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匕首撕裂空气的尖啸划破黑夜。
影子甩出去的匕首,划过宋柔的手,凌厉的刀锋割得她手背生疼,也彻底斩断了她掀开面纱的企图。
他冰冷的视线瞬间锁定了被两名黑衣人钳制住的白清月,眼神中杀意翻涌。
影子低喝一声,手中的佩剑划出致命的寒光,直扑那两名黑衣人。
“拦住他!”宋柔捂着手背尖声厉叫,带着气急败坏的疯狂。
剩余的黑衣人如梦初醒般朝着影子扑去,刀光剑影瞬间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影子卷入其中。
影子眼中杀气一闪而过,剑势全开,不再有丝毫保留。
剑光在昏暗的废弃酒楼里划出一道道致命的轨迹,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黑衣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咽喉已被洞穿,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影子身形灵活,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带起一片腥风血雨。他的剑法狠辣精准,没有丝毫花哨,每一剑都直奔要害,力求在最短时间内废掉对手的战斗力。
战斗爆发得猛烈,结束得也极其迅速。
不过一炷香,方才还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已尽数倒伏在地。酒楼中心这片小小的区域,瞬间被浓郁的血腥味和痛苦的呻吟所充斥。
影子解决了最后一个尚有威胁的黑衣人,没有丝毫停顿,立刻转身,大步冲向依旧跌坐在破布堆旁的白清月。
“姑娘,得罪了!”影子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伸手便要去扶起白清月。
“呼啦……”
就在这时,那条系得本就不甚牢固的面纱,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倏然滑落,一张清冷的女子脸庞暴露在微弱的月光之下。
周围的一切仿佛安静下来。
影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距离白清月的手臂只有半寸。他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惊讶。
楼梯高处边缘,正因手下全军覆没而惊怒交加准备逃跑的宋柔,脚步瞬间顿住!
她眯眼盯着白清月那张陌生的脸,脸上瞬间爬满了茫然。
不是鹿宁?!
那身形,那声音,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那个鞭下逃生的贱人,早就死透了?
一股被愚弄的巨大羞辱感涌上心头,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如果鹿宁真的死了,那她的担心也就不存在了。鹿家的真相和宋家的阴谋,一辈子都不会被揭穿了。
而房梁上的谢奕,在面纱滑落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在最初的凝滞后,又转为极其复杂的情绪。
错愕,恍然,以及一丝被愚弄的愠怒。
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压下去。
他嘴角的线条,竟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那不再是冰冷的嘲弄,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意,是突然充满了兴趣。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了酒楼内狼藉的战场,越过了呆滞的影子,茫然的宋柔和惊魂未定的白清月,直直地投向外围,那片被浓密树冠笼罩的幽暗阴影。
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悠然自得地斜倚着粗壮的树干。她穿着一身便于夜行的深色劲装,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脸上没有任何遮挡。
清冷的月光穿透枝叶缝隙,恰好勾勒出她清晰的下颌线。而她的那双杏眼中,满是看好戏的嘲弄。
鹿宁就那么闲适地坐在那里,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随意地垂落在空中,轻轻晃荡着。仿佛下面酒馆内那场因她而起的血腥厮杀,不过是一场供她消遣的皮影戏。
她的目光,隔着不算近的距离,精准地与谢奕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
一个在尸山血海中心,嘴角噙着玩味。
一个在高枝浓荫深处,姿态慵懒,眼神清澈,唇边挂着洞悉一切的浅笑。
谢奕眼中那抹兴趣,在看清鹿宁脸上那副从容笑意时,瞬间变得更加炽烈!
好一个鹿宁!
好一个请君入瓮!
她不仅算准了宋柔的陷阱,算准了自己的反应,更算准了自己在药方威胁下必然会出手!
她利用自己,利用影子的力量,轻而易举地粉碎了宋柔的埋伏,还顺带看了一场由他谢奕亲自下场主演的好戏!
他转头本想控制住宋柔,却发现她早就在众人错愕之时跑走了,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
影子立刻察觉,身形一动就要去追。
“不必了。”谢奕的声音淡淡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释然。
他的目光依旧锁在树上的鹿宁身上,仿佛宋柔的逃跑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回去。” 他转身,对影子做了个手势,身影融入酒楼更深的阴影,很快消失不见。
而树上的鹿宁,将酒楼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谢奕看到白清月时那瞬间的错愕和随之而来的兴趣,他抬头看向自己时眼中燃烧的灼热光芒,以及他放任宋柔逃离时那种掌控全局的淡漠。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在她脑海中飞速串联。
预知陷阱?
不,那更像是亲身经历过!
对宋柔手段的熟悉,远超情报所能及,发现自己被耍后的反应,不是暴怒,而是兴奋,仿佛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骤然拨开了鹿宁心中的迷雾。
他不是看到了剧情,是重新经历了剧情!
他不是书中的角色,而是从那个悲惨的结局里爬回来的重生者!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对自己的先知能力毫不震惊,反而充满探究,才能解释他为何在发现自己这个最大的变数时,眼中流露出的是棋逢对手般的兴奋。
鹿宁的心在胸腔里狂跳,是因为豁然开朗而产生的激动。
如果谢奕是重生者,那么他对自己莫名的敌意,他对自己攀附的讥讽,他对鹿家通敌的默认,是否都源于上一世那个鹿宁的轨迹?
那个书中描写的身为女主却痴恋向南予,最终凄惨死去的鹿宁。
一场源于前世根深蒂固的误会!
鹿宁依旧坐在树上,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望着谢奕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宋柔遁逃的黑暗角落,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重生者?误会?很好!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她在黑暗中独自摸索了。
*
王府客房内,烛火摇曳。
鹿宁刚换下沾了夜露寒气的外衣,脖颈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她对着铜镜,用沾湿的布巾小心擦拭着颈侧那道结着暗红血痂的伤痕。镜中映出的脸,虽然苍白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平静。
房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带着一股夜风的凉意和浓重的压迫感。
他已换下那身酒楼里的玄衣,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常服,更衬得面容冷峻。他反手关上门,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踱步到桌边,目光锐利的锁住正在擦拭伤口的鹿宁。
鹿宁擦拭伤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察觉到压力。她甚至微微侧了侧头,将那道伤痕更清晰地暴露在烛光下,指尖沾着清水,轻轻拂过血痂的边缘,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从容。
“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本王会来?”谢奕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鹿宁这才缓缓放下布巾,转过身,迎向他的目光。
她的脸上没有算计被戳破的尴尬,只有一片平静:“王爷在酒楼看到我,自然是有话要问。”
她声音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谢奕盯着她的眼睛,方才她悠然观战的身影再次浮现在脑海。那种被洞悉的感觉,让他心底翻腾起一种更强烈的探究欲。
“宋柔的计划,你如何得知?”他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沉香气息突然变得压迫感十足,直逼鹿宁。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双眸紧紧盯着鹿宁的眼睛,试图刺穿鹿宁所有的伪装:“别告诉本王是巧合!”
鹿宁微微仰起头,让脖颈那道伤痕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烛火跳跃,在她眼中投下模糊的光影,眼神里却透着洞悉一切的从容。
“王爷想知道?”鹿宁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或许是因为有人提前翻看过命簿,不小心泄露了天机?”
她故意用了“命簿”这个带着玄学色彩的词,目光却紧紧锁住谢奕的双眼,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在试探,用最隐晦的方式,点破那个关于重生的猜测。
谢奕在听到“命簿”、“泄露天机”这几个字的瞬间,捏了捏拳头。
尽管他控制得极好,那刹那间的震惊和被戳破的狼狈,依旧被鹿宁精准的捕捉到。
果然!
鹿宁心中最后一块拼图终于落下!
那丝震惊,绝非对未卜先知的讶异,而是对重生身份可能被识破的本能反应。
“荒谬!”谢奕几乎是立刻厉声斥道,像是在掩饰那一瞬间的失态。
他用力一拂衣袖,带起的风将桌上的烛火吹得疯狂摇曳,光影的眼眸里剧烈跳动。他咬咬牙,怒道:“鹿宁,收起你那套装神弄鬼的把戏!本王再问最后一次,为何会知道是陷阱?!”
鹿宁挑眉看他,嘴角勾起戏谑的笑。
这一次,是他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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