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白唯并不安宁。时隔多年,他不知怎的会梦见这件事。他与吴期共同经历过许多事,但不论是好是坏,白唯都觉得没什么不大了。偏偏梦见与吴期的第一次见面,说起那段经历,还真是让白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先甜后苦”。
初次见面时,白唯正在打扫后院,他因之前的事被 “父亲”罚到这里帮忙打杂,虽然他只是小孩,但也并不影响。七岁的白唯也经常会想:如果当年不那么做,自己现在是不是也跟吴期一样,在一群人的拥护下当少爷呢?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想改是不可能的,他知道后悔没用,便只好认命。
吴期五岁时就当上了“少爷”,但不知为何,性格却成熟得与年龄毫不相干,他仿佛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一样,对大部分人都不亲近,唯独在见到白唯时会露出些不一样的神情,就连看白唯的眼神都比看他人要温柔些。
只可惜,白唯对此毫不知情,他只知道“父亲”在自己做了“那件事”后,就对他冷眼旁观,之后他就成了家里的无名小卒。明明自己那么渴望得到幸福,也体验过美好的生活,但却在一夜之间消失了。那种快乐的生活不会再有了,这一点白唯心知肚明。
然而吴期似乎对这种“抢”了他人生活,“占” 了他人身份的事不明所以。
不过白唯不怪他。是啊,他又有什么资格怪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弟弟”。
明明对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懂,白唯又凭什么可以随便去恨一个与这件事毫不相干的人呢?要怪也只怪他自己当时做错了事。白唯心甘情愿的帮忙打杂,只求“父亲”不要将自己赶走,让自己还有个容身之处。
本来一切都很和谐,白唯与吴期并没有见过面。所以白唯对吴期的印象一直都只有一个名字,但吴期不同,他早已知晓白唯的身份,只是在等一个时机,不过他知道这个“时机”很快就要到了。
周末天气不错,吴期一如往常的坐在后院看着与他年龄有些不符的初中数学,即使上面的内容他早就会了,但用来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书上,而是将书当掩体,偷偷看着正在帮忙打扫院子的白唯。他知道,今天他等的“机会”来了,不过他不急着去找对方,他知道白唯会溜过来。
白唯打扫着院子,为了不被赶出去,他一直很勤奋,即便才七岁,但活干得比那些人都好。他知道有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弟弟”,却因自己太自卑导致不敢去见这个“弟弟”,现在他都不知道“弟弟”长什么样。直到今天,他迎来了与“弟弟”的第一次见面。
白唯看着安静坐在亭子里看书的人,一下就被对方的长相吸引了去,哪怕只有五岁,但白唯从对方眼里看不出一丝稚嫩,反而让人觉得成熟,就好像经历了许多磨难一般。五岁小孩能有什么磨难?白唯觉得应该是他想多了。
对方似乎没发现他,白唯又偷偷靠近了些,才发现对方的眼睛透着微蓝的颜色,难道是混血?白唯觉察自己的小动作太明显了,正想要躲着对方。
可惜他刚转过身去,一个声音就从边上传来,止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别躲了,我早看到你了,在那偷偷摸摸的干嘛?想看就凑近点啊。”吴期站起身,本想将白唯逼去墙角,结果发现自己比白唯矮。在心里吐槽了一会自己现在的儿童身体,便又面不改色的说,“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吴期,你呢?”
“你……你好,我叫白唯,是……吴家的一个小人物,少爷不用记住我的”白唯的语气中带着些被发现的尴尬与无措。
白唯,为什么要骗我呢?吴期这样想着,但说出的话却是:“什么小人物?被我看到就不是小人物,不许你这样形容自己。”停顿了一会儿,看到了白唯的白发,又接着说,“还有,你那头发那么与众不同,我怎么可能记不住。”
白唯被说的愣了一下,是啊,太久没被人说,他都快忘了自己是白发了。他只觉无地自容,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话早已被躲在离两人不远处树后的吴境处听了去。见白唯半天没动静,吴境处就知道他该出来了,也是时候该让白唯那小子认识到他与吴期间不可打破的阶级关系了。
吴境处从树后走出来,等走到吴期面前才露出生气的模样道:“吴期,怎么回事?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和这种人来往,给我过来。”
吴期见气氛不对,故意推开白唯,表现出厌恶的神情,转而又礼貌的对吴境处说:“父亲,您怎么来这了?是我叫他过来帮我拿东西的,结果他把东西掉地上了,我这才训了他两句,还请父亲不要误会。”吴期回答着他的话,但却并没有过去。
吴境处也不急着拆穿他,想看看对方有什么打算,便直接将吴期叫到身旁,见吴期没有过来的意思,有些惊讶对方竟敢违抗自己,于是便直接威胁道:“你要是不过来,以后就别想再来这了。”
在父权的压制下,吴期也只好无奈妥协,走到了“父亲”身边。
吴境处看事情解决后,又打量了一下还低着头的白唯,心想:这小东西说不定吓坏了,我还是先带吴期离开吧。
于是吴境处将吴期抱起,离开了这里。
而他不知道的是,被他抱着的吴期,正偷偷对后面不知何时跟来的白唯小声说:“放心呆在这里吧,我会保护你的。”说完便扭过头不再听白唯的回答,好像料到白唯不会回他的话一样。
可惜这次他错了,白唯回了他,只不过他没再继续听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白唯才回答道:“嗯,谢谢你,吴期。”对方当时已经扭过头去,不过白唯也不在意对方是否听见自己的回答。
白唯看着 梦中儿时的自己,只觉对方太没自知之明了,竟会觉得吴期当时早就知道他是谁了,毕竟对方能在“父亲”来的第一时间推开他,还装出一副厌恶的样子,但又在被带走时,偷偷对身后的他说:“放心呆在这里吧,我会保护你的。”
白唯当时并不理解这句话,觉得有些不明所以,吴期好好的说什么保护他?即使他现在也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他确实能感受到吴期在无形中保护着他。
不过,他当时没听见,吴期在说完这句话后,小声地叫了他一句“哥哥”。
也许初次见面的回忆并不完美,也不美好,但也足以让白唯印象深刻,使每一次回忆起都刻骨铭心。
而那看似初次见面的场景,其实早已在吴期的回忆里计划过无数次,如果可以,他当时并不想说“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吴期。”
而是会说:“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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