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于陆星璇而言,不过是页页泛黄的书面,翻了一遍又一遍,窗台的烛灯换了又换,客栈里的八卦言谈成了学业交流。
可对余寄而言,简直就是折磨,在他第第一千次拦下想去贴心问候陆星璇的李温月后,再也忍不下去了。
“我们谈谈。”余寄轻叩门扉,得到李温月应允后推门道。
李温月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毫不留情面地拒绝,“我才不要。”
余寄捏了捏眉心,“三两银子。”
“谈什么?”刚还在榻上的李温月立马到了余寄身前,手也很自然地摊在他面前。
待银子落入手中,她掂了掂重量。
“放弃陆行悬。”
“不要。”
余寄微眯起眼,声音已然带了些冷意,“为何?”
“爹说他是个好人。”李温月将银两收入荷包之中,“我听爹的。”
“这会儿又听上长辈的话了?”余寄无语道。
李温月横了他一眼,“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很听话的,行了我有事,你快走吧。”
话音刚落,木门“砰”的一声关上,余寄木着脸离开。
刚一合上门,李温月方才还吊儿郎当的神情,须臾间飞扬的眉目就垂了下来,未绑紧的头发散落在额前,纤细的玉手捂住脸,看不清神色。
整个人缓缓蹲下来,那双捂着脸的手紧紧抱着身子,好像这样能给她很多力量一般,而这空荡荡的屋内很快响起了呜咽声。
“咚咚。”
地上的女孩吓了一跳,赶紧擦干脸,闷着声问,“谁呀?”
“诶李娘子,陆郎君让我们给你送吃的,是给您放门口还是端进来呀?”
李温月心头一颤,却也来不及多想,只道:“放门外就好。”
“诶行。”
她隔着门听外面的动静不小,猜出陆行悬点的想来不少,又想到其来自乡野,定没有多少银两,故而下定决心推开门。
“诶这些多少钱啊?”
小二边笑边放置吃食到门外桌上,“一两银子,陆郎君想到这会您虽然不出来,但肯定饿了,所以就让我给您送上来,实在体贴。”
暖意蔓延至全身,李温月红着脸想将银两递给小二,却被拒绝,“陆郎君已经付过啦。”
说完,不等李温月反应就溜下楼去,独留她一人盯着眼前的佳肴。
将将低落的情绪消散,李温月的脸红似绸缎,她低语,“爹你说得没错,他很好。”
“但我不想在依附他人了。”
“我想变得好一点,才能不拖陆兄后腿才是。”
这几日她纠结太久,自幼她就被爹宠得无法无天,直到前些日子,爹主动投案,她听从爹的话找到余寄二人。
也如爹所言,陆郎君风光霁月,做的事也令她心动不已。
可是她不想在被人牵着走了。
当余寄找她谈话时,她也挣扎过,可实在放不下面子。
没办法,和他不对付那么久,肯定在这种时候也很难不想和他吵。
想到此,她挂上笑颜,看来这陆兄身份不简单嘛,这人这么护着他,有点好奇以后了呢。
李温月夹起一块糕点,入口即化的食物令她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那就择日道别吧。
融化冬雪的春风闯入屋内,掀起着墨的纸张,拖着它缓缓落入地上,隐约间能瞧见娘子军几个字。
……
燕尾剪开阴云密布的长空,划过层层屋檐的宫殿,最后落到飞檐之上。
雄浑的撞钟声在整座皇宫间响彻,震的枝桠掉下余雪,钟声渐渐消失,屋内的声音再度响起。
“事情就是这样。”身穿红袍的人语毕,躬身退后。
随后苏与之上前,他的声音如钟声,在胸腔中发出阵阵争鸣,“陛下明鉴,此事重大,还望陛下三思。”
龙椅之上,白发老人身着黄袍,自上而下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一行人。
“李玉贬为庶人,关入天牢,国子监祭酒……”白发老人环视一圈,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日后再议。”
“董文,去太医院,多叫些御医给为儒看看,至于二子,殿试后到封地呆着,从今日起派些禁军镇守他的府邸。”他抬起手,朝众人挥挥手,“都退下吧。”
“陛下!”苏与之所有的情绪都暴露在脸上,急不可耐道:“陛下!老臣跟随陛下多年,为我朝打过无数仗,就这样对李玉,是否太过……”
“镇北候爷。”尖锐的声音化成锋利的箭羽刺破钟名,待殿内只有喘息声后,董文语气缓了些,笑眯眯道:“您该走了。”
苏与之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稳了稳身子,不敢抬头看高处之人,道:“谢陛下,臣退了。”
不过须臾,屋内只剩下两人。
“董文。”
方才还正坐在龙椅上的老人泄了力,懒懒地躺着。
“奴才在。”董文躬身靠近他。
池和璧眯着眼,浑浊的双眼藏着看不清的心思,“朕记得他们曾提到过一考生?”
“陛下圣明,是有说过一位来自葭州府的考生参与这次调查。”董文恭敬道:“他似乎还是葭州府的案首,才学想来不在话下。”
“你知道还挺多。”池和璧横了他一眼,“可知道他的名姓?”
董文眼咕噜一转,低眉顺眼回答,“禀陛下,奴才……不知。”
池和璧走到屋檐下,雾蒙蒙的天压着整座皇宫,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潮湿的味道,问起来只觉身子骨更加沉重。
他的身子骨愈发不利索了,得早些为四子打算了。
“你去打听一下此人,日后或许会成为五子子的一大助力。”
余光间瞥见身后的人未动,灰白的眉头皱起,成了小小的丘壑,躁郁如潮水涌上心间,他有些不耐烦,扬声道:“怎还不去?是朕太过纵容你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人瞬间趴在地上,低头惶恐道:“奴才不敢,只是奴才有一事不解,想请教陛下。”
叹息声从池和璧嘴里幽幽吐出,“罢了,是朕最近太过急躁了,你且起来吧。”
“你与朕几十年的情谊,有问题直说就好。”
董文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他自幼跟着陛下,自然知道眼前人的性情,同样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谢陛下。”他在心里斟酌了下语句,道:“陛下这么宠爱五皇子,为何还要让二皇子殿试之后再去封地?”
池和璧双手撑在栏杆上,他站在整座皇宫的高处,俯瞰他的江山,听到这句话晃了神,想起了那个骄纵的人儿曾在他耳边低吟。
“他虽然犯了错,可也在这京城活了二十余年,他二十才在外立府,还有些地方恐怕未能好好看看。”
池和璧垂眸,再掀起眼帘时,浑浊的眼睛澄澈不少,“朕乏了,交予你的事要尽快。”
“是。”董文领命后,又道:“外面风大,陛下注意龙体啊。”
他说完,抬头见到池和璧挥挥手,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得笑着摇摇头退下。
走到门口时,他轻声叮嘱门口的小太监,“陛下在栅栏处吹了些许风,一会儿记得给陛下揉揉太阳穴。”
“是。”
董文见到小太监进了屋内,这才放下心来,他走至转角,远远听见熟人的声音。
“董公公这是做什么去?”池望鱼语调上扬,原是充满笑意的话,可在看见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时,倒觉几分阴森。
董文脸上十年如一日般堆满笑容,即便是对着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小祖宗,话里也不漏风道:“公主殿下,御膳房有事找奴才。”
“是吗?”池望鱼勾起嘴角,她踩着一双白色锦鲤流苏鞋,缓缓走到他面前,直中要害道:“我想应是父皇让你去查一位举子?”
董文并未回答。
池望鱼也并不着急,只是慢慢道:“这些年接济你家人花了不少银两吧,我听说你侄子前两日断了腿,若再得不到救治,恐怕……”
她见对面的人变了颜色,这才缓和语气,“恰好我那有上好的府医,若是董公公愿意卖我这个面子,我可以即日让他赶去。”
“公主说笑了,老奴怎敢违背您呢。”董文眼睛里迸发出阴冷的光,却又很快掩盖,只道:“您需要什么,老奴做就是了。”
池望鱼懒懒道:“在父皇面前美言陆行悬几句,不过只许提他才学,其他嘛,糊弄一下,莫让父皇对他起太大兴趣好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想来也知道我的性子,不要再背后做些小动作,否则你那远在杞州的家人,我可就要好好照顾了。”
董文拿着拂尘的手紧紧攥着,意有所指道:“公主这些年也贪念那物了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毕竟您也变了不少。”
池望鱼转过身,丢下一句,“你可告知父皇,且看看父皇信不信了。”
一滴雨砸到地上,灰色的石砖须臾间堆积出一朵朵水花,这蓄谋已久的大雨,终于降临在京城之中。
不消一会儿雨水成了珠帘,在小小的四方屋檐滑落为幕帘,池望鱼进入昏暗的屋内,眼中就撞入为身形挺拔、衣着华丽的男子。
那人转过身,在烛火摇曳之中池望鱼看清了那双与她眼睛相似的人。
“二哥哥,别来无恙。”
权谋部分太难写啦[爆哭][爆哭][爆哭]已经尽力准备收尾啦,胜利就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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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国子监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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