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高采烈的樊谷回到屋里,打算美美地睡一觉,迎接第二天神鱼的华丽变身。
可她刚走到家门口,外出归家的叶哈哈就捧着一大坛金子,气势汹汹地过来质问:
“好啊!两天不见,你胆子肥了,人也狂了!你实话实话,这钱是怎么来的?!是你偷来的还是骗来的?!”
樊谷发现自己草率了。怎么能光顾着做任务,随便把金子藏在一个坛子里,放床底呢?至少也应该弄个密码锁之类的。
樊谷反问道:
“我说是天上掉的,你信吗?”
虽然这是实话,但叶哈哈显然不信,她更为愤怒:
“你还敢狡辩!还用这么假的谎话骗我,真把我当傻子啊?!赶紧自己上门去把钱还了,跟人赔礼道歉干活谢罪,千万别说你是我养出来的,我可丢不起那人!”
樊谷有些意外。这后妈还挺正直?!
不过这金子是她凭本事挣来的奖励,她才不会白送给别人。可是,直接说出神鱼的存在,很可能会直接触发“后妈嫉妒,偷杀神鱼”这种走向,原传说剧情不就是这样的吗?
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是换一种方式把这事糊弄过去。
樊谷一本正经地说道:
“乜楞,这钱确实是从天上掉的,是一个好心人送给阿妹的。那人半夜把钱放窗台,告诉我要转交给阿妹,然后名字都没留就消失了。我要怎么把送阿妹的钱还给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呢?还是帮她留着吧。”
这后妈确实不喜欢叶限,但她也确实爱自己女儿,要是能借着“送阿妹”的名义把钱先留在家,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拿回来。要是现在直接跟她闹翻了,说不定她就抱着金子出去吼一嗓子“这是谁家丢的钱”,被爱占便宜的人把金子抢光了。
果然,听到这钱是送给自己女儿的,叶哈哈的眼神和声音都柔和了:
“唉呀,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呢?那我们就把这钱留着吧。你阿妹刚巧最近要花一大笔钱呢,真及时。”
她也不问问细节,就这么接受了,看来果然是女儿奴属性大于一切,在女儿的利益面前,有点正直属性那也得靠边摆着。
不过她女儿奴纯度越高,反而对樊谷越有利,毕竟好事难做成,傻人易搞定,那个阿妹看着就不太聪明,拿捏了她还愁不能拿捏这后妈?于是樊谷继续试探她有多爱女儿:
“阿妹为什么要花钱?遇上什么大事了吗?我这个当阿姐的,能帮上什么忙吗?”
叶哈哈却开始装傻:
“什么大事?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啊。只是你阿妹这两天看上了一些很贵的东西。”
樊谷明白了。
不就是不想让她跟着去参加洞节吗?看她身后大包小包的,想必这两天是去准备参加洞节的装备了吧。
但她偏要在她面前提这茬,这摆明了就是推进剧情的关键词,怎么能不提呢?
樊谷问道:
“为什么突然要买很贵的东西?是为了参加洞节吗?”
叶哈哈立刻黑脸:
“你都知道了?知道了也不许去!否则有你好看!在你阿妹找到好人家,风光出嫁前,你绝不能参加洞节,也少给我在外面抛头露面,乖乖在家干活儿!”
樊谷继续问:
“什么样的才叫好人家?”
叶哈哈十分干脆:
“当然是越阔越好,我绝不能让我勒鞘再吃一遍我吃过的苦,一定要让她当上阔太太,享一辈子清福!”
樊谷疑惑道:
“其它条件就不重要吗?难道你不担心阔人仗着几个臭钱欺负阿妹?难道你不担心阔女婿奇丑无比,满身恶习?”
叶哈哈说道:
“甘蔗哪有两头甜,世上哪有完美汉?只要对她好,视她如珍宝,别的毛病都不是毛病!长得俊有什么用?对别人好有什么用?我嫁了个长得挺拔俊俏,人人都夸心好的人,结果呢?天天不着家,也带不回钱,忙别人的事把自己积蓄折腾光了,人也活活累死了!”
叶哈哈越说越气,语速变快,声音也提高了很多:
“他呀,谁都说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男儿,说我跟他成对儿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有我才知道,跟了他有多苦多悔!他啊,对谁都亲,就是对自己妻儿不亲,对谁都有恩,就是亏待自己家里人!自己是两眼一瞪双脚一翘死痛快了,什么也没留下,借完钱给他办葬礼,还要咬着牙给他还债……”
“这么多年熬下来,昔日那点情分早就消磨光了,想起那张曾经迷恋的俊脸,只恨自己年少时浅薄无知。皮囊好看有什么用?终究是要化作一堆粪土。他还总说我不如你亲乜漂亮能干,觉得跟我过日子是将就,也不想想被他拖累一生,受苦受难无爱无钱,好名声却都被他占了,我才是最倒霉最吃亏最委屈的!”
发泄完之后,她却有些后悔了。
“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横竖你都是向着他的,白费口舌。”
樊谷叹了口气:
“可是乜楞,附庸的日子终究是不够安稳的。阿妹如果没有一技之长,离了人供养就不能活,只靠指望找个大靠山享福,这跟拿一辈子去赌博有什么区别?”
叶哈哈不服气地反驳道:
“你在说什么浑话?是不是嫉妒你阿妹比你可爱贴心讨人疼?你阿妹这么完美,谁能跟她成对儿那是祖坟冒了青烟,捧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抛弃她?!你别想动摇我,我一定要让你阿妹嫁得比你好,过得比你好!”
樊谷急忙表态:
“您放心,我绝不跟阿妹抢人,您要实在看我碍眼,我立马就可以离家出走,自己跑远远的,不来打扰你们。”
叶哈哈立刻反驳:
“那可不行,传出去叫人说我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乜楞,我这脸往哪搁?!”
樊谷探到这里,对这后妈的人设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对叶限的恶意其实混合了对叶限妈的嫉恨心理,对叶限爹的复仇心理,还有想要踩着叶限捧她亲闺女的心理,这种恶意跟她顽固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思想一结合,就变成一种强烈的“我一定要让我女儿嫁得比她风光”的执念。
叶哈哈这种执念从正面突破是很难的,她又舍不掉“贤惠大度对后女儿也负责到底”的脸面,把“直接放叶限单飞”这条原本对谁都轻松的好路堵死了。她亲闺女滤镜还很重,过分乐观地预估了傻闺女婚姻的顺利程度,让她“直接放闺女当独立女性跟阿姐一起搞事业”也不太容易。
这么看来,果然还得先从她的傻女儿入手。她说服不了的,让她的心头肉来说服吧。
于是,她叹了口气,假意表示认输:
“好吧,乜楞你说得对。我困了,先去睡了,这钱你留着自己跟阿妹商量怎么处理吧。洞节我也不去了,就在家好好干活。”
叶哈哈的脸色这才回暖:
“算你识相!”
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亲自送叶限到她房门口,看着她躺下,闭眼,过了好一会儿,以为她熟睡,才离开。
装睡半天差点真睡的樊谷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跟踪叶哈哈来到叶嘻嘻的房间,听她们密谋。不出所料,配角密谋总是很大声,配角密谋时靠的墙隔音效果总是很差,她能清楚地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有了这钱,我们就能把你看上的翡翠衣金丝鞋都买回来了,还能留下一笔当你的嫁妆,太好了!明天你早点起,乜带你去把你心心念念的那套行头买回来。只要穿上它,你定能成为最美的仙子!”
“我不需要这么多的,你和阿姐多拿点吧,你们平时比较辛苦,应该多拿的。”
“你阿姐说了,都给你,她不需要!她最近得了一种一看见钱就头晕心痛四肢无力的怪病!我也不需要,只要你好我就好,只要你出息了,我就能跟着享福了!”
“那,我们总得去谢谢那个好心人吧?白拿这么多钱,多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值得世上最好的,把钱给你是人家有眼光,有福气!给你你就好好拿着好好花,别辜负人家一番心意!”
“那总得拿出点来给阿姐治病,要是拖久了更严重了就不好了……”
“行行行,你给我点,我拿去给你阿姐治病,这样你放心了吧?”
“太好了!这些给你,这些也给你……”
“唉呀,不用给那么多,你呀,就是太心善了……”
“心善不好吗?我波在时常说,坏人遭雷劈,好人享大福呢。”
“哼,你听他的,凡事不多为自己打算,就会为别人打算,能落着什么好?谁都夸他是大善人,你看他享福了吗?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乜,你别生气。他这不是不听你的劝才受罪的吗?我听劝,我不会让你生气难过。”
“你要是真的事事听我的就好了,可是,我叫你别乱翻我的采药笔记,你也不听!那上山采药是闹着玩的吗?多危险啊!你乜就有朋友是采药时从山上摔下来死的,这活我怎么舍得让你干?”
“不能采药,那我可以跟阿姐学淘金吗?我波在时常说阿姐是难得的淘金能手,又会找脉又会挖坑,我也想像阿姐一样厉害。”
“你光记得她淘金,怎么不记得她被蛇咬,被蜂蛰,山上遇上泥石流,过桥差点掉江里?听乜的劝,别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在这大山里讨生活啊,就没一个活儿是容易的!”
“不能学淘金,那我可以跟隔壁二花学画画吗?二花近日里要帮巫师画经书呢,好神气,我也想像她一样!”
“你学那个做什么,又累又费时间。再说了,那些个装神弄鬼的东西有什么好的,这世上要真是善恶有报,怎么总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你听乜的,什么也别瞎忙活,好好打扮自己,练练歌喉,等洞节到了,我们穿上最美的衣服去惊艳登场,只等着找个有眼的阔人嫁了,享一辈子清福去!”
“可是……”
“别可是了,你就听乜的。我还能害你不成?你要再犟嘴,我可就生气了啊!”
“那好吧……”
……
樊谷边听边琢磨,敢情叶限的三条事业线,还都跟她这个继妹有点关系,继妹想学的东西,不都跟乌鸦告诉她的三条道路有关吗?
那三条路是什么来着?
一条是金与血铺就的王权之路,一条是火与书铺就的先知之路,一条是水与药铺就的隐仙之路。
叶限擅长淘金,是原传说就有的设定,至于采药和画经,应该是这个副本给她安排的新技能。这三棵技能树联结的是三条事业线,而且这些技能看起来不仅叶限能点,她阿妹也能点,甚至还得靠着她阿妹搭线,叶限才能把路子拓宽。
正好这个阿妹也有心学技能,只是耳根子太软,总是被她妈带着跑,她不让学就真的不学。这时候可不得她这个好阿姐出场,带着上进心一直被压抑的阿妹,一起在知识的海洋里乘风破浪,在实践的园地里披荆斩棘吗!
等到叶哈哈抱着金子回她屋睡觉了,樊谷赶紧跑去敲叶嘻嘻的门。
“阿妹啊,你睡了吗?乜让我告诉你点事儿,是大事,跟洞节有关的。”
叶嘻嘻立刻跑来开门了。
“没有呢阿姐,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樊谷说道:
“乜说她想过了,还是让你学点新东西的好。这不今年洞节改规定了吗?要表演才艺才可以参加。这才艺也未必要多高明,至少咱得有一门吧?”
叶嘻嘻要么就是傻到底了,要么就是太想学技能所以跟着顺势装傻,反正她表现出来的态度是“你随便瞎说,我还真敢信”。
“真的吗?那太好了!不过这么短短几日,我要学什么好呢?”
凭直觉,樊谷对那条“水与药铺就的隐仙之路”最感兴趣,而且拿到了叶哈哈的采药笔记,手上也多一个跟她交涉的筹码,怎么想都很划算。
于是,她对叶嘻嘻说道:
“先学采药吧。乜楞的采药笔记你知道在哪吗?我去帮你找来。”
对比了一下感觉传说里做了同样事的女反派真的总是比男反派惨。
牛郎他哥打压的可是亲弟弟,也是从小让他干苦活儿,不给他钱,在一些版本里也是杀牛凶手,可是他遭了啥报应?小则没有,大则破产,反正没死。
叶限的后妈,让非亲生的女儿干苦活儿,杀了她的神鱼吃了,洞节时让她在家看着果树,这跟牛郎他哥干的不是基本一样?她祸祸的还不是亲女儿。最后叶限阶级飞升了,后妈和阿妹就被拉去乱石砸死了。
我对这种差别待遇很不满,所以牛郎他哥在我这必须惨死,叶限她妈和阿妹可以有好结局。
前面两章忘记说了,这个副本所有经文都来自壮族创世史诗《布洛陀》。(感兴趣可以自己上微信读书看一下这个很好找)布洛陀就是前面提到的密洛陀女神的儿子(也有说是丈夫的)。这经文的内容一看就很父权了,对比一下《解父子冤经》和《解母女冤经》最明显了。儿子的罪:打骂父亲甚至举起斧头行凶未遂。女儿的罪:被卖了换彩礼之后居然还敢回娘家要钱,居然还敢因为被卖了受苦对娘家有怨言。结果对女儿的诅咒比对儿子的诅咒还狠。所以我看了之后直接放弃“先知改经书”这条路线了,我要怎么写才能不气死自己?这经文我是见一次炸一次,改什么改,我怕我一提到它就会忍不住写出那种一炮炸死整个编经团队的剧情,但是这种桥段英台篇写了很多了,不想一直重复。
淘金这个路线应该也蛮有意思的,如果写个HE可以是“最强黄金矿工”之类的,但我还是选了采药,为什么呢,因为要连接某个医神的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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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叶限的新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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