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宁，不，应该叫你小说女主角。”宋柔说道。
鹿宁听到她的称呼，眉头不由得皱起。
果然，宋柔也看到了那决定她们命运的文字，看到了她们身为小说角色的可悲结局。
她没有立刻应声，只是用复杂的目光审视着这个曾经的敌人。
“你是这本书的女主角，那我呢？！”宋柔说着，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我是恶毒女配，注定要衬托你的光辉，凭什么？！”
宋柔不甘心的抓住铁栏，对鹿宁怒道：“凭什么你是主角，永远站在正义的那一边，让别人对你前赴后继，而我就要被迫去做那些令人不齿的坏事，被所有人唾弃？我连选择善良的权力都没有！这公平吗？！”
她说到后面，声音甚至都带上了哭腔。
曾几何时，她也是怀揣济世梦想的军医，却在剧情的摆布下一步步走向错误的道路。
鹿宁终于开口，平淡道：“既然知道了结局，若不甘心，为何不反抗？”她微微向前走了一步，盯着宋柔继续道，“如果注定的命运让你我都不满意，那我们就联手，撕碎这剧本。”
“撕碎剧本？”宋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我们怎么可能反抗得了……”
“我同样也不想被安排。”鹿宁打断她，斩钉截铁道，“宋柔，我们是一样的，都是窥见了命运剧本的人。”
宋柔震惊的望着鹿宁，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她意识到鹿宁也觉醒了，而这个所谓的女主角也站在了剧情对立面。
这意味着，自己一切也许还有转机。
“好。”良久的沉默后，宋柔缓缓松开了抓着栏杆的手，低声道，“在扭转剧情之前，我们可以合作。但鹿宁，你别指望我在以后会跟你和平相处，这只是权宜之计。”
“彼此彼此。”鹿宁点头应道。
她们根本不可能和平相处，但共同的利益和敌人，足以暂时将她们捆绑在一起。
就在二人协议达成的时候，牢房上空再次浮现出那熟悉的文字，但内容却让鹿宁有些惊讶。
【地牢之中，鹿宁与宋柔对峙。宋柔怨恨命运不公，言语激动，鹿宁冷静以对。二人各怀心思，最终达成短暂合作。】
剧情第一次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出偏差内容！
鹿宁的心跳加快，不由得看向宋柔。她似乎也看到了空中的文字，不免目瞪口呆。
“剧情变了？”宋柔喃喃自语。
“是，变了。”鹿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这意味着，我们的选择，我们的反抗，是有效的！”
这一发现，让她们第一次真切地触摸到了可能性。
目的已达到，鹿宁不再多言，转身了离开大牢。
她想回去营帐，思索接下来如何改变剧情了。
*
刚刚踏出牢门，鹿宁的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她一下子认出来是影子！
看来是谢弈派来监听的，毕竟刚才自己的表现确实反常。
鹿宁微微眯起眼睛，不由得攥紧拳头。她不知道刚才她与宋柔的对话，影子听到了多少。
她知道，影子一定会将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汇报给谢奕。
谢奕会如何解读她与宋柔的这次会面？是会怀疑她与宋柔勾结，还是怀疑她别有用心？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鹿宁加快脚步，朝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去。她需要尽快回去整理思绪，应对即将到来的试探。
她进入营帐，刚卸下外袍，还未来得及喝口热水定定神，帐外便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谢奕掀帘而入。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目光扫过鹿宁，看似随意地在她对面坐下，平淡的开口问道：“刚才去跟宋柔见面，说什么了？”
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寻常的关心。
鹿宁捧着刚沏好的热茶，轻笑道：“没什么要紧，就是话家常。”
“哦？”谢奕挑眉，目光带着探究道，“你何时与她有了这等闲情逸致？”
鹿宁迎着他的目光，斟酌着半真半假地开口：“我去看看她是否安分，顺便问问她关于玄蛇组织的一些事情，她或许知道些内情。”
谢奕显然不信这套说辞，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是吗？她肯告诉你？你们何时变得能心平气和地交谈了？这倒真是稀奇。”
鹿宁顿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知道谢奕的多疑，简单的借口根本无法打发他，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闯入脑海，思索着干脆再试探一次。
她放下茶盏，缓缓地吐出几个字：“讨论剧情。”
说完，她紧盯着谢奕，不放过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只是，谢奕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眉头皱起。他思索一阵，反问道：“讨论什么？鹿宁，别说话说一半。”
一瞬间，鹿宁呆愣在原地，意识到他完全听不到“剧情”这两个字！
这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谢奕是重生者，他拥有前世的记忆，所以能预知很多事。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一本书中，所以“剧情”这个属于“觉醒者”的词汇，对他来说是无法被接收的。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试探道：“你是男二号。”
谢奕莫名其妙：“我是什么？”
果然听不到。
“没什么。”鹿宁捏了捏眉心，转移话题，“可能最近太累了，有些胡言乱语。我的意思是，我去问问她后续的计划，看看能否找到关于玄蛇组织的线索。”
谢奕显然不相信她这番说辞，探究的望着鹿宁。刚才她的失态，还有那两个莫名其妙被他无法听到的词语，都透着古怪，但他却没有证据。
沉默了一阵，谢奕暂时按下了疑虑，没有再追问，转而说道：“宋柔此女，心机深沉。她的话，不可尽信。”
这话听起来像是告诫，实则依旧是在试探鹿宁是否与宋柔达成了某种他不知情的协议。
“我明白。”鹿宁点头，“多谢王爷提醒。”
之后，谢奕又坐了片刻，问了些无关紧要的军务，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鹿宁身上，试图从她的表情举止中找出破绽。但鹿宁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已然恢复了镇定，应对得滴水不漏。
直到杯中的茶水渐冷，谢奕才准备起身告辞。
就在谢奕手指即将触碰到帐帘的瞬间，帐外传来了士兵的通报声：“节度使，秦校尉求见，说有紧急军情！”
谢奕的动作顿住，收回手，与鹿宁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不明白这么晚了，秦鸣为何突然前来。
“让他进来。”鹿宁扬声道。
帐帘再次被掀开，秦鸣风尘仆仆地快步走进，抱拳行礼：“王爷，节度使。”他神色凝重，禀报道，“末将方才巡营归来，接到前方士兵急报，安槐族营地有异常调动，似有准备突袭的迹象！”
谢奕闻言，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分析道：“安槐族刚受重创，按理不应此时大动干戈，或许是疑兵之计。夜色已深，贸然出兵恐中埋伏。”
他看向鹿宁，像是在征询意见：“鹿节度使，此事需从长计议。明日辰时中军帐议事，召集众将，详细研判敌情后再商定对策。”
鹿宁点头后，谢弈对秦鸣吩咐道：“秦校尉，增派双倍哨兵，严密监视敌军动向，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末将遵命！”秦鸣拱手领命，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目光在谢奕和鹿宁之间来回扫视一圈，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几分关切的试探着开口：“王爷，节度使，恕末将多嘴，您二位脸色似乎都不太好，可是因为军务烦劳起了争执？”
他问得小心翼翼，毕竟这二位不仅是上下级，更是皇上亲赐的婚约者。
谢奕和鹿宁心中皆是一惊，暗道这秦鸣观察力果然敏锐。
几乎在秦鸣话音落下的瞬间，谢奕脸上的冷漠消失。他侧过头，看向鹿宁的眼神变得温和，语气亲昵地抱怨道：“还不是节度使，身子刚好些，就又想着亲自带兵去前沿探查，本王正劝她爱惜自己呢。这不，就使小性子了。”
鹿宁的反应也是很快，立刻故作嗔怪地轻哼了一声，说道：“王爷就会拿军规压人，我自有分寸。再说，不是还有王爷在后方坐镇么？”
她微微侧过身，假装不想理他。
这番互动看起来无比自然，俨然是一对因关心则乱而闹了别扭的未婚夫妻。
秦鸣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那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连忙道：“原来是末将多虑了。王爷和节度使情深意重，实在令人羡慕。节度使确该好生休养，探查之事，末将愿代劳。”
“有劳秦校尉费心，快去忙吧。”谢奕微笑着点头。
“末将告退。”秦鸣再次行礼，这次终于转身离开了军帐。
帐帘落下的瞬间，谢奕脸上伪装出的温和笑意褪去。鹿宁也收起了那副小女儿情态，面无表情地回望他。
“秦鸣是皇上的人，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被报回京城。”谢奕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我之间的事，私下如何皆可，人前这戏，必须做足。”
他顿了顿，再次将话题拉回原点，显然并未完全相信鹿宁之前的说辞：“还有宋柔那个女人，巧言令色，最擅蛊惑人心。她如今穷途末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无论她对你说了什么，都不可轻信。若让本王发现你与她有逾越之举，定不轻饶。”
说完，他不等鹿宁回应，转身一把掀开帐帘，大步流星地离开。
很快帐内只剩下鹿宁一人。
她缓缓坐回椅中，久久未动。
今晚的信息量巨大，让她需要好好消化。与宋柔的合作随时可能崩裂，谢奕的疑虑更深，监视会更严密。
她手指蘸了少许茶水，在桌面上无声地写下了两个字：“剧情。”
夜还漫长，书中多一人觉醒，便多一分不确定。鹿宁知道，她必须更加谨慎，才能在这不确定的剧情里，找到那条正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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