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谷不假思索地选择了隐仙之路。这本来就是她最中意的一条。
而且,选择另外两条,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枝节。她还得快点结束这局,回到现实中——陈梓善需要她。
她做出了道路选择之后,**又问:“那你的阿妹呢?我现在已经解除后顾之忧,可以教她采药。不过,她自己是否能心无旁骛地跟着我学?我可不喜欢半途而废的学徒。”
这下可提醒了樊谷:这阿妹和这后妈关系那么好,耳根子又软,要是后妈依然坚持不让她学技能,继续躺平等人来捞,她真的能一心求学吗?悬了。
于是,她对**说:
“我会说服乜楞,让阿妹能专心跟着你学采药。”
**笑道:
“其实,你只要说服了她母亲,她母亲自己就能教她采药。”
“只不过,我还能额外教学徒如何炼制仙药。”
樊谷心里一动。
“如果……我乜楞自己也想跟着你当学徒呢?你可愿意接受?”
叶哈哈真的是个很能干的人,精通所有家务活,又擅长侍弄果树又擅长采药卖药。她只是受资源和阅历限制,思路难以打开,所以才显得这么拧巴。要是能给她个自己飞升的梯子,她还会想着让女儿靠“钓个金龟婿”来改变她们的阶级吗?
**说道:
“她们都是可造之材,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我现在乏得很,没有心力亲自说服她们了。”
“这样吧,我现在到你初次遇见神鱼的水潭里稍作休息,等你消息。两个时辰内,你能带来谁,我就捎带着收谁做学徒。”
樊谷问:
“如果我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说服她们呢?”
**说道:
“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能一直等着她们。不过你放心,哪怕你无法说服她们前来,我也会收你为徒,带着你修行的。”
樊谷放心了。
反正她的HE稳了,可以放开手去试着多拿点过程分。
由于心情轻松,回到家的樊谷被叶哈哈一顿臭骂也没生气。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怎么说我也养了你那么多年,出那么大事,你一声不吭消失了大半夜,是不是想吓死我?”
“昨晚还说你为阿妹考虑呢,连涉及到她性命的大事都这么疏忽,你说那些话是不是只是为了哄我,骗我钱啊?怎么小小年纪就跟奸商一样,跟谁学的?!”
“不想帮忙就算了,有事要走好歹提前说一声。一个水嫩嫩的勒鞘一个人深夜跑出去,你不怕死啊?”
叶哈哈骂她那些话,她完全在意料之中。她亲闺女刚为她犯下命案,两人处理尸体的时候,一直看不顺眼的继女不仅没帮忙,还失踪了大半夜,换她她也得怀疑这家伙是连夜跑路或者落井下石去了。
但是指责她“一声不吭”就有点不对了。她昨天离开之前可是特意跟叶嘻嘻说了,她有一笔造福全家的大生意要谈,立刻就谈,逾期不候,耽误不得,让叶嘻嘻帮忙转告叶哈哈。
樊谷赶紧问叶嘻嘻是怎么回事。
叶嘻嘻被她一提醒,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说了,可是乜当时没听见,我想着过会儿再说一遍,可是后来忘了……”
……
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补救了。
樊谷认真地对叶哈哈说:
“乜楞,昨晚我真的是去谈非常紧急的大生意了。要是能成,我们全家都能有源源不绝的大财富!”
叶哈哈十分怀疑:
“大生意?以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樊谷说道:
“有些高人脾气就是那么古怪,总是喜欢忽然出现。还记得那个给阿妹送金子的好心人吗?她昨晚又出现了,说她发现我们铲除奸邪为民除害,决定给我们更大的奖励,让我跟她去看看……可是那时你和阿妹都忙着,只能我跟她去了。”
叶哈哈还是不信:
“这奖励是什么?非要你跟着去?送过来就不行吗?”
樊谷解释道:
“是这样的,因为这次,好心人要把她祖传的灵药秘方教给我们,那秘方都是刻在她家的。所以,只能我们过去……”
叶哈哈的语气松动了些: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不错。但同行是冤家,我从未听说过一个卖药的人主动把毕生绝学教给另一个非亲非故的同行。这会不会是骗局?”
樊谷开始吹捧她:
“我看她用药如神,真的可信。但我毕竟是门外人,论对医药的理解,哪比得上你九牛一毛?你没同意,我不敢跟她走,也不敢带她来,所以就让她在我们家族水塘等着,等你亲自跟她见面,决断决断。”
叶哈哈点点头:
“可以是可以,但我忙了一夜,现在又累又饿。我必须先吃早餐。”
叶嘻嘻听到“早餐”二字,立刻端出两条被煮熟的大黑鱼,兴奋地对樊谷说道:
“对啊,阿姐,先吃点鱼吧。我们第一次打到这么大的鱼呢!”
樊谷盯着那两条黑鱼两鳃的太阳纹,实在没胃口。
昨晚带着**手下的鱼兵们帮忙策反大黑龙的属下时,她亲眼见到不愿归顺的那些鱼,包括那两个传信的“光之子”,都被叉起来了。据说,它们会被送到应该去的地方。
不管它们应该去哪儿,反正樊谷不乐意让它们进肚。
脏东西吃多了肠胃会不舒服,心里也会不舒服。
在母女二人快乐吃鱼,满口“真香”时,樊谷借口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溜了出去。
刚好,她还有些疑问,想请教叶限的亲妈。
她问乌鸦:
“叶哈哈和你都姓叶,你们难道有什么亲戚关系吗?你们之前认识吗?除了我波的事,你们之前不会还有别的纠葛吧?”
乌鸦回答:
“没有,这个村姓叶的本就多。我们不是亲戚,但确实很早就认识了。以前学淘金,学采药,学唱山歌的时候,我们都是同一个师傅,她没学会淘金,中途被师傅骂到放弃了,采药学得没我好,唱歌也是。师傅总当着她的面夸我,她大概从小就很讨厌我吧。她对别人总是笑脸相迎,一见到我,脸就黑了。”
她又问道:
“你知道她讨厌你之后,是什么反应?”
乌鸦回答:
“我安慰过她,说她很好,说她不该总跟别人比较,说她不该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她一句也听不进去。我说得越多她越恨我,我越跟着她,她越觉得我只想让她当陪衬……”
“我又不欠她的,凭什么要一直上赶着看她脸色,上赶着讨好她?好心好意没好报,我也不愿再费心修复什么同门情谊了,两人互不言语,互不往来就罢了。”
“可是她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当我想远离她了,她又要贴过来,每天都跟我说她做了什么,新学了什么,有了什么突破……真是烦得很。”
樊谷从没在叶嘻嘻的回忆里听到这些,想来叶哈哈根本没跟她提过。
她继续问道:
“后来呢?”
乌鸦回答: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那么多人向她提亲,她就是不嫁,非要等我死了,嫁给我的丈夫……她还把我的牌位藏起来,每天都跟我说:你看到了吗?我过得比你好。我真是无法理解,她明明每天都在唉声叹气,怎么还总是能自欺欺人地说这种话?”
樊谷皱着眉问:
“恕我冒犯……乜,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乌鸦笑道:
“还能怎么死的,累死的呗。年轻时我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精力无限,家里人也都这么夸我,我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神仙。直到倒下之前,我才发现,原来我只是个凡人。”
樊谷松了口气。
不是被谋杀的就好。
樊谷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紧张起来:“那……按照乜楞现在这个劳动强度,她会不会也要累死?”
叶哈哈并没有教叶限采药,也没让她帮忙叫卖,只是让她砍柴打水做饭拖地洗衣服缝衣服什么的,偶尔照看一下果树。平时,果树的护理,驱虫之类的,也是她本人在负责。
叶限虽然辛苦,这个后妈也并不轻松,而且她的状态看起来很苍老疲惫,像是长期劳累导致的。
乌鸦凝重地说道:
“很有可能,我看她命烛不长了,如果不好好养生,累死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竟然还有这种隐藏设定。
樊谷想,知道了这些,她更知道该怎么说服叶哈哈当**的学徒了。
她还想再问多一点,吃完鱼的叶哈哈扯着嗓子喊她了:
“叶限!叶限!你去哪儿了?过来把你刚才没说完的说了!”
樊谷赶紧跑过去回话。
“来了。我刚才说到,有个仙人说可以收我们为徒……”
叶哈哈皱眉,一脸不屑:“什么仙人?!自称仙人的都是骗子。行了,你不用说了。”
……樊谷暗道不好。
怎么就说漏了呢!
和一个坚定的无神鬼论者提到一些超人类的存在,总是会发生这样的尴尬。
樊谷赶紧找补:
“你误会了,这个仙是她民族的名字,她来自一个遥远的少数民族,你没听过也正常。”
“她真的不是骗子,她还教我怎么采药呢。不信你去看看我们后院晒的,那些可不是你采的,是我采的。你从没教我采药,要不是有别人教,我总不能是梦里学会的吧?”
叶哈哈去看了一眼,回来后态度好了点,但仍然抱着怀疑:
“也有可能是你磨着邻居,跟邻居学的。要让我相信你,你还得拿出更有力的证据。”
“除非你现在就按着她的灵药方子,做出一份来,验证一下它的奇效,我才会信你。”
樊谷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
她说道:
“没问题,但我炼药需要一点时间,这段时间内,我要独自使用家里药锅和药炉,你不能偷看,要远离炼药房。毕竟你现在还没答应拜师,提前看我师傅的秘方,就算偷师了。”
叶哈哈轻蔑地说道:
“我才不屑偷看呢。那你快些,好了叫我,我先去睡会儿。”
樊谷再次强调:
“说好了啊,你绝对不能偷听偷看!你要当一个守信的人,给阿妹树立榜样!你说话要算话!”
叶哈哈更加不屑:
“知道了,真啰嗦。”
樊谷再三强调:
“那我可开始了啊!我没去叫你,你绝对不能过来!”
叶哈哈不耐烦地说道: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又不是聋子,不用说那么多遍。”
她带着叶嘻嘻离开后,樊谷立刻让神鱼隐身去跟踪她们,嘱咐她,一旦她们靠近药房,立刻通知她。
不出她所料,她刚把后院一些需要用到的药材搬到药房,放了一些金银花开始煮,神鱼就来通知说,叶哈哈拉着叶嘻嘻在门外偷听了。
叶哈哈这人字典里就没有守信这一条,自己的利益和感情大过一切,道德绑架对她没用。
她听叶嘻嘻说过,她们爹死之前,抓着叶哈哈要她发誓,一定要先给叶限找个好人家,再考虑阿妹的婚事,还嘱咐她不要把大人的恩怨带到下一辈,不要在孩子面前说他和叶限妈的坏话。
她嘴上答应了,实际完全反其道而行之。
叶哈哈亲哥死之前,还嘱咐她拦着她貌美的嫂子改嫁。
她也是嘴上答应了,转头就帮嫂子一起挑了个有钱还慷慨的后夫,还借机敲了一笔中间商的差价。都不用媒婆出马,她自己把几个媒婆的钱都赚了。
叶嘻嘻自己也问过她,为什么连亲人的遗言都能不遵守。她说,什么亲人不亲人的,叶限爹害了她大半辈子,也配让她向着她?她双亲早逝,大她许多,本应担起父亲职责的哥哥不务正业又沉迷赌博,输了钱就回来打骂她出气,要不是嫂子养着她,她可能早就死了,她凭什么不向着嫂子?而且遵守承诺她什么也得不到,不遵守的话,她能得到很多钱,还更开心,她为什么要守诺?
要不是叶哈哈还要点脸,不到生死关头做不到太狠,而且缺乏给她撑腰的背景,叶限爹的债主上门时,她说不定就直接把他们解决了,叶限也活不到成年,她让她“意外身亡”的机会多的是。
现在有不付代价就能获得灵药秘方的机会,叶哈哈怎么会放过?
樊谷假装不知道她在门外。
她故意先往正在煮的金银花水里了撒了一些她从厨房顺来的面粉,口中念念有词,时大时小,但是在说“神奇秘方”四个字的时候确保偷听的听到了。
接着,她的每一个步骤几乎都在强化不同的“神奇秘方”的存在感。
她把晒好的鸡屎藤叶磨成碎碎,和泡好的糯米一起磨成湿粉,然后把这湿粉和一些冰糖、椰汁一起和成面团。加入椰汁的时候,她又念叨了好几句“神奇秘方”。在和好的面团里加入紫米、干粉时,她又念了几句,才把它用模具压成鱼形,拿去蒸。
她把洗好的三叉苦碾碎后,用纱布过滤出汁液,加入糯米粉,做三叉苦糕时,加入了一点蜂蜜,又念了几次“神奇秘方”。装盆准备蒸时,本来用的是现成的芭蕉叶,非要故意对着芭蕉叶念念有词。
用雷公根炒鸡蛋,加入料酒和白胡椒粉之类的本是常规操作,但她又在加料搅拌时提了几句“秘方”。
用透地龙炖猪脚时,她加了一些玉米粒,也念了几句“秘方”。
为了等会儿让偷看的人吃的香点,增加她吹水的说服力,她故意把这些药膳做得很慢。
——其实也不用太故意,如果不依赖系统,她做菜速度就是挺慢的。毕竟家里人每个都比她会做饭也比她乐意做饭,她没什么锻炼的机会,通常也就是一个月打几次下手。
等这顿药膳做好时,门外偷看的母女二人早把早上吃的鱼消化干净了。加上对“神奇秘方”的好奇,当她请她们品尝劳动果实时,她们简直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尽管如此,叶哈哈还是先盯着“叶限”吃了每道菜的第一口,自己又试了一下,感觉没什么异样,才让亲女儿开吃。
叶哈哈一边吃,樊谷在旁边一边吹这些药膳。
“这鸡屎藤糕和我的神奇秘方结合,不仅能够健胃消食,化痰止咳,祛风活血,消暑除湿,还能让耳更聪目更明心更灵神更安,吃了它你不仅不会再失眠多梦,还能更加八面玲珑伶牙俐齿财源滚滚……”
“听说鸡屎藤糕用红糖做对女人身体更好,但我知道你没那么喜欢红糖,就用冰糖做了。但我还是打了一份红糖,你需要的话可以沾着吃。”
“这三叉苦糕和我的神奇秘方结合,不仅能够治疗咽喉肿痛,关节肿痛,跌打损伤,还能治疗脱发,让头发更加茂密光泽……”
“这雷公根炒鸡蛋和我的神奇秘方结合,不仅能活血通络,清热解毒,消肿止痛,还能增强中气,补养灵气,延年益寿……”
“这透地龙炖猪蹄和我的神奇秘方结合,不仅能消毒杀菌,强身健体,美容养颜,调节内分泌,还能打通全身筋脉,从此健步如飞,料事如神,身心都达到巅峰状态……”
“这金银花……”
操劳过度的人身体本来就容易出状况,加上“安慰剂效应”的加成,叶哈哈吃了这些药膳,好像更加相信“神奇秘方”的作用了,声音都温柔了不少。
“那么,你说的神奇秘方到底是什么呢?”
樊谷严肃地说道:“这可不能说,你要拜师了才能学。”
叶哈哈却依然很犹豫。
“拜师学艺很辛苦,我要走了,谁来照顾你阿妹?”
樊谷顺势说道:
“这个好办,让阿妹跟你一起学不就行了?”
叶哈哈一口拒绝:
“不行,我不想让她吃苦。哪怕没有好丈夫养她,我也能养她一辈子,不让她吃一点苦。”
樊谷问叶嘻嘻:
“阿妹,你说句话啊,难道你自己不想学采药吗?我师傅可不随便收徒,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叶嘻嘻点点头:
“我当然想,可是,我乜要是不让,我也不能让她伤心啊。”
樊谷只好使出杀手锏。
她对叶哈哈说道:
“我总听别人说,我乜很能干。可她就是因为太能干了,什么都要干,早早地操劳过度而去世。”
“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
“乜楞,如果你不相信世上有神仙,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像神仙一样,一直屹立不倒,照顾阿妹一辈子?如果有一天你也像我乜一样,忙着忙着就倒下了,留下没有一技之长的阿妹,她要怎么办呢?”
叶哈哈一愣,随后心虚地怒吼道:“你胡说!我身体好得很!”
樊谷追问道:
“那这些年,你就没有病痛,没有失眠,没有脱发?”
叶哈哈依然嘴硬:
“有又如何,我们这种劳碌命,有点小病小痛再正常不过!就是因为我不想让你阿妹重蹈我的覆辙,我才……”
樊谷打断了她。
“你这不是小病小痛,你要是再不好好养生,就活不长了。不信,你自己找个大夫看看,多贵都行,我出问诊费。”
叶嘻嘻闻言,焦急起来:
“乜,阿姐说的是真的吗?我以往每次让你去看病,你都说去过了,是不是骗我的?”
叶哈哈的心虚终于掩饰不住了,颓然道:“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接受她勒鞘的施舍。她活着的时候,总压我一头,她死了那么久,但她勒鞘还是压我勒鞘一头……如果靠着你,我们才过上更好的日子,我怎么睡得着,我怎么能睡得着……”
樊谷叹了口气:“压制阿妹的哪里是我,分明是你自己。要不是你什么都不肯教她,也不让她跟旁人学,她现在会的未必比我少。”
叶哈哈闻言,目光复杂地盯着她:“你这是真心替你阿妹考虑?最好是真的。但我还是难以相信,这么些年,我对你并不算好,你怎么能替我的勒鞘考虑那么多?”
樊谷找了个她最能接受的理由。
“因为我要面子。我想让大家都说,我是个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大好人。”
虽然她不仅记仇,而且一有机会一定会报仇,但是说这样的谎,毫无压力。
叶哈哈果然接受了,她大笑道。
“你和你乜在最讨人厌的地方真的一模一样,都是虚伪的烂好人。你乜明明被我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气得要命,可她就是一句都不还嘴,还会反过来安慰我,哪怕实在无法忍受了,也只是不再跟我说话了。”
“我恨死她了,她的一生那么短暂,可是什么机会都不给我留,一定要方方面面都比我光辉,一定要让我彻彻底底被比下去……”
说着,叶哈哈抹了一把泪,声音低落:“她倒下之后,我去看过她。我以为她都快不行了,总能说点真话,总能骂我一顿,可是她却当着其它送终的人跟我说,对自己好一点。这下好了,我永远也不可能比过她了。不管我做什么,我在别人眼里,都远不如她……”
樊谷有些震惊。
这叶限后妈和她亲妈的羁绊还真是复杂微妙。
相比之下,叶限爹的存在感就弱多了,甚至像是为了渲染叶限后妈对叶限亲妈的执念而存在的。
她一边脑补同人文,一边问叶哈哈:“那你现在,愿意让我当这个大好人吗?我保证,你们不会吃亏。”
叶哈哈肃然道:
“也不是不行,但有个前提,你师傅必须是大富豪,不会为了钱压榨我们。”
樊谷不明白她对有钱人这么强的滤镜哪来的,压榨民工的大资本家还少吗?还是说她依然放不下面子,又找了个借口拒绝她?
但她忍着反驳她的冲动,笑着说道:“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去找她要些金子回来给你看。”
片刻之后,樊谷果然带着一大盆金子回来了。当然了,这不是找**要的,是找神鱼。
看见那些金子,叶哈哈的脸色一下子红润了不少,两眼放光,下意识地就要去摸。
樊谷拦着她,追问:“怎么样,现在你愿意跟我一起拜师了吗?带上阿妹一起?”
叶哈哈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咬咬牙,点了头:“那行,我先跟你去会会你那个师傅……如果真的没问题,我再带你阿妹一起拜师。”
樊谷皱眉道:“我师傅没那么多时间。乜楞,你要实在不愿意,也不用勉强。要不,我自己去拜师,你自己教阿妹采药吧,能教几年,教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叶哈哈急忙拦住了她。
“好好好,我们跟你一起去看看情况还不行吗?”
樊谷转头说道:
“你如果真的要去,得把所有钱都带上。”
叶哈哈又开始怀疑了。
“怎么还要带钱?”
废话,当然是加盟费啊。
昨晚备战的时候,她无意间听**的一些手下提起,她们团队其实挺缺钱的。但**不喜欢麻烦别人,又不擅长社交,拉赞助这事……她自己做不来。
既然她想投靠**,那帮她拉点赞助也无可厚非嘛。再说了,这后妈欠叶限精神损失费的事她还没忘呢。
她早打听过了,这后妈虽然过得简朴,但这些年也没少攒钱。
她理直气壮地说道:
“哪有随便白收徒的名师?你见过哪个名师不是要么收高价,要么开出苛刻的考验条件,来挑徒弟的?要是你们空着手去,我师傅就喜笑颜开地把你们收了,传出去,这大师的尊严往哪儿放?”
“反正,我已经通过考验了。至于你们,要么给钱,要么吃苦,一个都不想选,就别拜师了!”
叶哈哈自己能吃苦,但她不想让女儿吃苦,犹豫片刻,还是答应带上所有身家,跟着她走。
不过,叶哈哈实在怕被坑,还是叫了几个“靠得住的人”,护送她和叶嘻嘻。
樊谷一看那几个“靠得住的人”看金子的眼神,就知道,他们肯定靠不住。
但她有那么多神器,还有神鱼,根本不怕这几个小NPC。
走到半路,当他们露出真面目,想把她们打晕了劫财时,她让神鱼给他们表演了一下“谁见谁笑”的草裙舞,他们立刻倒地狂笑,边笑边抽,跟发癫一样。
叶哈哈惊异地看着跳舞的鱼人和狂笑的青年,半天合不拢嘴:“……这是怎么回事?!”
樊谷懒得解释那么多:
“哦,这是我师傅送我的一个偶人,外形和功能都十分奇特,我觉得赶路无聊,就放她出来跳个舞。”
叶嘻嘻好奇地问:
“她还有什么奇特功能?”
樊谷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装了飞行器,骑上就能飞。你想试试吗?”
叶嘻嘻开心地拍手道:
“好啊!听起来很好玩!阿姐你知道吗?我听说我们族曾经出过一个山歌高手,叫刘三姐,当邪恶的财主想逼她成婚时,她骑着鱼,唱着歌就飞走了,太潇洒了!自从知道这个传说,我就一直想骑鱼飞行!”
樊谷知道这个传说。
她还一直觉得,“愿君光明如太阳,放妾骑鱼撇波去”这句诗,化用的不像是“琴高乘鲤”的典故,更像是“刘三姐骑鱼”的典故。
樊谷笑着说道:
“既然你那么期待,那就快试试吧。”
说着,她呼唤神鱼:
“小红啊,切换到载人飞行模式,把我阿妹载上。”
一夜之间,她就习惯跟着**这么称呼神鱼了。还挺亲切的。
叶哈哈还没来得及阻止,叶嘻嘻就兴奋地骑到了鱼身上。她不放心,当然是跟着她一起骑,坐在她身后护着她,防止她出事。
至于樊谷,她没有骑,她昨晚跟着练兵时,早就趁机体验过了,一个人驾驶神鱼飞了个爽,现在没必要跟两个人挤。
但是眼看**给的等待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换上了提速神器——翠衣金鞋。
昨晚她才听**揭晓,这套装备原来是南海匠神所制,不慎流落人间,被浊气蒙蔽,失了灵能。但她被**净化后,恢复了力量,能自如地根据穿着人的体量伸缩,上天变鸟,入水变鱼,来去如风,她很满意。
不过,为了不吓到叶哈哈这个无神论者,她只是在地上跟着跑,没有凌空。
可是跑着跑着,她身后开始跟了越来越多人,叽叽喳喳的。
“叶限,叶限,你跑那么急,还带着那么多钱,这是要去哪啊?不会是要离开这里吧?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你答应过帮我们家修墙的,你还没修呢!”
“叶限,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你上次答应要帮我绣的衣服,还没绣好呢!我就是相信你才没找别人的,这洞节就要开始了,要是没一身拿得出手的新衣服,我怎么好意思参加?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叶限,你不是答应要见见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那个谁吗?他呀虽然年级大了点,还有三个孩子,可是有钱,又会疼人,实在是良配啊!……我已经收了介绍费了,你不能让我难做啊!”
“叶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还等着你嫁给我,帮我生一堆孩子呢……难道你不喜欢我吗?这怎么可能,明明每次见到我你都会笑,还会避开我……虽然别人都说你看不上我,但我不信,你一定只是害羞对吧?像你这么脱俗的勒鞘,一定能看到我的内涵对吧?”
……
她越听越烦,索性朝那些NPC撒了一把**给的麻醉粉,把那些人困在原地。
她扇天帝的时候,手上也沾了这个,这东西没有味道,很不引人警惕,但是沾上就会让普通人好一阵子没法动弹,连神仙的速度都会变慢。天帝会输给她们,跟他正处于虚弱期有关,这麻醉粉也功不可没。毕竟他出招动作越慢,留给她们的反应时间和胜算就越大。
跑到与**约定的水塘时,樊谷虽然觉得有些累,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叶哈哈要继续质疑**,没想到她见到**第一眼,就眼睛一亮,说道:“这通身气度,一看就是世外高人!”
**淡淡地说道:
“你们真的决定拜我为师?那可是要闭关修炼数载的,寂寞清苦。”
叶哈哈摆手道:“哪有学艺不辛苦的,只要能学到真东西,多苦我们都认。”
……
樊谷的心情有点复杂。
这人在她面前跟在**面前完全两副面孔。
也不知道是她看她太不顺眼了,还是**的大神光环太强,直接把她迷晕了。
叶嘻嘻改口更快,恭敬地对**说道:“敢问师傅,我们要去哪里修炼呢?”
她眼中充满期待。
**指了指水塘:“海里。”
叶哈哈和叶嘻嘻两脸疑惑。
**问樊谷:“怎么,你没跟她们解释清楚?”
樊谷不是没想着提前解释,但是这里头的门道实在太难解释了。
一个天神跟一群水神合伙弄死了另一个天神,现在要隐居水府,一面筹划着继续弄死那个天神的余党,一面继续采药炼药,救死扶伤。
这前因后果有点复杂。
她昨晚自己听鱼们絮絮叨叨了好久才把**的经历拼凑起来,又怎么能三言两语就跟那母女俩说清。
何况叶哈哈还是个无神论者。
“隐居水府”这话一说,她不就更觉得**是骗子了?
还有“村里鱼塘可以连接大海”这种玄幻的细节……说出来她更不会信了。
现在,樊谷也怕说了实话会吓跑好不容易劝来的叶哈哈。
于是,她继续往现实主义的方向找补:“我师傅的意思是,她要带我们去一个有水塘的地方,叫海里。”
**看上去也懒得解释,顺着她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叶哈哈问道:“那……那地方远吗?我们要怎么过去呢?”
樊谷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们要闭上眼,让那个红鱼飞行器传送。”
**继续顺着她说:
“闭上眼,很快就到了。”
一直跟着的乌鸦,见到这个结局,欣慰地说道:“这样再好不过了。我可以安心回到地府当差了。”
樊谷有些惊讶:“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乌鸦说:“不了,我答应了冥神,等人间的牵挂了了,就回去当差,总要守信。再说,冥府跟水府时有来往,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樊谷点点头。
“那就改日再见……你保重。”
她其实有很多煽情的告别语,但忽然又觉得,这种时候,少即是多。
叶哈哈问道:
“刚才是谁在说话?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樊谷回道:
“没有,你听错了。”
好不容易说服她过来,要是让她以为撞鬼了,又吓跑了,那可不行。
她不想冒这个险。
叶哈哈不信,睁开眼一看,果然没有旁人。
她又悻悻然闭上了眼。
就这样,迎着灿烂的阳光,**轻抚琴弦,在小小鱼塘中,分开水花,开出一条通往广阔海洋的通道。
五彩斑斓的鱼儿们,在水道两旁列队欢迎。
明镜一般的潭底,水晶宫的轮廓若隐若现,像一个遗世独立,不染尘埃的梦。
白衣神女率先飞入了这碧水之中,紧接着,一只快乐的大红鲤鱼,摇头摆尾地载着两个满脸期待的人,也隐入其间。
最后,一个翠衣金鞋的女子,也带着灿烂的微笑,化身为一只大鱼,投入这个不为人知的水中仙境。
在所有水花落下,潭面重新平息之前,翻飞的白浪,在耀眼的天光中,化出一道大大的彩虹。
2023.8.11
开文久了总会有倦怠期和卡壳期,但是最近我又战胜了一个坎,靠着看一看不同类型的开头和文案,告诉自己我要是连属性最合的副本流剧情流都坚持不下去,这辈子就别想完结一篇文了……
2023.8.13
这个程度的小团圆好像都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积极能量,直到昨天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带上后妈,一个固执的无神论者怎么会跟着她讨厌的继女去修仙呢?最终还是决定用善意的谎言把这个BUG糊弄过去了。我写着写着经常觉得很多角色根本不受我控制,所以会在好几个截然不同的命运走向之间徘徊,甚至中途又偏向了其它道路,出现了很多从未设定的剧情。因此我跟朋友讨论过:如何确定谁才是被虚构的,如果我是真人为什么总被假人控制,说不定我才是一个被虚构出来的叙事者呢?如果我经常犹豫结局是因为我能看到不同平行时空的人物结局,但是被某种程序设定了只能允许记录一个,好像也挺合理的。
我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李贺那句诗到底用了什么典故,但是有个说法是刘三姐是唐朝人……如果刘三姐骑鱼的传说真的早在李贺时代就出现了,她为了躲避恶霸财主骑鱼离去,怎么看都比男仙人为了炫技骑鱼离去,更贴那首《宫娃歌》的主题啊。李贺写诗求奇,多化用神话,而且明显更偏爱女神,要是真的知道刘三姐这个传说,借题发挥也挺正常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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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叶限的新生(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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