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舒心头一凛,果断拔剑回身斩去。那尸体猛然偏头,堪堪躲过剑锋,随即骤然凑近,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这已非寻常尸体,分明是一具干尸,它浑身血液尽数被抽干,现下只剩一张皱缩人皮堪堪挂在嶙峋的骨架上,脖子上还挂着一枚玉佩,极为显眼,想必就是沐娘子死时手中握着的那枚。
姜明舒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但那干尸却大步上前直挺挺攻来,她身形微晃轻易避开,剑尖顺势一挑,玉佩应声落地,干尸手头的动作也骤然僵住。
“和尚!和尚!”温序跑至武僧身边,将其晃醒。
“怎么了,”武僧茫然地睁开眼站起身,随后看见眼前的景象大惊失色,“你们……你们真的挖人家坟了!”
“和尚,你再看看呢!”温序指向一旁一动不动的干尸,“我们就说这尸体有问题吧,刚才就是它一掌把你拍晕的,可把我们吓坏了,多亏姜姑娘厉害,一招就制服了!”
姜明舒没接他的话茬,只弯腰将玉佩捡起,细细端详了一番,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一枚寻常玉佩,可偏偏就是这样一枚寻常的玉佩竟然可以控制干尸。
“这是……”武僧凑了过来,“莫不是沐施主死时的那枚玉佩吧?”
姜明舒:“正是,我想应该就是这枚玉佩在控制着干尸。”
“那玉佩还是先交由姜施主保管吧,”随后,武僧走至干尸前,“这尸体被抽干了血液,到底是何人所为?”
“那杨老板恐怕没有全然相告,说不定这沐娘子死时房中还有第二个人。”温序说道。
“温施主怎么这么笃定?”
温序笑道:“你们不会真以为我比你们晚到一个晚上就什么事都没做吧,我把红绡阁外的店铺都打听了一遍,你们可知这沐娘子的心上人是谁?”
武僧:“谁?”
“一个书生,半年前进京赶考从此以后便了无音讯,众人皆以为这书生定然是中了榜瞧不上沐娘子的出身了,可沐娘子却不信,便日日等待。”
“……就在十日前,沐娘子出事当晚,街口馄饨铺的老板亲眼看见了那书生,只见他坐着辆马车,车后还跟着些奴仆,直往红绡阁而去。”
姜明舒颔首:“那馄饨铺我去过,确实可以看清红绡阁的动静,现下看来这杨老板定然有事瞒着我们。”
“罢了罢了,先别想了,”武僧摆摆手,“还是先将这沐施主安葬好。”
温序上前一步:“姜姑娘别插手了,这事交给我们来。”
“麻烦了,”姜明舒也没客气。
三人将沐娘子安葬好,又祭拜了一番这才离去,赶回红绡阁时已是傍晚时分。
“怎么去了那么久?”方黎坐在院中,似乎正等着他们。
姜明舒便将今日的见闻一一告知,随后她看了看四周:“楚姑娘和江公子呢?”
“他们……遇到了点麻烦,”方黎缓缓开口,“被官差押走了。”
“什么?!他们犯什么事了?”武僧上前一步,这才第一日就要痛失两个队友吗?
方黎:“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当时我正在店中采买,江兄和楚姑娘正向街坊邻居打探沐娘子之事,我们约定好在馄饨铺碰头,结果我刚到馄饨铺,便看见江兄和楚姑娘正被官差押着,听路人说是……杀人了。”
“这里的官差竟还会抓人?”姜明舒还以为这里是长冥之境,而他们作为外界人想必是不受这世界约束的,如今看来是她想错了,他们与这里的百姓并无不同。
“自然会,况且他们若真的与杀人案扯上关系,想必便很难被放出来了,说不定还要被处决。”方黎担忧道。
“那怎么办?”武僧来回踱步,“现下又见不到他们,我们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啊!不过他俩一个刺客一个剑客,怎么不逃跑,还老老实实地被捉住了?”
方黎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这事简单,”温序眉毛轻挑,随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吐出两个字,“劫狱。”
月光轻洒在红绡阁中,为其蒙上了一层轻纱,姑娘和小厮们正站在后院中,为首的杨老板身着最为端庄,她紧盯着院中来回忙碌的两个仙长,心中只念道:“但愿一场法事便可平息了沐娘子的怨念,我这阁子,可耽搁不起生意啊。”
方黎一袭道袍,手中举着铜钱剑,寒光微闪,口中振振有词地念叨起来,一旁的武僧则在她身侧配合着,将纸钱元宝投入熊熊燃烧的火盆中。
紧张的气氛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整个庭院,同时也勒紧了此刻正蹲守在牢狱外的两个人。
“姜姑娘,这劫狱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温序压低声音,嘴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此刻谈论的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勾当,他边说着身体边朝姜明舒那边不经意地倾了倾,“否则动作一慢就会招来更多的官兵,到时候别说救那两个倒霉蛋,咱俩都得进去做伴了。”
姜明舒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开寸许,随后带上面具,声音依旧清冷:“我去分散守卫的注意,你去救人。”
“用不着那么麻烦。”温序对她的回避浑不在意,反而轻笑出声,只见他带上面具,随即大喇喇地起身,甚至还顺手拂了下姜明舒手中的剑穗。姜明舒不明所以,眼神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温序却像没看见,闲适地朝守卫走去,姿态自如的如同在逛自家后院。不等守卫呵斥,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指尖微光一闪而逝:“二位小哥辛苦一天也累了,睡吧。”
话落,两个守卫眼神瞬间涣散,软软瘫倒在地,沉沉睡去。
姜明舒却心头一动,这是浮玉山掌门的驭心术,温序怎么可能会?
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姜明舒强压下心中的思绪,利落地跟了上去。
“姜姑娘,温公子,你们来了!”牢房内的楚清看见来人,原本绝望的眼中骤然迸发出光彩。
“什么人!”一道呵斥声响起,拐角处涌出大量官兵。
姜明舒手中长剑寒光一闪,“锵”地一声劈开牢门铁锁,动作干脆利落:“先分头走!”
“好嘞,”温序朗声应道,笑意不减。他拽起还有些发懵的江知凡,却在擦身而过奔向另一头时,飞快地凑近姜明舒耳边,气息温热地低语了一句,“我们便先走了,作为盟友,你来断后,姜姑娘,当心些。”
姜明舒只觉耳廓被那气息隐隐拂过,激起一阵细微的麻痒,她猛地偏头,温序却已带着江知凡如风般掠去,只留下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她压下心头那丝恼意,剑柄翻转,精准地击倒了几个扑上前的官差,眼角余光却扫见楚清手足无措地站着:“你的武功呢?”
“被下药了!使不上力!”楚清急道。
姜明舒不再多言,甚至没看楚清一眼,直接反手一把攥住她的后衣领,脚下发力,带着她冲出重围。两人一路疾驰,直到逃至荒僻的城郊野地,才终于停下脚步。
“应该追不上来了吧?”楚清扶着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姜明舒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方黎,她是魙。”楚清抬头,神色极为认真。
*
“是楚清,她是魙。”江知凡喘着气,神色认真地看着温序,此刻他们二人已经逃到了一处偏僻的乱葬岗,官兵暂时是不会追过来了。
“哦?”温序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略显狼狈的江知凡,“怎么说?”
江知凡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原本是和楚清一道打探关于沐娘子之事的,我们来到一间酒肆,正欲询问小厮,谁知楚清竟直接一箭射死对方,随即又转身大喊引来了官兵,除了她是魙,否则我想不到任何原因。”
“楚清射死了小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是和你一同被抓了。”温序追问道。
“我们来到酒肆时,楚清主动点了一壶酒,而我也就是喝了那杯酒后,浑身使不上力,这才被官差轻而易举押走,不然何须温兄你来救我?”江知凡愤恨道,“那楚清不惜以身入局也要害我,她怎么可能不是魙,她的身上定然有解药,只待我被官差处决她就趁机逃走!”
“好精妙的设计啊,”温序挑挑眉,“不过她害死你之后一定会暴露她魙的身份,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是啊,她这样做肯定会暴露身份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要么是她自己蠢,要么……要么是……”江知凡喃喃道,随后猛然抬头,“我知道了!她定然是算到你们会来劫狱,说不定她此刻正向姜姑娘污蔑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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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蔑?你是说方黎想要污蔑你?”姜明舒收起剑,微微皱眉。
楚清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没错,我和方黎分开之时,是她亲口告诉我酒肆里有线索,我这才和江公子往酒肆赶去,谁知刚坐下来不过是喝了一杯酒,便觉浑身无力,偏偏这时一旁的小厮突然暴毙。我们还未来得及辩解,便被官差押走了。”
“小厮是无故暴毙的?”
“不是,是被外面的暗箭射死的,就像我这把弓弩一样的武器……”楚清说着,随即突然反应了过来,她猛然抬头,“我知道了!方黎先是把我引骗至酒肆,还用类似于弓弩的武器射杀小厮,为的就是坐实我魙的身份,江公子作为不知情者现在肯定是怀疑我了,说不定他正向温公子表明我的身份呢!”
姜明舒垂眸不语,似乎是在斟酌对方话中的真假,而楚清直接上前攥住她的衣袖,声音不再似往常般冷静:“姜姑娘,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被那方黎给做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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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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