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鹿宁策划的奇袭计划,最终在向南予的正面强攻配合下完成了。
二人的作战计划完成,便绕道返回北疆大营。鹿宁望着前面的军营,看到营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晨风中。
谢弈身披玄色大氅,身姿挺拔,似乎已等候多时。他的目光越过归来的士兵,直接落在了走在最前面的鹿宁身上。
鹿宁勒住马,翻身而下,快步走到谢弈面前。她的发丝凌乱,眼神却依旧坚毅。
她看着谢弈,没有汇报战况,而是直接问道:“王爷,向将军是你安排的?”
从正面发动亡命攻击的战略,只能是谢弈的手笔!
谢弈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为什么?”鹿宁追问,“明月峡的埋伏,说明我们的计划很可能泄露了。你既然预判到可能有埋伏,为何不提前通知我,反而让向南予去执行更危险的正面强攻,就不怕我们两支队伍全军覆没吗?”
这次的前后夹击需要时机配合的相当默契,慢一步都将会是万劫不复。
谢弈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计划泄露,只是可能,本王并无实证。若提前告知你,只会动摇军心。”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本王还需要确认,安槐军此次埋伏,是源于其统帅的过人判断,还是我们内部真的出了问题。”
通过这次战役,他知道军营中有内奸。于是今天一早,他便委任影子去调查了。
鹿宁却明白了谢弈的意思。
他利用她的行动作为试探!
“所以,我和黑卫铁骑,还有向南予,都只是为了你的确认,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鹿宁冷声问道,毫不掩饰失望。
谢弈眉头微蹙,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是迎上鹿宁失望的眼神,他最终将所有的解释都吞进肚子里,淡淡道:“战场之上没有万全之策,本王选择的是对全局最有利的方案。” 他捏捏拳,补充道,“向南予是自愿请命,他说这是欠你的。”
鹿宁不由得沉默下去。
她想起向南予浴血奋战的身影,想起他胸前的血迹,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弥补。
但是她却不再是过去的鹿宁。
鹿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将话题拉回来:“粮道还需要进行修复。”
“之前你指出的三条粮道几乎已经修复完成,就差安槐族后撤的那条粮道需要清除障碍并加固。”
鹿宁闻言,稍稍振作起来一些,抱拳道:“王爷,事不宜迟!末将请求立刻带人,前往安槐后撤让出的那段粮道区域,清除障碍,加固道路!”
她知道,每一刻都关系着无数北疆军民的生命。
谢弈点了点头:“所需人手物资,凭你调遣!打通这最后的粮道就交给你了!”
“末将领命!”鹿宁抱拳,再无半句废话,转身走向营区。
她望着还在训练道士兵,喊道:“将士们集合!随我出发,修复粮道!”
一队队士兵随着她的命令迅速集结。
鹿宁翻身上马,一马当先,朝着粮道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在初升的朝阳下意气风发。
谢弈站在原地,目送着鹿宁和队伍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扬起的尘土中,才不由得低声自语:“我没有把你当作棋子。”
声音极低,随着他的叹息消散在北疆清冷的晨风里。
*
北疆的天空灰蒙蒙的,连续几日的小雪并未带来多少滋润,反而让地面变得更加泥泞。
鹿宁站在泥泞中,靴子早已被泥水浸透。她身上的轻甲沾满了泥点,脸上更是被飞溅的泥浆糊了几道,几乎看不出原本白皙的肤色。
“再加把劲!”她坚定的喊道,“打通这条路,粮食才能进来!”
士兵们被鼓舞,挥舞着铁锹和镐头,奋力挖掘着被安槐军撤退时挖断的路基,填平巨大的泥坑。
鹿宁没有站在高处指挥,而是直接跳进了泥坑里,抄起一把铁锹,和士兵们一起奋力挖掘着堵塞排水沟的淤泥和碎石。
泥水飞溅,沾满了衣襟和脸颊,她却毫不在意,抹一把脸继续埋头苦干。
不远处稍高的土坡上,向南予驻马而立,正注视着泥坑中与士兵们一起干活的鹿宁。
他奉命带一队轻骑在前方巡防警戒,防止安槐族前来骚扰,却恰好看到后方抢修粮道的景象。
看着鹿宁满身泥泞,向南予心情复杂。
她不再是在京城将军府中连骑马都怕弄脏裙角的鹿宁,也不是那个在流放路上绝望无助的鹿宁,而是不再需要任何人庇护的将领。
“她真的变了。”向南予低声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这种改变是他一手促成,却又让他感到遥不可及。
他欠她的,似乎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就在向南予出神之际,谢弈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抢修现场的外围。
他没有骑马,只带着两名亲卫,静静地站在一棵被砍倒的树干旁。他没有打扰任何人,只是扫视着热火朝天的工地,最终也落在了鹿宁身上。
他看到那个曾经在王府中与他针锋相对的女子,此刻像个最普通的士兵一样,在泥坑里奋力挖掘。泥浆沾满了她的脸颊,遮住了她精致的五官,却遮不住她眼中的坚毅。
前世那个手握龙袍的身影,与眼前这个为了一条粮道拼尽全力的身影,重叠又分开。
谢弈不由得攥紧拳头,一份悸动在胸腔悄然滋生。
他看了一会儿,将身上的玄色大氅随手递给身旁的亲卫,随后迈步走下土坡,径直来到鹿宁正在挖掘的那个泥坑边缘。
“给我一把铁锹。”谢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
士兵们惊讶的抬头,看到气度雍容的荣亲王殿下竟然出现在这泥泞之地,还要铁锹,一时都手足无措起来。
鹿宁也闻声抬起头,脸上糊着的泥巴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她看到谢弈伸出的手,微微皱眉,随即恢复平静,随手从旁边士兵手里拿过一把沾满泥巴的铁锹递了过去。
“王爷小心脚下湿滑。”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谢弈没说话,接过铁锹,挽起锦袍的下摆,竟也跳进了泥坑之中。
他的动作没有鹿宁那么熟练,甚至有些笨拙,昂贵的锦靴陷入泥巴中,溅起的泥点弄脏了他的袍角。
但他毫不在意,学着鹿宁的样子,挥起铁锹,用力铲向泥浆和碎石混杂的硬土。
“王爷,使不得!”旁边的小队长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想阻止。
“无妨。”谢弈沉稳道,手中的动作不停,“早一刻打通,便多活一人。”
他专注地挖掘着,虽然效率远不如旁边的老兵,但那份亲力亲为的姿态,却让周围的士兵们眼神都变了,从最初的惊讶,渐渐变成了敬重。
鹿宁瞥了一眼身旁的谢弈,看着他略显生疏却认真的动作,无奈的笑了一下。
“这边坑填得差不多了,快来几个人,把这段路夯实!”鹿宁高声指挥着,跳出泥坑,又快步走向前方一段刚刚清理出来的路基。
谢弈和鹿宁的亲力亲为,让士兵们士气大振,进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能很快完成道路修复的时候,前方探路的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报!鹿校尉,王爷,前面过不去了!”
鹿宁和刚刚爬上泥坑的谢弈同时皱紧眉头。
“怎么回事?”鹿宁问道。
士兵指着前方一处狭窄的路口:“前面的道路,安槐士兵撤退时,用火药炸塌了两侧山壁!无数巨大的落石,把整个峡口堵得死死的,人力根本挪不动!”他吞了吞口水,接着补充道,“属下刚才看到有安槐的游骑在对面山头晃悠,要是我们大张旗鼓地搬石头,肯定会被发现!”
鹿宁立刻意识到,一旦被安槐游骑发现他们在此疏通粮道,引来主力,他们这些缺少防护的士兵,就是待宰的羔羊!不仅粮道打不通,还可能全军覆没!
“带我去看!”鹿宁和谢弈异口同声道。
两人迅速跟着士兵,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来到峡口处。看到眼前的景象,谢弈和鹿宁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峡口处原本可以勉强通行车马,此刻被无数从两侧山崖崩落的巨石彻底封死。那些巨石大小不一,交错地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石墙。仅存的缝隙连人都难以钻过,更别说运送粮草的大车了。
更糟糕的是,这峡口地形特殊,两侧山壁如同天然的回音壁。可以想象,如果用火药强行破石,或者用绳索拖拽巨石,那巨大的声响,必定会惊动安槐哨兵。
“好狠毒的手段!”一名跟着前来的老兵咬牙切齿,“这是要把咱们彻底堵死!”
“王爷,校尉,怎么办?”小队长焦急地看向二人,“强行破石,动静太大,必定引来敌军!可若是不破,这粮道就算废了!绕路的话,最近的通道要多走五天,而且地形更险,根本不适合大批粮队通行!”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集中在了鹿宁和谢弈身上,用眼神征求二人的意见。
二人谁也没说话,沉默蔓延开来。
整个峡口内,只有偶尔融化的雪水滴落在冰冷巨石上,如同催命的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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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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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怎么又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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