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下班后是打车去医院的,本想着坐公交,但高禹洲发了好几条信息问到哪了?
拍了一个公交站的照片过去,那边发来一串省略号,最后说车费报销。
韩山毫不犹豫地打车。
医院大厅的消毒水气味很重,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和医生走得飞快,小朋友的哭喊声、病床拖动的声响,还有人群嘈杂声都混杂在一起。
急诊边上的走道上有人在吵架,几个小朋友被大人来回拉扯,韩山默不作声地从边上经过。她找到电梯,按下楼层,门关了一半,瞥见一道人影,她猛地抬手挡住逐渐并拢的电梯门。
贴着退烧贴的小女孩被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说了声谢谢,抬脚进电梯。
韩山盯着屏幕跳动的数字,余光在观察身边的小女孩。
看着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披散着发,因为生病的原因,脸色格外苍白。似乎是有点紧张,或是有点怕人,进电梯后就乖巧地站着,双手并在身前,紧张的揉捏着手指。
“小朋友,你去几楼?”
“啊?”小女孩抬头,“我去四楼。”
电梯刚到二层,韩山眼疾手快地按了四楼的按钮,下一秒就听到身后传来道谢,“谢谢姐姐。”
叮一声电梯到了。
韩山按着开门键让小女孩出去,门关一半,又听到一声道谢。
高禹洲发来的病房号在六楼,韩山找到病房,顺着门上的窗往里看。
高禹洲坐在床边,跷着腿跟病床上的人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很模糊。床上躺着的人被他挡着严严实实,只有打着石膏的那条腿被吊着,格外吸引注意。
韩山敲门。
门推开,先对上高禹洲望过来的视线,她向前两步,看清躺在床上的人。
温玉君下巴有道摩擦伤,从左脸蔓延,右眉骨上方也有一道摩擦伤,大概有三厘米左右,伤口不深,只是看着可怖。
硬生生地把他这张帅气的脸变得野性十足。
房里有暖气,温玉君身上穿着病号服,床抬高30度,身上盖着被子。
身上其他部位有没有伤,韩山不知道。
但就现在来看,似乎最重的伤,也就是他那打着石膏的左腿。
石膏从脚腕上方把整个脚掌包裹,温玉君不知道韩山会来,先是瞪了一眼高禹洲,之后就韩山被盯的发烫,恨不得把被子掀开整个人盖住。
没等做出行动,温玉君就看见韩山走到床尾,盯着他高高吊起的腿,欲言又止:“你这是……”
温玉君咳了一声,“我造福社会去了。”
韩山挑眉,终于把视线从那白萝卜上移开。
高禹洲让出椅子给韩山递过去,“你来了,那我回去一趟。这院起码得住一个星期,我帮他拿几套衣服过来,顺便给你们买晚饭。”
韩山接过凳子,毫不犹豫:“我能吃排骨吗?”
高禹洲犹豫着,还是点了头,“……能。”
温玉君也问:“我能吃炸鸡吗?”
高禹洲冷笑一声:“你能吃白米饭。”
等高禹洲走了,韩山才坐上凳子。
“你脸上这伤也是造福社会弄出来的?”
“不是。”
温玉君脸不红心不跳,瞎话张嘴就来:“脸上的伤,是见义勇为的勋章。”
韩山正想说那你这勋章有点多,刚说出一个字,身后帘子被拉开,她转头对上隔壁病床上的老爷爷。
老爷爷满头白发,正在打吊针,边上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弯着腰正在给他倒水喝。
老人家长相和蔼,接过老伴递来的温水,视线依然望着这边。
韩山率先开口打招呼:“爷爷好。”
“你好呀,小姑娘。”老爷爷喝了口水,好奇地问:“老头子有点好奇,你俩是一对吗?”
温玉君没开口,安静地看着韩山,就瞧着她突然笑了,转头和他对视一眼。
然后就温玉君听见韩山说:“不是的,我是他姐。”
“……”
“这样子呀,你们姐弟俩长得不太像呢。”
那老爷爷嘀咕一句,又笑着夸:“不过又帅又美,好看得很。”
韩山笑着,突然问:“爷爷,你这是生病了吗?”
边上忙碌了许久的老奶奶终于闲下来了,率先接话:“他这是老毛病了,一个月总要来医院住上几天。”
“这样子。”韩山皱了下眉,迅速转移话题:“奶奶,你们结婚多少年了?”
“记不清嘞,有四十多年了吧。”
韩山感叹,“真好。”
奶奶笑着,从桌上拿了一块水果糖递过来,韩山接住,说了声谢谢。
长辈似乎特别喜欢听话,懂事又长得很乖的孩子。一连串的问题扑过来。
今年多大了?学习成绩怎么样?你们姐弟俩年龄差距多大呀?
温玉君听着停不下来的一问一答,韩山已经把和他的“姐弟”关系,编得挑不出一点错。
学习成绩都很好。比他大两岁。但他平时不听话,总爱逃课,还爱打架。
温玉君就看着两位老人家,看过来的视频从“这孩子长得真帅”演变成“这孩子不太听话”最后变成“这孩子太不听话”。
然后他就看见韩山拎着凳子坐隔壁去了。
“……”
听着韩山和老人家聊天,笑声一阵一阵清晰地传来。
温玉君看着她,眼底透着些无奈。
更多的是纵容。
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走进来,停在第一张病床边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皱着眉:“你这是怎么弄的?看着像打架打输了似的。”
温玉君瞥一眼,“怎么?想给我报仇?”
高中生取下书包,放在病床侧边空出的位置上,把角落空椅子拿过来坐下,“拉倒吧,我打架,就得被我爸拎回去挨棍子。”
他说着,像是回想到了那个场面,浑身打了个抖,又说:“我就是好奇,谁能把你打成这样?”
温玉君抬手,示意把窗边的桌子搬过来。
桌子架好,试卷摊开,他拿着笔敲敲桌面,“少问,多写。”
高中生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落笔不到一分钟,又打着商量开口:“你现在这样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了,那我最近是不是得每天往这跑,要不然你跟我爸商量商量,补完今天算了。”
“没得商量,我盯你一天多一天钱,我总不能跟钱过不去。”
温玉君声音很冷,边上听了半天动静的韩山终于回过头。
两人斗了几句嘴,摊开在桌上的英语试卷只写了选择题。韩山凑头去看,正确率很高,十道选择题只错了一道。
看着不像个爱读书的人,但似乎成绩不错。
没等韩山感叹两句,下秒就听见温玉君说,“这张卷子不是昨天做的?”
温玉君拿起桌上的卷子,翻页,后面两页果然是白花花的一片,他哟一声:“挺好,除了我给你分析过的选择题之外,多一题都没动。”
“高耀文。”他冷脸喊一声,卷子卷了一半,被人夺过去
“我拿错了,拿错了。”高耀文把那张试卷往书包里一塞,翻翻找找,又掏出一张,“这张才是今天发的。”
韩山探头一看,那张试卷就那样摊在桌面,清一色的红叉,若是仔细,勉强能找到两个对钩。
“挺好的,”温玉君说:“辛苦你了,还能对几道题。”
高耀文埋着头,十分明显的心虚。
“对的那两道,是蒙的。”
“……”
双人病房,小窗户欣赏不到夕阳,小电视放着电影频道,周星驰的功夫已经放到结尾。
韩山收到编辑发来的有声书电子合同,确认合同签完名,忙完后抬头,发现桌上的英语试卷已经换成了数学。
依然是清一色的红叉。
“这个题型前几天讲过,怎么又错了?”
“讲过吗?你讲得太多,我记不了那么多。”
“你别说话,优秀的五官,都阻挡不住你朴素的智商。”
温老师脸色不是很好,高耀文止住话口,特别从心,“你再教一遍,我这次一定记得透透的,绝不会再错。”
他说着,掏出草稿本,非常有礼貌地递给温玉君,像极了乖学生。
没多久,草稿本上就布满公式,温玉君讲题讲得很通透,解题步骤讲得很完整,就是有点催眠。
改完错题,高耀文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他收回草稿本,又掏出语文试卷。
这次作文跑题,专门被点名要求重写,他把试卷递给温玉君,“我觉得我没跑题。”
高耀文看着温玉君接过,看了不到半分钟,反手递给隔壁的人。
“你看看。”
“嗯?”
这时候,高耀文才转头去看隔壁。
他刚开始一直以为韩山是隔壁那位老人家的孙女,因为她和隔壁床坐得很近,时不时和老人家聊天,偶尔还起身帮忙倒水。
但看着温玉君好像和人家挺熟,高耀文盯着韩山看,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他想了好一会,没想起来。
韩山看完作文题目后给出回答,“确实有点跑题。”
她指着作文命题,给懵逼的高耀文解释,讲完后发现这人似乎没听懂。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毫无杂质,脑袋顶了三个问号。
韩山无奈,只好用最通俗的语言再讲一遍。
这次高耀文好像听懂了,像是顿悟了一般,写了个开头给韩山看。
“挺好的,就这样,不要写偏就没有问题。”
“好的。”
高耀文咬着笔,开始思考,但是注意力总是会被面前的两个人吸引走,实在是没忍住,哎了一声抬头:“那个,你俩是情侣吗?”
这次是温玉君率先出声,“她是我姐姐。”
高耀文惊讶:“你有姐姐?”
温玉君嗯了一声:“怎么?不像吗?”
高耀文侧头看了一眼韩山,又盯着温玉君,“一点都不像,你俩是亲生的吗?”
“不是。”
温玉君一本正经:“我是她捡的。”
韩山:“……”
高禹洲回来的时候高耀文那篇作文还没写完,他就像挤牙膏似的,一分钟写上一段,像是在瞎编凑字数。
写作业的小桌变成了吃饭的餐桌,四个人一人一边占据,桌子有点太小,摆上几碟炒菜,已经没了位置,米饭都得一直端着。
专门打包的排骨汤给了温玉君,高禹洲说多补补,腿赶紧好,免得下床上个厕所还得单腿蹦跶。
他还顺带买了点水果,吃完饭给隔壁床的老人家洗了两个苹果,说是最近几天可能有点吵,如果感觉吵闹的话就说一声。
老爷爷说没关系,听年轻人聊天挺热闹,也挺有意思。
高禹洲扔完垃圾回来,给一人买了一瓶矿泉水,递水给时候说:“宋贞木前面打电话找你。”
韩山愣了一下,“找谁?找我?”
“嗯,他好像没有你微信,所以信息发到我这来了。”
高禹洲亮出一个二维码,“你加他一下。”
好友申请很快就被通过,但几分钟过去,也没发信息过来。
韩山放下手机,接过温玉君削好皮的半边苹果,小口地吃着。她坐在病床侧边,身子放松,垂头盯着手机,是一个极具安全感的姿势。
高耀文围着韩山转了两圈,突然出声,“啊,我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你眼熟了?”
“我在我叔叔房间里看到过你的照片,穿着校服,演讲的照片。”
温玉君剥橙子的手顿住。
韩山也抬头。
两道声音同一时间开口:“你叔叔?”
高禹洲也凑过来:“你叔叔是哪位?”
“你不认识吗?”高耀文看着韩山,面露疑惑:“我叔叔叫江涛。”
韩山惊讶:“你爸爸是江东?”
高耀文点头:“对啊!”
韩山又问:“你叔叔把我的照片挂在他房间?”
高耀文继续点头:“对啊!”
韩山把手里的那小块苹果全塞进嘴巴,拒绝温玉君递过来的橙子,“我突然没胃口了。”
高禹洲感觉这瓜没吃透,还想着再多问两句,喝两口水,打算提问。
水刚进嘴,就听见温玉君开口:“回去跟你叔叔说,我不同意他做我姐夫,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噗!”
高禹洲一口水差点全喷出来,他迅速整理好自己,震惊又疑惑看向温玉君.
“你刚刚说啥玩意?”
-
老爷爷:这对姐弟长的真靓。
老奶奶:你还真信这小姑娘说的……这俩一看就是一对。
老爷爷:那为啥说是姐弟?
老奶奶停下手里动作,想了半天,记起来了那两个字。
“应该是年轻人的情趣吧。”
老爷爷:懂了,就像我年轻时追你的时候,逢人就介绍这是我家妹子。
老奶奶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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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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