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野隔很远就看见顾知微朝这边走,米白色针织开衫裹着她的身形,风一吹,裙摆轻轻晃,像团揉软的云。他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指节无意识蜷了蜷 —— 怀里还揣着早上特意买的香槟玫瑰,花瓣被体温烘得微热。
刚想抬步上前打招呼,却见她像是完全没看见他似的,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发梢扫过他的袖口,带起一阵浅淡的铃兰香。
许是走得太急,上咖啡店门口那级台阶时,她脚下忽然一绊,身体猛地往前倾,手里的包也晃得要掉。沈野眼疾手快,伸手就将人圈进了怀里,掌心贴在她后背,能清晰感受到她骤然的轻颤。
顾知微这才惊魂未定地抬起眼,眼底蒙着层薄薄的水雾,长睫毛还在轻轻抖,连声音都软得发颤:“谢、谢谢……”
沈野一下怔住了。
这一幕刻意与柔弱,他并不陌生 —— 他是城中顶级会所的C位演员,各种吸引异性时使用的手段和伎俩,他见识过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这样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清楚得就像视力表上最大的那个E。更何况,他还一早认得她。
首先,她这样严谨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这样明显的台阶上跌跟头;其次,她这种连眼神都不会往旁人身上多落的高岭之花,不可能是这般柔弱模样。
可不知怎么的,即使心里明明清楚她在演他,却还忍不住被她此刻的模样勾走了神:
泛红的眼尾,微张的唇瓣,连呼吸都带着点慌乱的轻喘——他竟不知近距离下的她原是这般楚楚动人。
若是说她冷静时像覆着薄冰的湖面,疏离又冷冽;那此刻的她,就像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的花苞,软得让人想拢在掌心护着。
他压下心头的异样,把怀里的香槟玫瑰递过去,指尖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僵硬 —— 指腹蹭过花瓣:“送你的。”
顾知微眨了眨眼,像是才反应过来,随即眼神亮了亮,像落了星星,声音都雀跃起来:“我、我没想到你这么帅!”
沈野前一次见到她,还是这女人身后跟着几个保镖外加四十几个保安,把“雾色”当成她自己家。
现在,竟成了“没想到他这么帅”。
明明知道,倘若他“不帅”,她朋友也不可能巴巴地高代价“约他”,可偏偏,她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哄他,也还是让他心头一热 —— 好像此刻她不是他的金主,只是个见了喜欢的人会开心的姑娘。
可同时,可这份热意中又有一丝苦涩——她果真,完全不记得他了。
他曾经在她面前代表学校赢过全市篮球联赛的!
沈野苦笑,她当时站在看台角落,眼神淡淡扫过奖杯;他看得清楚。那时,他正站在领奖台最中央,她却对他一点印象没有。
风又吹过来,顾知微下意识往怀里拢了拢开衫袖口,她的米白色的针织开衫有些薄,领口松松垮垮落着,露出一小截细白的锁骨,整个人像裹了层柔光,柔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沈野看着,心头一软,哪里还计较这些,指了指身后的 「星光里咖啡」:“外面风大,要不要进去坐会儿?”
顾知微下意识朝向停车场方向看了一眼——她很怕那个保安头子又跑回来坏她好事!
于是轻轻摇了摇头,指尖攥着衣角往后退了小半步,脸颊泛着浅红,像只怕生又忍不住靠近的小猫:“不、不用啦,现在喝不了……”
“怎么了?不舒服?” 沈野追问。
“不是,” 她垂着眼,声音软得能掐出,“我现在…… 心跳得快蹦出来了,喝不了咖啡。”
葱白似的手指捂在胸口,她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长、而且——干净。干干净净的粉白色指甲带着点害羞的埋怨,点了点心脏的位置,分明是在“怨”他刚刚抱她的那一下,害的她。
沈野的耳尖瞬间热了起来……
十分钟后,康括才好不容易从停车场脱身。其实他早就挪完了车,可刚要走,就遇到个更蠢的蠢货——倒车时直接蹭到他车上了!
他忙着回来等人,不用他赔钱;那蠢货偏偏道德感爆棚,非要赔钱。二人争执半天才算完。
康括一边快步往咖啡店跑,一边在心里暗骂:今天真是邪门了,怎么什么破事都让自己遇上。
可等他气喘吁吁跑回原地,不仅没见到 “岁月浅浅” 的影子,连刚才一直等在这里的沈野,也不见了踪迹。
沈野是在做泥塑的时候发觉的异样。
两个人离开「星光里咖啡」,沈野已经做好准备她会直接去酒店。毕竟陶茜给的Offer,本就是冲着 “做一做” 来的。目的很明显,也很直接。
他就是有点不甘心,总幻想她哪怕对他有一丁点印象也行,但他没办法提——他跟她的地位,从来不对等。
街上满是年轻情侣,穿着平价的 T 恤牛仔裤,手里拎着奶茶和小吃,说说笑笑地走过。
他们俩并肩走在其中,俊男靓女的组合惹得不少人回头,这份热闹里,有种莫名的恍惚,让他忘了这场 “约会” 原本的目的。
直到路过一家泥塑馆,暖黄的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顾知微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软乎乎的:“我们去试试好不好?我从来没做过这个。”
沈野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喉结动了动,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彼时暖黄的台灯把泥塑馆的角落烘得发烫,他手里的马克杯已经捏出了流畅的杯壁,转头却见顾知微皱着眉,盯着转盘上那团软塌塌的陶土,急得鼻尖都泛了点红——这个斯坦福毕业的大学霸,看样子动手能力极差。
沈野没忍住低笑出声,放轻脚步绕到她身后,膝盖轻轻抵着她的椅腿,带着陶土凉意的掌心悬在她手背上两厘米处,偏头在她耳边问:“我帮你?”
顾知微吓了一跳,指尖的陶土都掉了点在转盘上,转头时发丝擦过他的下颌,软声抱怨:“总捏不圆,你看这杯壁,一边高一边低……”
沈野没说话,只借着她转头的动作,双手轻轻拢上去,掌心完完全全覆住她的手。
他的指骨比她粗些,能轻松裹住她的指尖,带着她的手重新贴回陶土上。转盘缓缓转起来,他故意放慢动作,拇指偶尔蹭过她的指节,把软塌的地方一点点捏实:“别急,跟着转盘的速度走,力道要匀……”
顾知微有些喘不过气。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不算紧,却能清晰感受到他呼吸的起伏。
带着淡淡的男士古龙水的香气,混合他身上的体温,勾得人鼻尖发痒。
暖黄的台灯把两人的影子叠在墙上,他的影子将她的完全裹住,像把人牢牢护在自己的领地。
顾知微从没试过跟异性这样近的距离。一个健美的、英俊的男性,他的存在不对她产生任何意义上的竞争和算计。他只是单纯地用身体取悦她,而她也回馈以温柔。
原本,她确实是刻意想展现出身为女性柔美的一面,她故意跌在他怀里、故意说话娇滴滴的……可此刻,她实实在在靠在沈野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才忽然懂了:
一个真正的男人,能让原本很“坚硬”的你,瞬间变得柔软起来。根本不用刻意,就像天要下雨时云会自然聚拢,不用假装示弱,心已经软得像浸了温水;不用刻意往他身边凑,身体早本能地软在他怀里。
这一刻,仿佛世界只剩下这样纯粹的愉悦。
他的呼吸偶尔落在她颈侧,软乎乎的痒意让她往他怀里缩了缩,连指尖沾了陶土都顾不上擦,只乖乖跟着他的力道。
沈野的心脏被揪得酸涩 —— 她是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是他无论从前还是现在,连肖想都觉得亵渎的存在,此时却乖乖待在他怀里,软得像团棉花。
像做梦一样,连呼吸都成了罪孽。
可就在这时,顾知微忽然坐直了身体。
沈野心下一沉,以为是自己靠得太近惹她烦了,刚想收回手,却见她非但没躲,反而往他怀里又靠了靠,转头时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垂。
沈野浑身一麻 —— 她的发梢扫过他的脸颊,让他脑子都有一瞬间的发空。
“我们刻点什么字上去呢?”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羽毛蹭过心尖。
沈野还没从那阵麻意里缓过来,连话都说不完整:“好、好啊。”
顾知微笑了笑,手指轻轻点了点陶土:“那刻‘岸’和‘浅浅’好不好?中间加个爱心。”
“岸”?“浅浅”?
正是这一句,让沈野几乎顿时如遭雷劈。
覆在她手上的掌心瞬间僵了,转盘还在转,陶土摩擦的声响在安静的馆里格外刺耳。
他久经欢场,再难缠的客户、再难堪的场面,都能笑着应对,全身而退。
可这一刻,脑子里像有根弦被猛地扯断,”浅浅“是谁? “岸“又是谁?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 “不合理”,顺着这两个名字的缝隙,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瞬间连成了线 ——
是陶茜替她约的他,说 “朋友欣赏你”;
可是在咖啡店门口,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像完全不认识;
她说 “没想到你这么帅”,惊喜得不像装的;
他以为她会直奔主题,她却提议逛街、做泥塑;
甚至她穿的这一身柔美裙装,都和她一直的风格大相径庭……
她认错人了!她认错了网恋对象!
她并不是来赴他的约!她赴的是“网恋对象”的约!
这个认知像块冰,猝不及防砸进沈野刚才还炙热的心口。
陶茜收到顾知微的回复时,时针已经指向晚上十点。
她上午就给顾知微打过电话,没人接 —— 顾知微的电话本就很少能当场打通,毕竟她总被会议、商业活动占满时间。没法联系上,陶茜便发了条微信过去,语气里藏着期待:【给你准备了惊喜,“星光里咖啡”,中午 12 点。一切都已打点好,你尽情享用!】
可这条消息石沉大海,直到深夜,顾知微才简短回复了三个字:【谢了,没时间。】
陶茜看着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满是遗憾。
不过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下午时,那个叫沈野的就回了她消息,语气干脆:【算了,不约了。】
紧接着,他还把她之前转过去的十万块定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陶茜猜,大抵是让沈野等得太久,人家没了耐心。
她不过是想好好报答一下顾知微,怎么偏偏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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