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自丁佳禾去美国后，心情低落了不少。以前女儿在本地上大学，一个月好歹能回家三四趟，陪她说说话、逛逛街。如今隔着六七个小时的时差，一个月也难得通上一次视频。有时她算准时间发去消息，等到深夜才收到一句“刚做完实验，妈妈先睡”。
这天傍晚，柳眉望着餐桌对面空着的座位，终于忍不住开口：“老公，我们去美国看看女儿吧。国内都在放暑假，家家不回来看我们，说要跟导师做实验。不上课的时候她总该有空，我们过去还能一起去周边走走。”
丁晨希从报纸里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一亮：“好，我也挺想家家的。那孩子从小懂事，什么都自己扛。第一次在外面生活，说不定只报喜不报忧。”他说着已经掏出手机查航班，女儿上次视频时瘦削的下巴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两人商议着在八月初买了飞纽约的机票，请李明同行。十五小时的航程里，柳眉一直摩挲着手机里女儿高中毕业时的照片——扎着马尾，笑得见牙不见眼，哪像现在视频里总是淡淡笑着的模样。
飞机落地时正值纽约的上午，在李明的带领下，三人熟门熟路地找到大卫家的别墅。
大卫打开门看见李明，立即张开双臂来了个美式拥抱。得知身后是丁佳禾的父母，他棕色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欢迎！佳禾经常提起你们！”他侧身让一行人进门，朝楼上用略显生硬的中文喊道：“佳佳！快下来，你爸爸妈妈来了！”
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薇出现在转角，脸上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像只欢快的小鸟扑下楼，径直拥抱柳眉，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爸爸，妈妈，你们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们啊！”
“家家……”柳眉紧紧回抱，感觉怀里的身体比记忆中单薄，心头一酸。
只有丁晨希站在原地，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女儿小时候扑过来总是先喊“妈妈”，再像小树熊一样挂到他身上要抱抱。这个细节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上。
林薇虽然紧张，但晚餐前始终表现得体贴得体。直到柳眉从行李箱里拿出几瓶辣酱和榨菜，招呼大家都尝尝时，林薇的眼睛瞬间亮了。
“妈妈，你真是太懂我了！”她几乎是抢过榨菜，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就是这个味道，我想了好久了！”
柳眉看“女儿”吃得开心，脸上漾开欣慰的笑容，连连向大卫一家道谢。
丁晨希却一直默默关注着林薇，脸上挂着慈祥的笑，眼神却若有所思。林薇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审视自己，可每次抬头，只见丁爸爸正温和地给她夹菜，一切如常。
吃完饭，四人和大卫一家道晚安上了三楼。
柳眉爱怜地拉着林薇的手：“家家，带妈妈去看看你的房间吧？妈妈给你带了新的床单，是你最喜欢的淡紫色。”
林薇身体略显紧张，她脑海里迅速回想有没有不属于丁佳禾的东西，属于林薇的手机还在桌上。心里紧张，脸上不显，“你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今天也没有时间倒时差，你们先到房间歇一会我们再说话吧！”
柳眉确实有些累了，丁晨希搂过妻子的肩膀，“听家家的，我们先休息一会。”
两人回到自己房间后，丁晨希轻轻拉过柳眉，压低声音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家家有哪里不对劲？”
柳眉还沉浸在和女儿重逢的喜悦中，被丈夫这么一问，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见丁晨希神色严肃，她这才收敛了笑意，轻声反问：“怎么了？我觉得家家挺好的啊。”
“你想想，家家以前和谁更亲？”丁晨希提醒道，“往常我们一起出现，她总是第一个扑过来挽住我的胳膊撒娇。可今天，她全程都更亲近你。”
柳眉不以为意地笑了：“女儿长大了，知道和爸爸要保持距离，这很正常嘛。”
丁晨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不是在开玩笑。你还记不记得那几瓶下饭菜？其中有一瓶榨菜中带了黄花菜，当初买的时候我还说你粗心买错了，你说家家不吃可以留给别人吃。但今晚我特意观察了，家家吃黄花菜吃得比榨菜还多。”
这番话让柳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迟疑地说：“会不会是在国外待了两个月，口味变了？”
可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先摇了摇头。女儿从小就对黄花菜深恶痛绝，总说有一股馊味，怎么可能短短两个月就完全接受了？
“我仔细观察了家家，”丁晨希的声音更低了，“虽然大面上看，她的言行举止和以前差不多，但说话的微表情、吃饭的顺序，都有些细微的差别。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一会儿我们去她房间，再好好观察观察。”他说着，不安地搓了搓手指，“希望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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