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寒夜,迷蒙的雾色里,池宴静静伫立在原地,没再上前。
他颀长的身影隐在暮色里,现场忙碌,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导演真是的,咱们刚到这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要去拍戏。”
一个女人微微皱着眉从长廊走来。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修身旗袍,卷发披垂在薄背上,眼妆有些浓,带着点江南女子的丰腴美。
因为天气冷,小助理用心地为她披上上等的鹅绒毯。
她转过拐角,忽然见到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男人周身冷峻,身量颀长,看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卓人之姿。
秦柔站定下来,细细打量着眼前人。
身后戴着黑色眼镜的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女生是她的助理,见她停下来不走,不免着急催促:“姐,咱们快点吧,刚才副导演来催过了,说是现场就等咱们自己了。”
秦柔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说:“着什么急?我自愿降低身份给两个没有作品的纯素人做配,已经是够给尹路面子了。”
听她这么说,小助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静静跟在身后不动。
此时秦柔却踩着宝蓝色细高跟,迈着窈窕的步子,自池宴身后走来,然后绕到池宴身前堪堪站定。
女人身上带着浓重的玫瑰香,味道刺鼻,池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哎呀,我说看着背影就很眼熟,原来是小池总呀。”秦柔的声音刺破夜空的沉寂。
池宴不耐地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女人牙尖嘴利的,自带一股风尘气。
见池宴没说话,秦柔自是知道池宴早已记不得她,她也没恼,自顾自介绍起自己来:“您不记得我了吗?去年在乔莹姐的生日宴上,我们还一起吃过饭。”
去年,池宴跟乔莹的关系还可以,为她庆祝生日也有这回事。
池宴开了三个小时的夜车,身体有些乏,他就近找了根柱子,身子随意倚在上面,从兜里掏出根烟。
点燃,吸了口,才撩起眼皮看秦柔:“所以呢?”
秦柔早就知道池宴甩了乔莹,听说现在这男人身边并没女人。
D城顶级豪门的掌权人就在眼前,可是她却觉得有些使不上劲儿,圈子里没有秘密,
秦柔兴致盎然的眸子微一黯淡,刚想再说点别的哄池宴多看她几眼,却听到不远处尹路的声音:“秦柔怎么还没来?怎么?是不想拍了吗?”
尹路脸上已经升起愠色,这边还在等待秦柔的演员们都冻得手脚冰凉。
桑栩穿的旗袍,里面不能套棉衣,现在立冬,深夜已经是能冻伤人的地步。
她吸了吸鼻子,尽量将身子藏在早已没有暖意的毯子里。
池宴漆黑的眸光朝桑栩的位置看了眼,就见女人纤弱的身体有些抖,寒风吹乱她的碎发,忽然有补妆人员走过去为她收拾妆容。
池宴冷了冷眸色,睨秦柔一眼,“那边喊你呢。”
秦柔能见池宴一面已经很难,好不容易天上掉馅饼遇到了这个机会,但是却不合时宜。
她本想问池宴电话号码,却已被池宴嫌弃。
无奈,秦柔踩着细高跟,不情愿地走到尹路身边。
桑栩这才看清跟她对戏的演员,她的脸圆圆的,五官却有些凌厉,桑栩怔了怔,觉得这个演员有点儿不好惹,不由得心中有些紧张。
此时臧然在旁边说了句:“秦柔啊,学姐你看过她演的戏吗?”
桑栩摇摇头,之前不演戏,她很少关注演艺圈的事和人。
臧然继续介绍:“她是反派专业户,演过不少正剧,那反派演得可是入木三分,听说之前因为演的角色太气人,现实里还有人找到她家去骂她。”
桑栩闻言,忽然对秦柔产生了点儿好感,她望着秦柔笑了笑:“看来能从她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臧然听后,微微摇了摇头,小心在桑栩耳边提醒:“可不是哦,我听我的同学说,跟秦柔对戏非常非常恐怖,她总想把别人的光芒压下去,而且还会突然给自己加戏。总之是一个让人很头疼的人。”
这边桑栩听了臧然的提醒,她沉沉地吸了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旁边苏黎轻轻拍了拍桑栩的肩膀:“桑宝,没事,咱们按照剧本上来就行,注意别被她真伤到就行。”
灯光已经打在桑栩和秦柔身上,所有工作人员也做好了准备,尹路适时喊了开始。
现场一片寂静。
夜幕低垂,雨声淅淅沥沥,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站在秦家的后花园内。
季荷:“鹿乔,你为什么要来秦家?”
她声音冰冷得像窗外的雨,那双圆滚滚的眸子死死盯着鹿乔,眼中的嫉妒几乎要将她扯碎。
秦柔的爆发实在是强,只是一句台词,就将桑栩带到了情景之中。
桑栩微微沉默了下,她也很痛苦,从来没有想过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如此深重地伤害到了季荷。
几乎是本能的,桑栩晶亮的眸色中纠结、痛苦数种情绪转换,过了良久,最终转变成坚韧。
小姑娘将双手放于心脏前,决绝地说:“即使没有我,你和淮森哥哥也不会在一起。”
季荷闻言,情绪几近崩溃,几步走上前去,质问鹿乔:“为什么?凭什么?!”
她双手紧紧桎梏着鹿乔纤弱的肩,忽然一个用力,就将小姑娘推倒在地。
双手重重按在地上,钻心的疼痛袭来,疼得桑栩差点掉了眼泪,好在之前臧然给她打了预防针,她早就知道秦柔会拼尽全力去诠释一个为爱痴狂的女子。
桑栩控制着演戏节奏,她在地上缓了缓,咬着贝齿,此刻她是身后无人撑腰的浮萍,但是她爱秦淮森,她的这份爱给了她巨大的勇气来面对季荷。
已经被冻红的双手慢慢支起上半身,她半坐在冰冷的地面,抬着苍白却楚楚可怜的小脸凝视季荷,她没说一句话,眼中那份韧劲却逼得季荷更疯。
石桌上还坐着秦淮森的继母,她就事不关己的看着季荷殴打鹿乔,目光里的冷漠能将人吞噬。
季荷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踩在桑栩的手上,然后一寸一寸用力,撵着桑栩的皮肉。
疼,特别疼,也不知道是演还是真的,桑栩额角上已经渗出汗意,脸色也比之前又白了几分。
但是她还在接着秦柔的戏,没有落后秦柔半分。
那股子韧劲看得所有人都失了语。
尹路紧紧盯着监视器,全然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池宴已经走到了他身旁。
池宴整个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指关节因为用力按在光洁的红木椅子上而泛出青白,白皙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贲张。他微微眯了眸,看了桑栩的位置几秒,忽然轻声嗤笑了声。
冰冷的调子划破暗夜的寂,尹路还陷在情景里,听到这声笑不由得皱起眉向后扫了眼,然后就撞进池宴那双浓重深邃的眸子里。
池宴声音比以往时候都低,他冷冷看着尹路问:“这就是你拍的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搞虐待呢。”
尹路......
池宴来得还算恰当,尹路想要的场景都拍了下来,于是他喊了结束。
秦柔见池宴正跟尹路聊天,丝毫没看跟她搭戏的桑栩一眼,径直朝池宴的方向走过来。
苏黎几乎是跑过去的,臧然就在桑栩身边,扶着她在旁边的石凳坐下。
桑栩的手是木的,膝盖也肿胀的疼,但是她嘴角还是噙着笑,问臧然和苏黎:“怎么样?我应该没有被秦柔压下去吧?”
苏黎眼角有泪花,她总是听别人说拍戏很简单,轻轻松松几百万就能到手,可是现在看看桑栩,她真是心疼坏了。
苏黎拿出纸巾为桑栩清理手上的灰尘,“桑宝,你疼不疼呀?这个秦柔怎么能这样呢?”
桑栩笑笑,任由苏黎为她擦拭,然后安慰道:“不疼,这点小伤一点事都没有,只要剧能呈现得效果好就行。”
臧然的助理走过来,给他们拿了两杯咖啡,臧然递给桑栩一杯,“学姐,你跟秦柔的对手戏还多着呢,总不能一直被她这么欺压吧。”
闻言,苏黎瞬间炸了毛:“不行,我得去找导演,难道他看不到这是职场霸凌吗?”
说着苏黎就要去找尹路,却被桑栩用手拉住,桑栩自上而下望着苏黎,她眼眸亮亮的,因为带着笑,弯成了明媚的月牙:“我没事黎黎,真不用。”
“尹导,你听到大众对你的肺腑之言了吗?”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桑栩偏转头,就见池宴出现在她面前,他身后还跟着尹路和秦柔。
男人穿一身黑色风衣,身材颀长,他掩了迷蒙的月色,垂眸静静望着桑栩。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半蹲下身子,温柔牵起桑栩的手,看到桑栩手上已经青紫不堪,泛着惨白的肌肤,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眸子。
“桑栩,娱乐圈可不是这样生存的,要不要我教你?”
桑栩能感受到池宴指腹温暖的温度,从来没想过还会跟池宴有交集,她想要抽回被他桎梏在掌心的手,却发现用了几次力都不管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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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赌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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