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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那日之后,李镜芙再没有出门。

也许是临近年关,诸事繁多,她担心的强娶之事并未发生,楚玄胤似乎突然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日子眨眼便过,很快就到了除夕。

除夕团圆,宣宁侯府上上下下都忙碌不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然而兰草从外头回来,脸色却不怎么好。

李镜芙窝在软榻上缝衣裳,瞥见她这样子,便问了句。

不问还好,一问,兰草那气就上来了,噔噔噔走过来,拾起火钳子就蹲在那搅弄火盆里的炭块。

“今日一早刘妈妈把大家都叫了过去,说今儿是除夕,喜日子,夫人体恤大家伙儿,自掏腰包给大家发赏钱。”

李镜芙想了想,“毕竟是过年,她身为当家主母,这点收拢人心的手段还是有的。”

谁知兰草却停了,当啷扔下火钳子,过来蹲在了软榻边,“奴婢听说是要发钱,便想走,免得将来她看咱们不顺眼,还要拿这事来挤兑小姐。”

李镜芙见她气鼓鼓,不由好笑,“那你这是没走成?”

“奴婢本来已经要走了,谁知刘妈妈突然阴阳怪气说了句‘夫人为人公正,只有为宣宁侯府做过贡献的人才能拿到这份赏钱,至于那些吃里扒外、不知这侯府当家之人是谁的东西,就只配冷冷清清过年’。”

兰草越说越气,“那院子里满满当当站了好些人,可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一瞬不错地盯着奴婢,不就是在说奴婢么!”

这下,李镜芙知道她为何生气了。

她笑了笑,“她这不是在说你,是在说我。”

兰草当然也听出来刘妈妈这是在传达孟氏的意思,是要借这个机会,告诉这阖府上下的人,大小姐与这侯府不是一家。

就是因为她听懂了,才会更生气。

不过李镜芙却是不在意。

一来,她并不需要获得孟氏或者说这侯府上下的认可,二来,她心里装的事太多了,根本没有一丝缝隙留给这些无关之人。

她揉了揉兰草的脑袋,“好了,不和他们生气,今日是除夕,因为这些人坏了心情不值当。”

说罢,她伸手从靠枕下拿出一个匣子递给兰草。

“这是什么?”兰草两手接过,以为小姐是要交代她什么。

李镜芙被她逗笑,“给你的,打开看看。”

兰草的眼睛登时瞪大了,小心翼翼打开来,便被金光闪瞎了眼。

“小姐……”兰草连话都不会说了。

李镜芙扬了扬下巴,“我记得你与我同岁,整日催我成婚成婚,你自己不也到了年纪?”

见兰草脸颊陡然飞上两朵红云,李镜芙眨了眨眼,“这是从我娘留给我的那些首饰中拿的,原本都是一对,我拿了一份给你,就是这耳坠子没法分开,我另拿了其他的给你。”

“小姐……”兰草眼中蕴起一片水意。

“哎,别哭啊,大过年的不吉利。”李镜芙连忙制止她,她可最怕小姑娘哭了。

兰草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泪,再把那匣子小心收好。

李镜芙看着她的头顶,突然想起什么,凑近了问她,“也是说起来了,你也别害羞瞒着我,我问你,你可有心上人?”

这话问得实在直白,兰草登时红了脸,含羞带嗔地瞥她一眼,垂下脑袋不说话。

李镜芙被她这模样弄糊涂了,抬手戳了戳她,“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哎呀,小姐你问这些做什么,羞不羞啊。”兰草囫囵推开她,又蹲到火盆边去戳炭块了。

“你整天催我成亲也没见你害羞,怎么一到自己身上就连话都不让问了。”李镜芙翻身下榻,趿着鞋蹲在她旁边,“咱俩谁跟谁,说说嘛。”

兰草被她闹红了脸,支支吾吾半晌,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李镜芙目露惊讶,“真有心上人?谁啊?我认识吗?”

兰草不自在地戳着炭块,那炭快要被她戳成蜂窝,“你不认识,是,是我家邻居……”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嘟嘟囔囔什么,李镜芙也没听清,但这丫头有心上人一事,倒是知道了个明明白白。

她站起来,一屁股又坐回榻上。

兰草见她不再问了,还有些奇怪,回头看去。

只见她家小姐坐在榻上,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兰草起身走到她跟前,“小姐,怎么了?”

李镜芙回眸,看了她几眼,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兰草,过几日带我去你家里看看吧。”

兰草一时有些惶恐,“奴婢家里有什么好看的,小姐金尊玉贵,可使不得。”

李镜芙啧了一声,“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呢,我当然是为了去看看你那心上人啊。”

兰草一愣,羞恼着甩开李镜芙的手,“小姐,你怎么突然这么……”

“这么什么?”

“这么不正经!”兰草丢下这一句,转身跑了。

李镜芙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弯唇笑笑,而后又将目光投下窗外。

积雪犹在,天色苍白。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风雨欲来。

-

天黑之后,整座京城都热闹起来,不时又烟花爆竹之声传来。

宣宁侯府也一派祥和。

当然,如果忽视掉李镜芙如丧考妣的脸色的话。

她的视线在桌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宣宁侯身上。

她实在是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筋又扭住了,才会让人几次三番叫她来一起吃年夜饭,她不来,那人还不走。

她想知道这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过来了,谁知这人除了在她进来时招呼了一句,便再没看她一眼。

当她不存在似的。

若是平常,她当然巴不得他这样,可今夜是除夕,他费劲巴力把她叫过来,却又晾着她,是几个意思?

专门给她添堵是吗?

李镜芙可不忍这口气。

她看了眼跟李耀祖聊得有来有回的宣宁侯、给宣宁侯布菜的孟氏、吃得满嘴油的李耀祖,以及时不时朝她飘来落井下石眼神的李妙容。

李镜芙静静垂下眼眸,深吸两口气,突然起身抓过宣宁侯面前的酒壶,手腕翻转,汩汩清酒被倒在了地上。

宣宁侯登时瞪眼,“你做什么!”

李镜芙没搭话,直到一壶酒见了底,才缓缓抬眼,“除夕团圆夜,可怜我阿娘孤单一人,我敬她一壶酒,聊表慰藉。”

宣宁侯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就连边上的孟氏也皱起了眉。

可他们偏又不能说她不对,最后只能憋着一口气,让她坐下吃饭。

笑话,李镜芙可不打算跟他们好好吃饭。

她将酒壶咚一声放在宣宁侯面前,起身离席。

“站住!”宣宁侯骤然起身,“你干什么去!”

李镜芙翻了个白眼,回头看了一圈,“侯爷不是算出我是天煞孤星么,竟还敢与我同桌吃饭,就不怕我给你们下毒?”

“你!”这下,就连孟氏也稳不住了。

任谁大过年听到这些话,也会觉得触了霉头。

李镜芙嗤了一声,转身欲走。

却不想宣宁侯再次将她叫住。

李镜芙被他三番五次搞得没了耐心,满脸不耐烦地回头,“侯爷这般舍不得我走,是人之将死突然良心发现了不成?”

她说话越来越狠毒,宣宁侯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活像要背过气去。

孟氏赶忙起身扶着宣宁侯,忍不住出声斥责,“李镜芙!他是你父亲,有你这么咒骂自己亲生父亲的吗?”

“你们竟然还当我是这家人啊?”李镜芙面露稀奇。

孟氏颤着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李妙容见状起身,就要接着骂李镜芙。

谁知缓过劲来的宣宁侯抬手按住了她。

宣宁侯睁开眼,指了指面前的一盅汤,“我也不逼你,既然你这么想离开这个家,喝两口汤,就当是你在这个家的最后一顿饭,从此往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再不会管你。”

李镜芙站在那,听他说完,视线往下落在那盅汤上,停顿片刻,又往上回到宣宁侯脸上。

她挑了挑眉,上前两步。

就在宣宁侯以为她同意,准备拿碗盛汤的时候,却见她又朝门口退去。

一边退,还一边露出像看傻子一样的神情,“你让我喝我就喝?我还怕你在里面下毒呢。”

说罢,她掀开棉布帘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宣宁侯愣住了,孟氏也愣住了,眉头皱起,凑过来,低声唤了他一声。

宣宁侯摆手示意她噤声,而后朝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

-

回去的路并不黑暗,廊下挂着红灯笼,暖光一团一团融于夜色。

突然,天边一道乍响。

李镜芙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只见漆黑的夜空,陡然盛开朵朵色彩绚丽的烟花。

点点亮色映在眼中,分明是绚烂光景,可当光芒消失,风中送来丝丝刺鼻气味时,不知怎的,李镜芙突然感到有些不安。

再无心情观赏,她迅速回到房中。

兰草去准备沐浴的热水,房中只剩她一人。

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李镜芙坐不住起身,在房中转了几圈,倒了杯冷茶,仰头一饮而尽。

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是因为今夜宣宁侯反常的举动,还是因为除夕这个特别的日子?

可她印象中除夕夜并未发生什么重要的事,因为宫中要办宫宴,无论是太子还是楚玄胤,都没有机会动手,所以才会等到上元节。

难道只是因为她这些日子想太多了?

李镜芙在桌边坐着沉思,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困意来袭。

除夕夜到处都很热闹,根本没听到打更人路过。

李镜芙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但困意来势凶猛,她不再勉强,想着或许睡一觉就好了,便也没注意去准备热水的兰草为何还没回来。

她连灯都没来得及吹,刚一沾床,便浸入了梦乡。

-

李镜芙再次醒来,是被隐隐光亮晃醒的。

眼皮似乎异常沉重,但那股困意已经消失大半。

她挣扎着睁开眼,入目便是两根粗长的红烛。

红烛静静燃烧,火苗偶尔被风吹动,在眼皮上晃出两道虚影。

李镜芙盯着那两根红烛,一呼一吸,最后一点困意也消失殆尽。

她猛然睁大双眼。

眼前是一间布置讲究且精美的屋子,除了桌上的红烛,还有墙上的喜字,就连帷幔也都是红色。

李镜芙蹭地坐了起来,低头看向自己。

身上根本不是她当时穿的青绿衣裳,而是一身大红喜服,布料上乘,绣工精湛,金丝绣出凤凰,在灯火下隐隐可见流光。

几乎是在看清这衣裳的瞬间,李镜芙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如五雷轰顶,连呼吸都忘了。

她这是,被强娶了?

[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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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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