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ma 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她穿着一身浅棕色的麂皮衣裤，上面罩着轻便的甲胄，那张黑亮的猎豹皮被做成了一条披风，此刻正搭在她的肩头。连她自己都觉得镜子里那个金发女人看起来挺神气。但是，她还是丝毫也开心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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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猎人拒绝了侍卫递过来的一袋金币。“我说过，我会把王后带给你们，但我不要赏金。”
“那你要什么？”
“我想见国王。”
侍卫想了想，国王说过要不惜任何代价把王后带回去，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如何犒赏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了，于是乐得做好人：“那就，跟我们一起上路吧。”
两天后，他们来到了皇宫。这是 Emma 第一次入宫，她看着那栋色彩沉重、造型张扬的巨大堡垒，心头压抑莫名。这绝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第一印象。
国王很快就接见了她。
坐在国王宝座上的，是一个长相宽厚、接近于暮年的男人。连着鬓角的胡子是灰白色的，发际线一直退入王冠后面。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却带着天生尊贵的帝王之气。
在感谢了 Emma 将王后的下落及时汇报给侍卫后，国王问道：“他们说你要见我，是有什么其他要求吗？”一个不要赏金的告密者，必然怀有其他目的。
女猎人单腿屈膝跪了下来，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我的大哥，他是军队了的弓箭手，前段日子被派往了前线，我希望您能将他召回。”
她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是自私的，她甚至准备好了被不理解她的大哥而责怪。她的大哥从来不是个惧怕战争的懦夫，这样被召回对一名战士而言实在有些屈辱。但在失去二哥后，她再也不想失去另一个兄长了。
国王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了。他亲笔签署了一纸调令，派人去前线寻找 Emma的大哥。
心愿已了，Emma 打算离开时，却被国王叫住了，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高挑而健壮的女猎人，问她是否有兴趣留在宫里做女侍卫。
女猎人心里一动，莫非国王想要加派人手，杜绝王后再次出逃的可能性？她不觉得 Regina 会乐意见到自己，可是，她倒是不反对能再次见到那个黑发女人，或许，她还可以从她那儿打听到一些关于 Henry 的事。于是，她答应了。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她并没有被委以监视王后的重任，而是成了公主的贴身侍卫。除了守护的责任外，她还被命令去森林里抓捕一些飞禽走兽，带回来圈养在皇宫的花园里，以便公主消遣散心。
这对猎人来说，还真是物尽其用。Emma 无奈地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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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 James，我恨 Regina！”白雪站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束女仆早晨刚从花园里采来的玫瑰，将那面可怜的化妆镜当成了假想中的那对男女狠命抽打着，鲜红的花瓣掉了一地。
Emma 默默地站在一旁，带着点同情心地看着公主用这种方法宣泄着心头的不如意。毕竟，这恐怕是她十八岁的人生里，遭遇过的最大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如意。
这样的宣泄几乎天天上演，但是，今天，似乎公主的脾气格外大。等手里的玫瑰花几乎都支离破碎后，她一把丢开了花茎，猛地扑向柔软的羽毛床垫，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我恨 James，我恨 Regina，我恨我父亲！”她用力捶打着枕头，在她的仇恨名单上又添加了一个选项。
Emma 微微一怔：“国王怎么了？
“他竟然就这么放过了她！”白雪猛地抬起脸来，红肿的眼睛充满了泪水，“他都没有处罚这个可恶的女人！他至少应该把她关进地牢里！”
“国王很仁慈。”Emma 心里稍稍感到一些安慰。自从那天之后，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再见到 Regina，也不知她现在如何。
“他的好心简直过了头！很多人都在暗地里笑话他！”
“不会有人因为国王仁慈而笑话他。”女猎人试图宽慰对方。
“人们才不是因为这个笑话他，”白雪继续愤愤不平，“他们说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放过了她呢！”
Emma 愣了一下：“孩子？”
“Regina 肚子里的孩子！她怀孕了！”
女猎人将一把干草塞进了麋鹿的口中。这头长着一对大角的温驯的大家伙，正是她前几天从林子里捉来的。花园里刻意圈出了一块地方，饲养那些大小动物们，白雪偶尔心情不错的时候，会来这里逗逗它们。
也许是因为过不惯宫里的生活，也许是因为失去了宝贵的自由，麋鹿最近有点儿病恹恹的，Emma 不放心，刻意抽空过来看看。检查完麋鹿后她就该回白雪那儿了，可是，她实在不想面对那个整日哭哭啼啼的娇蛮公主，她需要喘口气。
这是一个深秋的午后，太阳暖洋洋的，明媚却不刺眼。既然天气这么好，她决定在花园里先转一转，散散心。消极怠工，算是吧，她苦笑着，毫不担心白雪的仇恨名单上可能会再加她的名字。
御花园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虽然天气越来越冷，但这里依然被皇家园丁们用精心栽种的奇花异草，打扮得生机勃勃。转了几个弯之后，她发现自己离来时的路越来越远，到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
这儿有一个小小的湖泊，镜面如水，两只体态优雅的白天鹅正在湖面上用嘴梳理着羽毛，而岸边，摆放着一张长长的软椅，一个女人正躺在软椅上晒太阳。
Emma 的心咯噔一下，不由自主朝那个女人慢慢走去，一直走到躺椅跟前才站定了。是黑发女人。毫无预兆的，她又一次巧遇了她，就像在森林里，她第一次遇到她时一样。
王后双腿平伸躺在软椅上，头靠着一个浅橘色织锦靠垫，穿着一袭比骑马装考究的多的青灰色长裙，蓬松的下摆边沿镶嵌一圈金色的刺绣，中分的黑色长发微微卷曲，不带任何装饰地披散在肩头。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此刻正闭得紧紧地，浓长的睫毛垂在眼皮上，投下的那抹阴影让她的脸看起来少了点儿血色。
这是金发女人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女王的面容，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她下巴的线条简直称得上完美。
担心惊扰了对方休息，Emma 没敢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观望着。她背光而立，影子刚好落在半寐的女王身上。
“你挡住太阳了。”Regina 忽然开了口。她仍闭着眼睛，却似乎什么都看到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女侍卫。”
“对不起，”金发女人赶紧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她朝四周看了一圈，挠了挠头，“我，我好像迷路了。”
Regina 终于睁开了那双睫毛浓长的眼睛，干笑道：“那么广袤的森林都难不倒你，却在一个花园里迷了路。”她说话的语调比起嘲讽本身显得平淡多了，好像根本就懒得在对方身上浪费丝毫的感情。
这让女猎人更加不安，她宁可看到一个大发雷霆的黑发女人，就像那天她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也不想面对一个不带任何情绪、距离感十足的王后。
她依然不知该说什么，局促的挪动了一下双脚，好让自己的影子不再成为黑发女人与阳光之间的隔挡。
Regina 瞥了一眼金发女人神气的侍卫制服，“我还以为国王会给你一个更重要的职务，毕竟，你是他追捕王后任务中的大功臣。”
Emma 摇摇头：“这从来不是我出卖你的目的。”她的目的是试图将她的大哥从战场上解救回来，不过她并不想跟女王过多的解释什么。有一个好的出发点，就可以改变背叛的本质吗？并不能。
“听说，你现在是白雪跟前的红人了。”
Emma 苦笑：“我倒觉得自己更像一个管理动物园的。”
“宫廷里的生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单纯，不是吗？”黑发女人说着，抓着软椅的扶手慢慢地站起身子，向湖岸边走近了几步。她怔怔的望着湖面上那两只白天鹅，“如果它们觉得失望了，可以随时飞离这儿重新选择过冬的地方，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人羡慕了。”她的语声特别轻，轻的就像是飘荡在林间的晨雾。
一阵风从湖面上吹来，吹皱了湖水，Regina 不由打了个冷颤。Emma 赶紧解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她的肩头。触碰的动作让黑发女人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女猎人赶紧松了手：“你的伤口还在疼吗？”
“我们何不免去这假惺惺的关心。”Regina 头也不回。
“这不是假的，小妞……”Emma 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失言，赶紧改口：“王后……”
Regina 一下扭过脸来，紧紧的盯着对方，“你还是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事？”
女猎人没有即刻回答，她想起即将从前线归来的大哥，想象着一家团聚的模样，缓缓点了点头，“是的。”
黑发女人轻轻嗯了一声：“那么，我们两个人里，至少有一个人晚上能睡个好觉。”
Emma 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并不知道……”
黑发女人很快瞄了她一眼：“不知道什么？”
女猎人没回答，目光却落在了对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小腹上。她一定是因为孩子才那么急迫的想要穿越国境，因为，孩子的父亲就是边境那头的 James。
“收起你那怀疑的眼神吧，Emma，”Regina 沉声道，“既然你一直把我视为□□，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不是国王的，为什么他却毫不在意？”
“这事轮不到我质疑什么，殿下。”Emma 赶紧说道。她有点后悔当初在黑发女人面前说了太多毫无善意的话。当然，她并没有捏造什么，但，她确实在那些太过尖锐的评论中，感受到了口头报复的快感。
Regina 神情倨傲地抬了抬下巴：“确实轮不到。”她轻蔑地一笑，“所以，你所谓的道歉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你知道了，就会做出什么不同的选择吗？”这一次，她声音里的嘲讽已经呼之欲出了。
Emma 没吭声，她们心里都知道那个答案会是什么。
“毫无意义。”Regina 轻轻摇了摇头，说完转过身去，手指在肩头轻轻一掸，豹皮披风一下子跌落在地。她迈开步子，毫不留情的踩着披风，经过了女猎人身边，越走越远。
有两个侍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紧紧地跟在女王身后——他们才是监视女王的人。
扑棱棱一下，湖面上那两只白天鹅忽然展开翅膀飞了起来，彼此追逐地转了几个圈后，径直向南而去，消失在了蔚蓝色的天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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