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的推车间或发出咔哒的声音，极慢地推进了赵松云的病房，他正盯着手里的苹果出神。
其实服侍这些贵人可真不算什么好活，你要是干得好呢，不意外，人家身边每个人都是这么周到，这是你应该做的。可要但凡出了什么岔子，那是哭都没地方哭去，只能苦笑一声念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了。
护士本来就紧张，见此更是吓了一跳：“赵先生您好，我们医院这个苹果是专门培育的，虽然香，但是味道并不好。如果您想吃的话，可以直接按铃叫护士准备好水果送过来。”
“好，送一份过来吧，多切点不一样的。”沈鞍说完见他还捏着那果子，笑他：“你赶快把人护士的同事放下来，人家要给你上药了。”
同事。
他这么一形容，护士忍住了没笑出来，紧张瞬间消了大半。
她趁着拿药的功夫看了一眼，替她讲话的那个青年正悠哉游哉地窝在椅子里回消息。
赵松云垂着眉发呆，崔莺莺刚刚还没讲几句话，接了个电话就走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还是觉得气氛尴尬。
真明明是来探病的，问起的第一个人却是姜堰，连沈鞍都能看出一点苗头，也不知道沈妥这个蠢货到底是怎么选的人。
他有些想笑，但到底没笑出来。
*
崔莺莺还真不是怕尴尬，她是真有事，十万火急。
章俭回来了。
说实话，她并不能很好地掌握他的行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问这些事，如果问，又到底以什么身份立场。
她匆匆打车回去，安安正围着章俭的腿又转又跳，安安见她也来了，连忙跑来欢迎她，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弯腰摸摸它的脑袋，安安就又万分不舍地摇着尾巴跑去章俭那边了。
章俭走到她身边，拿了苏姨早就准备的方巾递给她擦汗，问道：“这么热的天去哪里跑了？满头是汗的。”
“没去什么地方，”崔莺莺接过微凉的方巾，一面擦汗，一面有些恼他似的说：“怎么回来都不告诉我。”
章俭说：“看你这几天很忙。”
崔莺莺反驳他：“明明是你忙。”
章俭笑了笑，说：“原来你还知道我很忙，手里的工作处理完了还要给你找学校，现在的学校真是难缠，真是把自己当成生意在做，谈买卖的本事比我还要熟练。不过倒也不见你主动关心我，一回来还听苏姨说你今天给朋友送汤。叫人伤心。”
崔莺莺不想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含糊道：“那是他被人打了，这么近，不好不去看的，那汤我都馋很久了，不然才不会送人呢。”
听她慢慢地说，章俭看她，她二十岁，头发柔顺，像绸缎，眼神温和，像溪水潺潺。对这件事他其实不以为意，只是怕她天热中暑。所以开口也没有多吃惊的样子。
“被打了？看来要美人送汤的代价可真不小。”
听章俭肯开玩笑，崔莺莺松了一口气，幸好，不然她一时之间还真是编不出什么恰当的理由。
因为在面对章俭这种人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营造自己很忙很多人约很有行情的形象是多么好用。大哥有自己的判断力，说一句她这个人在他眼里是透明的也不为过，她觉得还是少说少做免得弄巧成拙，他已经过了那个年轻气盛的年纪，**大多都被满足，人也显得平和。
他们更愿意持有一份低风险的稳定关系，而不是在后院安心地栽种一颗艳丽得不可方物的红杏。
崔莺莺努力地不去想太多，在章俭面前要把所有**的触角都砍掉，试着放松，像是其他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不，还不够，她要比她们更纯粹。
她问：“我要学什么专业呢？”
“食品方向吧，跟你现在的专业也有相关性。”
话是这么说，崔莺莺抿了抿嘴唇。
章俭从手机里翻出几张聊天记录：“我帮你问过了，研究微生物和有机化学，出来之后可以自己创业，也可以去找个工作，现在化妆品保健品药品还有预制菜前景都很好。”
“预制菜？”
章俭点点头，说：“是的，现在韩国日本很多健康的素食，市场很大，而且说是食品营养，其实毕业了很多都是进化妆品公司或者保健品，医药相关的。我把这几个学校发给你，你可以再想想.....不过马上就要开学了，我这次回来也是专门找你说这个事情的，毕竟不是小事，也没有人可以替你做决定。”
那边的学费实在是太贵了，她不知道到时候如果有什么意外没人兜底她真的能顺利完成学业吗？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苦难可想而知，崔莺莺纠结道：“可是......我不知道。”
章俭当然不知道她是在纠结该不该在赌桌上对他的人品□□下注，他只当是年轻女孩对未来的迷茫。
但话已经说过，并没有什么好劝的，他不是多嘴的人，人各有命。
他这么想，到底还是说了：“莺莺，人生的伏笔是很长的。”
人生的伏笔真是一个虚无的概念，但章俭给的卡却是真实得举重若轻。
那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对了莺莺，我看抽屉里的现金你一直没拿，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我更愿意相信是出门携带不方便，这张卡你拿去，助理把额度和密码贴在背面，不够用了再跟我讲，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伸手接了。
她找不到不接的理由，什么惜花之情什么感恩的心，粉墨登场演了半天不至于忘记自己一开始就别有图谋，说到底就是一场交换。
他没钱又下流你叫他贱男人，你不聪明不年轻他喊你自己打车回家算了。
现在这张卡还在崔莺莺手里，被她的体温同化，恍惚间也像是带着一丝温情的触感，却也深深地剜进她的手心。
陈璨劝她。
很多人想着大不了摆烂找个有钱的兜底算了，长得丑也认了，可现实里往往是能自己赚钱的都有自己的想法，心情好呢听听你的，心情不好说不理你也就不理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是踩着穷人的尸山血海爬上来的，或许是风口上的猪，但到底是做买卖的。你想占他的便宜，他比你还要精明。
豁出去了也只能像一个想做**而不得的正经女人，只是端着酒杯凑到他跟前半是劝半是引诱地说：“你喝呀——喝嘛——”
他们低头一笑，衔着你的手，挨得那么近，心却那么远。
但崔莺莺又何尝不知道花钱支持你发展学业事业和自身是爱呢，她不蠢，也不是沉溺在之前取得过的那些他人重金追捧的纸醉金迷里。
她不是不知道那一时的宠爱算不了了什么，烟花绚烂之后是漫长的夜，人生的续集也没有例外，天或许不特别黑，但也不会特别蓝，像人，她或许不会过得多坏，但是也不见得会有多好。
她只是迷恋钱，不是迷恋奢侈品。
崔莺莺用力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说：“真可怕，只是有了这么一点钱就畏手畏脚的，听到《笑忘书》都觉得是写给我的歌。”
“你少在这自怨自艾了，你留在这里也不见得多好，一堆烂摊子。”陈璨也清楚她不是这么目光短浅的人，她只是没有安全感罢了，也不怪她，但凡手里有了，谁又愿意失去呢？
崔莺莺没说不，不是的。
这里面有太多复杂的情感，最终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已经一个人在长夜里走了太久，事到如今，在这一片侘寂之中，她能分享的心事早已不再与他人相通。
想写玄幻了。。。
有人喜欢纯阴暗系的坏女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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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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