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张章不理解女儿的意思，问她是在说什么胡话呢。
张恺薇吐掉葡萄核，撇撇嘴，“没事。我出国之后，你会想我吗？”
“不想。”张章拧着眉，思绪飘到预设张恺薇在外要遇到的种种困难。
张恺薇吃完晚饭，陪张章看了会儿《新闻联播》。
张章时不时问张恺薇一个问题，得不到回答后叹着气说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关注新闻。
看完张恺薇去自己房间转了圈，突然想今晚留下来睡觉。
床单还是小时候睡的碎花图案，上面的花纹有些淡了。蕾丝边被勾掉了七七八八，但是修剪地很整齐。
尽管她很少回来睡，基本蹭顿饭，吃完就回自己家，但房间里的床上用品每到换季的时候都会换新。春秋薄被，冬天是外婆家勾的大棉花被，夏天是小毯子，而薄被放在柜子里，开空调的时候随手拿出来盖。铺的床单也是冷厚热薄。
这边家属院的房子都有四十多年了，跟着她爸妈同期进来的那批人搬走了一大半。她家分到的房子其实也不大，小两室，拢共七十多平，她爸到现在连书房都没有。两柜子的书都放在客厅，挤压着空间抽了一块地摆书桌。
张恺薇结婚后，有一次回来跟吴丽婷说把她房间改成她爸的书房，反正她都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那次她妈特别生气，还说气话，让张恺薇回自己家去。那一个月都没给她发什么消息。
或许有些爱就是后知后觉。他们的考虑不在当下，而是时时刻刻在想你的以后怎么办。
十八岁时，被带着去看房。张恺薇也不太懂，让写她名字就写了。而后的几年都没想到还有这套房可以是什么所谓的后路。
离婚后搬去那套房前查了一下房价，七八万一平。就算她再不懂工资与房价的关系，也该猜出那是她爸妈大部分的积蓄。
张恺薇打开衣柜，翻出睡衣。特幼稚的米老鼠图案，带着一股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她又翻找了一阵，拿着换洗衣服出去，“爸，我今晚不走了。”
还没等得及张章问什么，张恺薇就火急火燎地跑去卫生间。
等张恺薇洗完澡出来，张章喊她过去吃苹果。
张恺薇不喜欢啃那种整个的苹果，只有切了盘的她才吃。明明是同一个苹果，但她就是觉得切块的苹果味道不一样，更好吃些。
她不想自己切，所以就说不爱吃。但吃切好了的苹果，一整盘也能吃得下去。
很多小毛病，她是等结婚后与别人在一起，从他人口中才得知的。
以前她还会反省这些毛病的对错，后来慢慢才知道这些毛病只是她的习惯。不喜欢她的人，才会把独属于她的习惯称为毛病。
“爸，我明天上午请了假去办申请材料，你不是要去学校吗，我送你去吧。”张恺薇说。
张章狐疑，推了推眼镜，没搞懂张恺薇这是搞哪出。
过了几秒，他开口问道：“你妈把卡给你了？”
“什么？”
“没什么，我早上七点就要走了。”
“没事，我送您。”
第二天，张恺薇实在难得六点多就起来了。她快速洗漱，用她妈的化妆品随便化了下，就去翻找茶几柜子里的血糖仪，喊她爸不要忘记测。
“爸，你今天给学生点咖啡，自己别喝啊。不然你就点黑咖啡，不要加糖。”
张恺薇昨晚没睡好，脑子转不停。不是想这事儿，就是想那事儿。她有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恐惧，特别害怕失去她爸妈。
她知道不能上网看些东西，越看越焦虑，可还是止不住。一夜过去，就不停地刷帖子了，看得头都要爆炸，心里越来越空落。
张恺薇就读的大学也在这边大学城，送完张章时间还早，就去绕了一圈。
门口前对面商业楼店铺换了几家，快要毕业的时候开了一家肯德基，那时候经常特别多学生排队，现在旁边又多了一家麦当劳。
进入红绿灯大道，张恺薇还在看对面学校门口上的几个字，刚看到“医”字，一位熟悉的人从车上下来。
魏向途。
张恺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一眼认出。人倒是没什么变化，甚至看起来比印象中还要有精神气些。万年不变的蓝衬衣，手里拎着黑色公文包。
张恺薇顺着看去，驾驶座上的女人很漂亮。精练的女强人型。
对方停留在那有一分来钟，直到魏向途的身影消失在学校门口，她才调转车头慢慢驶离。
张恺薇在公司里见过两次张晓玉，不是在公司大厅就是在电梯，匆匆一瞥。不是没刻意打听过，只是评价都还不错。至于八卦，有真有假，在外人看来与丈夫的结合也算般配了。其它的，谁又在乎呢。
张恺薇办完事情回到公司，正好午饭时间，遇到同事们下楼去吃饭。有人喊她一起，张恺薇摇头婉拒了，说自己点了外卖。
其实她只是暂时不想说话而已，更不想被问东问西。熬了一夜，回来还得整理交接工作的资料。
有隐隐约约听说，同事们准备给她举办一场送行会。想想就头疼，尴尬死了。又不是不回来。
张恺薇现在不太喜欢这些过于注重仪式感的东西，总感觉狂欢过后一样一样地都要失去。
她刚坐下点开外卖软件，魏书程就来了一条短信，问她晚上下班要不要一起吃饭。
张恺薇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打字想要告诉他早上遇到魏向途，犹豫几秒，又删去。
好像没什么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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