰了这些人，成为他们的天道，让这些人魂不断轮回，可轮回的条件是□□湮灭重生，可这里的基因库太小，如果从汉朝开始繁衍，最终这里的人都得近亲结婚，全村沾亲带故，大概率会出现很多畸形儿和死胎。”
“但这里没有，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不能近亲结婚？”卫苍衍虽然有些疑惑思源海是怎么知道的，但这不重要。
“我猜，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根本没有真正‘死’过，他们变老后身体和记忆都被扭转，跳过轮回直接再来一遍。你会引导和安排这些人和不同的人接触，产生矛盾或者在一起，看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卫苍衍露出七颗牙笑着下结论：“你是一个，自己编写剧本的看客。”
至于那些不属于夏商的元素，卫苍衍猜测是因为思源海吞噬过其他饿鬼，获得了他们的记忆，思源海是无法凭空创造东西，从他们的梦中就能分析出。
但总有饿鬼忍耐不住饥饿，自己走进思源海，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饿鬼围着思源海，如果沙漠里有很多快要渴死的人，或许有人硫酸也愿意尝尝呢。这些饿鬼会给思源海提供新的灵感。
不过这些卫苍衍没有说出来，这些不太重要。
“因为已经看了太多遍，没有任何新鲜感了，你才会放一些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东西进去，想看新的事物带来的新变化吧。”卫苍衍笑问。
思源海原本倨傲和不屑的神色都褪了下去，面容变得平静，深深地看着卫苍衍：“你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类，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聪明，你们现在生活的世界也很精彩，真想去看看。”
他眼中闪过奇异的光，“狡猾的人类，你刚才和我签订了契约，现在轮到我回答你的问题。”
没错，在最开始说话间，卫苍衍已经和思源海签订了契约，他们只要有一方说了，另一方必须回答对方疑问。
卫苍衍从不吃他不想吃的亏，能这么清楚一下说完，自然有所依仗。
这种语言类，尤其是并非“不可言”那一类话语的语言类契约消耗的灵力和约束性都很小，思源海又被卫苍衍的话吸引，一时间竟然没防备让扶姬对他们彼此订下契约。
思源海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诡异的笑容，原本普普通通的脸因为这个笑容被破坏，他还被扶姬扯着后颈的衣领，随着他的笑容，他们面前的场景忽地一遍。
三人离开海岛，站在一望无际的思源海上，莹蓝色的海绵体无比平静，三人站在上面好像踩到坚硬的水泥地上，一丝涟漪不起。
卫苍衍蹲下身，伸手掬了一把水，莹蓝色的水从他指缝中溜走，不留一丝痕迹。
的确是水，却又似水非水。
思源海幽幽道：“你们想知道梦是什么，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不是吗，那是你们的人生啊，我只是把你们两个身份对调一下，但你们活出了完全不同的样子。”
“人类是很有意思的存在，从我诞生起，那时候还没有幻化出灵识，只是有一点点意识，我就一直在注视人类了，人类和其他所有东西都不同，每个人类都很像又很不一样，读取了你的记忆，我知道这叫作个体的差异性。”
“这个形容太准确了，就是个体的差异性，世界上除了神，只有人类有这样鲜明的差异性，比起蒙昧的动物、混沌中的鬼和只知道杀戮的阿修罗都有趣得多。”
“因为这种差异性，每个人和不同的人在一起都会产生不一样的反应，实在太有意思了。”
卫苍衍听着，由衷感叹：“你要是个人，一定会很喜欢化学。”
化学就是一门碰撞中变化的学科。
“所以，你只是调转我们的人生，竟然没有其他动作？”
这个思源海看起来并不太善良，当然，善良也是人类规定的特质，并不适用于这些天生天长的东西。
思源海嘿嘿一笑，眼中有些贪婪，更多的却是遗憾：“我本来想吃掉你们的神魂，你们一个拥有千年难遇的命格，一个身负邪神魂魄。要是吃掉你们，我就有力量能冲出饿鬼道，去往人道，到时候，我会有很多很多很多玩具！”
他说到这里，那张普通人的面孔彻底变形、扭曲，看起来像控制不住力量的灵，又或者融化的人，无比诡谲。
扶姬和卫苍衍同时感受到他身上忽然变得凌厉的气息，一股贪念躁意同时席卷两人。
扶姬无动于衷抓着思源海衣领的手都不带抖，卫苍衍站起身，一只脚懒懒点着脚尖做脚踝运动。
这两人一人已经被邪神寄生，不受除邪神外诡异的影响；一人心志坚定到变态的程度。
思源海忽然泄气，在他的局中都没能将这两人异化，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他郁闷道：“要是在梦里你们被邪神诱惑，或者因为愤怒冲昏头脑失去理智，我就能吃掉你们了，即使邪神在你们当中也无所谓，祂乐得看见我吃掉你们然后去人道玩，祂巴不得人道大乱，这样他才有更多养料和信徒。”
结果这两个人在梦里竟然都清醒地自杀，实在是无趣。
不，也不能说无趣，至少他在看他们故事的时候还是很有意思的，比他以前看过其他人类脑中的话本和其他人类的命运都更有意思，太好看，太精彩了！
卫苍衍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看着思源海，意味不明道：“梦里你一直在看着我们？”
他加重了一直两个字，思源海骄傲点头：“当然。”
忽然，思源海感觉一股寒意传来，让他抖了抖，是杀气！
他看着卫苍衍笑眯眯的眼睛，打了个寒战，“你、你想干什么！”
卫苍衍在脑海中思索许久，最后遗憾叹了口气，实在是找不到杀死思源海灵识的方法，除非将整片思源海破碎，可这非人力所能及，当初六道分裂时思源海都没碎，不过是掉落到饿鬼道，还能修炼出神识。
这种级别的灵物，它杀不死他们，可他们也杀不死它。
他啧了一声，又露出标准七颗半牙齿玩无害笑容：“没有呀，我在想，既然我们给你看了一场好戏，那你应该送我们出去吧，我说的是出饿鬼道。”
思源海闻言立马哼了一声，道：“我自己都出不去，怎么可能能将你们送出去。”
“这怎么一样，你本体多大，我们两个人才多大点。”卫苍衍一口道破。
思源海无动于衷，反正这俩人也耐他不何，而且它真的没有能力将人送出饿鬼道啊。
卫苍衍却看向扶姬，和他讨论：“你觉得邪神会喜欢思源海灵识这个祭品吗？”
扶姬看向手中抓的思源海，点点头：“会。”
卫苍衍又问思源海：“你觉得自己多久会被邪神消化完？”
思源海原本平静无事的神色裂开，龇牙咧嘴，眼中却有深深的恐惧，这两个人类杀不死它，但这人体内的邪神可以啊！
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扶姬感觉身体内原本沉寂的东西缓缓苏醒，轻笑了声，问：“小扶姬，你要把它给我吃吗，如果你把它献祭给我，我立马送你们两个出饿鬼道。”
扶姬眨了眨眼，对思源海说：“祂说吃掉你就送我们出去。”
卫苍衍长长地“啊”了一声，“要是实在没有办法出去，也只能这样了。”
他从扶姬轻扬下巴，示意他吃了思源海。
思源海感觉身边一道审视的目光，似乎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它浑身一颤，立马道：“别别别，邪神吃了我实力大增，你们把他带回人道也只会为祸人间，我虽然不能直接送你们出去，但我知道饿鬼道通往外界的出入口在哪里！”
“早说不就好了！”卫苍衍大笑着拍了拍思源海的肩，“比起祂我们当然还是更想跟你合作的。”
思源海强撑着苦笑：“哈哈…哈，谢、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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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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