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柏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赶到了马戏团，小心地用匕首将帐篷割开了一个口子。
手感不对，裂口处露出来参差不齐的纤维看上去明明就是塑料，匕首却像是陷进了肉里一样滞涩难行，从尖端传导出来的阻力告诉余柏绝不是她所看见的那么简单。
裂口还在顺着刀身往外渗出红红白白的粘稠液体，吸住匕首的中心却是一片黑暗。
像是受到了感召，余柏把匕首拔了出来，想要看清什么东西一样向裂口凑了上去。
露出来的塑料纤维一瞬间像是全都活了过来，从松散的状态变成一柄柄薄刃，直插向余柏的眼周。
千钧一发之际，她身体一歪，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扑倒。
手里正准备进攻的匕首直接插进了帐篷里，随着她人摔倒在地，将帐篷划开一道巨大的破口。
空气里隐约传来一声嘶哑的叫喊。
这是难得的机会，余柏来不及反应，就地一翻，拉着来人一起滚进了帐篷的裂口之中。
借着裂口处照进来的光，余柏看清了周围的布置，大大小小开着的箱子里面堆着各种杂物，像是无力承载一般，层层叠叠的纱顺着箱子开口流淌出来，简直像是刚刚褪去的洪水，把溢出来的杂物冲得满地都是。
超大号演出服，芭蕾舞鞋，各色翅膀，还有一个装了鲜花花瓣的瓦楞纸箱……
余柏眯起眼睛，她们闯进了马戏团的后台，看起来像是那个天上飞的浴袍大叔的化妆间。
灯光忽然亮起，四双眼睛面面相觑。
余柏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沿着被大叔遮掩住的一侧冲向门口，借助路边的桌子轻巧起跳，用脚将门踢上，下落时将匕首一横预备挟持人质在手。
只是人质的个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只能够落在他肩膀上，才能够借到身体的力量，她甚至怀疑这一柄小匕首戳下去能不能划到他的颈动脉。
“别叫出声。”
大叔看起来被吓破了胆，紧闭着嘴不停点头，想了想又换用气声和余柏讨价还价：“只要你不杀我，我帮你们逃出去。”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想要逃出去的？”余柏顺着大叔的话茬继续往下问道。
“有人来抢过这些动物。”大叔神秘兮兮，一脸你懂我也懂的表情：“你们也是吧？”
“那你要怎么帮我们逃出去？”余柏没有回答大叔的问题，一味追问道：“所以你说帮我们逃出去只是想骗取信任，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逃出去对吗？”
大叔心惊胆战，他自信自己在马戏团里那么多场表演下来，技巧被锻炼得十分娴熟，她只是对着自己的后脑勺，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破绽？
游移的目光忽然停在斜对面的镜子上，大叔的目光缓缓向上移，直到与余柏直勾勾的戏谑眼神相遇，看到他发现了自己余柏还冲着他勾了勾嘴角以示友好。
“老实点，我问你答就可以了。”友好示意完了余柏将手里的匕首又往他的脖子上紧了紧。
“人变成动物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是个游戏，副本机制就是这样，如果不害别人就会变成动物。”总体规则上相差不大，表情也没有刚才的飘忽不定，应该没有再说谎。
“那动物还能变回人吗？”
“能的，能的。”胖大叔想要点头，但又被余柏的匕首硌到只是僵硬地梗着脖子：“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主动去害人，另一种就是找到那个让他变成动物的人，然后杀了他。”
在验证过的情报后紧跟着出现的新情报，余柏继续提问：“为什么？”
“你可以把害人和被害这种关系看成一种因果关系，或者就是一种捆住被害人的绳索，头在害人的手里攥着，但绳索不是凭空产生的，是向系统借的，被害人只要切开绳索就能够恢复自由，但害人的人必须要还清所有向系统借来的绳索才能够离开。”
“很形象的比喻，”余柏沉默了一下，称赞道：“那么我朋友需要斩断哪一根绳索才能够重获自由？”
一阵狂暴的拍门声响起，胖大叔举起手指示意他们不要讲话，自己慢慢移动到门边。
“有坏孩子偷偷溜进了帐篷，是在你这里吗？”小丑的声音。
胖大叔一边冲着他们打手势让他们躲起来一边敷衍着小丑：“就我一个。”
小丑听上去干笑了一声：“那我要进去检查咯。”
储楚手忙脚乱把刘垚塞进衣服堆里，自己则躲进了道具箱，余柏翻身进了离门最近的屏风后。无论是大叔有任何异动还是小丑突入，这里的空间足够她腾挪开来，并且距离够近，也方便她突然袭击。
余柏反手握住匕首半蹲等待小丑进入房间，倒是省了她的事不用再到处找他。既然猎物送上了门，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大叔神态严肃地冲她摇了摇头，又对她做了个口型说：“交给我。”
神奇的是余柏的直觉警报并未拉响。
小丑嘴里抱怨着进了门：“怎么回事，动作这么慢，不会是——在把坏孩子藏起来吧？”
“别他妈跟个真的小丑一样。”关上门浴袍大叔忽然换了一个人一样，从浴袍口袋里掏出烟盒叼上一根然后丢给小丑。
小丑流畅地接过烟盒，配上一种浮在油彩面具表面的高兴表情，动作夸张地向抛出烟盒的浴巾展示自己的杂耍成果。
随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动作忽然变得僵硬滞涩，像是设定好固定动作的机器人，没有在固定动作中被启用的关节缺乏润滑，只能笨拙地、小幅度地动作。
“我是最希望你能验证那条路走得通的人，”浴袍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没理由和他们一条战线的。”
小丑仍在和烟盒还有不听话的手脚作斗争，浴袍继续说：“你就那么纠结于那几个坏孩子？有跟她们杠的时间能抓多少玩家了，反正系统只计数。”
关键词触发，小丑把烟盒丢在地上狠命地踩了几脚，忽然跪在地上薅着自己头上的彩色塑料质感的假发大哭，嘴里喃喃不知道说些什么，声音越来越大，余柏这回听清了，他念叨的全都是：“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
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这三个字是他的电源，光靠念叨这三个字就能充满电。小丑跌跌撞撞爬起来，癫狂地大笑着，撞翻了沿路的盒子，高喊着：“全都抓起来”离开了。
“那条路是什么路？”余柏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态度缓和了许多，没有继续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毕竟大叔刚刚才在小丑面前给她们打了掩护。
“可以吗？”浴袍举起烟问道，看见余柏点头，他深吸一口继续吞云吐雾：“是一条变回人类离开副本的路——他说是系统的隐藏任务。”
余柏眼神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我们这些人，想要离开副本只有通过系统的隐藏任务，但他没有告诉过我们任务具体是什么，只说完成隐藏任务就能够离开副本。所以他变本加厉地收集那些变成动物的玩家，我猜那个隐藏任务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害人是系统交给你们的任务吗？”
“我们只是打工罢了，把玩家当成一种绩效，这里就是我们的流水线。”浴袍吐出一个烟圈：“我刚才不让你对他动手，是因为你身上没有因果，你主动对他出了手，就会和我们一样，别被困在这里。”
余柏冷笑一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他前前后后忙了那么多，就因为我没有因此受伤，就可以对他的行为一笔勾销了？我也不是单纯讨我的债，还有她的，他的，那么多莫名其妙变成你们工具的玩家，哦对，还有淼淼，这些我全都要一笔笔讨回来。”
浴袍深深地盯着余柏，夹着烟的手被横在胸前的手支起来，烟雾升腾，照得他的脸晦暗不明。
“即使代价是你不能离开副本？”他问余柏道。
“赌一把呗，”余柏笑道：“总比干站在这里苦苦思索要强。”
她要赌的是浴袍对副本的看法也只是盲人摸象，而真正脱离副本的秘密就藏在鬼屋和日记里。
鬼屋里不同年龄阶段的淼淼可以被视为一种叠加态，那么游乐园里对应着不同人生阶段的日记为什么不可以被当成另一种时间流速不同造成的叠加态？
日记本是打开的薛定谔的纸箱，死去猫咪的尸首就摊放在日记本表面。可叠加态依旧存在。
因为她们也在纸箱之中。
无论是观测导致的坍缩，还是退相干的过程，都是因为相位信息的丢失。那么如果有一个小女孩知道了小猫可能会死，于是从实验的一开始就救出了那只小猫呢？
没有人想要破坏叠加态于是没有人打开纸箱，就没办法知道猫还在不在纸箱中，依旧验证了叠加态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讲实验是成功的，但小女孩从某一个确定的结局出发的行为又确实破坏了实验。
悖论。余柏实在是很好奇，游戏会这么处理这种悖论。
会陷入递归爆炸吗？
就像那个偷偷溜进实验室的小女孩，处于好奇又或者是某种恶作剧心理，悄悄将实验用的猫咪从盒子里抱了出来。
Bad girl，坏孩子。
我又活了……
把ml的模型试了一个遍也没有得到老板想要的结论，我就说这种panel混着time series的东西用主观加量化做还不如投骰子，结果跑出来roc还不到0.5哈哈鼠了算了。下一步可能又要搞dl，再不行总不至于叫我去开发agent了吧，我只是一只用香蕉钱请到的吗喽啊到底想要喽做什么！喽做出来了人不会害怕吗？（werwer怪叫）
好像作话已经变成了我吐槽的地方，好的很，在同事发现之前，这一页将是我最后的耶路撒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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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猫咪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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