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蕖不可能向祝芙开这个口。
于公,她不会打破商业规则。总助不是新人,可能是被数据冲昏了头,觉得和隔壁沾亲带故,一张签名照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事实上,陆砚深不追究就没事,陆砚深要是追究起来,他们就是侵权。
于私,前脚祝芙搅乱了她精心筹备的发布会,转头又官宣了代言人和新车发布会,这就是**裸的宣战。想必拉动手机销量也是她的意料之外。
总而言之,她很不爽,现在迫切需要宣泄内心的怒火。
祝蕖气势汹汹地走下楼,忽视了助理的目光和阻拦,径直推开门。
祝芙正在打电话,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即便是在严肃的办公点,穿着沉稳的正装,都掩不住蓬勃的春意。
她听到动静抬眼望了过来,看到祝蕖挑起眉梢,向前挥了挥手,朱莉退出了办公室,悄悄合上了门。
祝蕖满载的怒意像是陷入到柔软的棉花里,没有了回应,心里依旧不舒坦。她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却始终看着祝芙。
祝芙走到茶水柜,耸肩夹着手机拿出一只纸杯,接了一杯温水放到祝蕖面前,随意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和电话那端的人笑着说,“怎么了?”
“今晚可以邀请你一起共进晚餐吗?”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清晰可闻,祝蕖听得分明。
是孟知聿。
祝芙一个深呼吸,孟知聿怕她拒绝抢着说:“陆砚深今天在国外,梁凯在游艇上,总该轮到我了吧,就算还有其他的什么陆砚浅,什么热凯,也应该轮到我了吧?”
果真如他所说,一点都不介意。祝蕖抱着手臂,垂眸望着澄澈的水,无语。
心底滋长起一道名为羡慕的藤蔓,穿越过层层荆棘,直抵喉间,她喝了一口水,彻底浇灌了藤蔓。
“我也没说我要拒绝呀。”
祝芙弯起嘴角,旁若无人地撒娇,拖长的尾音带着不熟悉的俏皮,和她面对家人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那你答应了?”
“嗯,我来接芥末。”
“只是接芥末?”
“还想吃上次那个火锅。”
“好,下班来接你回家。”
祝芙轻笑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身体前倾托着腮,抬眼瞥向她时,眼底只剩下了一些零星的俏丽,但依旧陌生。
“什么事呀?”她说。
她的心情应该不错,没有阴阳怪气,甚至都没有计较她的擅自闯入。祝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捧在手里,水面泛起细小的涟漪,就像是心底的波澜,道不明的思绪泛滥。
“怎么没有咖啡?”
“还挑上了?”祝芙扬眉诧异地问,“楼下咖啡馆还不够你喝?非要来我这里要咖啡?”
“你不喝?”祝蕖反问。
祝芙抬眼睨了一眼,眼眸里残存的柔意消散,嘴角也落了下来,淡淡地说:“我喝咖啡会心悸,姐姐真是一点儿都不关心我啊。”
祝蕖板起了脸掩饰尴尬,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正事吧,找我干嘛?”
听到这话,祝蕖才后知后觉自己是来要说法的,她正了神色,却再也酝酿不起怒意,轻啧一声,问:“昨晚为什么搅局?”
祝芙故意说:“好玩。”
“好玩?”祝蕖哼笑一声,“然后今天又借势官宣,让爸误以为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停!”祝芙双手抱胸,傲慢地睥睨,“昨天欠你的今天就还你了,这么斤斤计较啊?”
祝蕖面露愠色,刚要开口又被打断,不满犹豫炙脔,噎隔在喉,涨得面色潮红。
“还有,爸误会你找爸去啊,找我撒什么气?”祝芙嗤笑一声,扭头离开了会客区。
祝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祝芙,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啊,你说吧。”
“我们现在都在循迹工作,至少在公事上不要闹分歧,我不找你麻烦,你也不要找我茬,可以吗?”
祝芙挑了挑眉,目光上下打量,轻笑一声,没做回答。
“对于之前你的联姻,我的确说不上话,但现在我们都回到了原点,就此一笔勾销吧,”祝蕖抿了抿唇,又说:“都是一家人,别闹得太难堪了。”
不过是维持表面关系,祝芙此前已经一直这么做,毫不生疏,可她忽然觉得很没劲。
她们本应该是最亲密的姐妹,本应该拥有最坚不可摧的关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举一动都刻下了别有用心的烙印。
“姐。”
不是嘲讽的“姐姐”,祝蕖愣了一下,看到祝芙专注的目光,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怎……怎么了?”
“从小到大你一直按照父母规划的轨迹前进,你从来没有想过脱轨吗?从来没有想过第二种可能性吗?”
祝芙勾起嘴角带着笑意,目光放在她的眼眸,说话的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像是真得好奇她的回答,但很快祝蕖就知道自己错了。
“你讨厌我,不必为了利益摆出委曲求全的模样,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做有损公司利益的事,真实一点不好吗?”
祝蕖抿着唇不再多言,倏地起身向门外走,合上门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侧身看向她,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像是释怀,又有点嘲意,“祝芙,我不讨厌你,相反,我真的一直都很羡慕你。”
说完,她便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祝芙收回了嘴角,敛着眼眸沉思。她不是第一次听祝蕖说羡慕,以前一直以为是讽刺,原来她是认真的。
羡慕她什么呢?
羡慕她从小不被父母关注?
她撇了撇嘴,放弃思考,重新工作。
-
【孟知聿:下班了吗?在楼下了。】
祝芙收到信息的时候刚踏出电梯,她弯起眼眸,把手机塞回口袋,向窗外望去,孟知聿穿着一身黑色斜倚着黑色迈巴赫,怀里夹着一束红玫瑰,娇艳的花束像是一点星火划破了昏沉的傍晚,轻轻地撩拨着心跳,芥末乖巧地蹲坐在他的脚边,一人一狗一齐望向出口。
在等她。
她加快脚步走出大楼,触探到他沾满笑意的眼神又矜持地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缓缓靠近,弯腰抱起芥末,笑吟吟地说:“走吧。”
“送你,”他不顾芥末的反对,从她的怀里接过芥末放进后座,又把花束放在她的怀里,“上车吧。”
“谢谢。”
回程的路上,狭小的空间里流淌着奇怪的静谧,芥末的脑袋横在中间,鼻间的呼吸声很重,炯炯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显然还在生气。孟知聿没有说话,梗着脖子专注地驾驶,偶尔眼神瞥向后视镜时又会情不自禁地掠过祝芙,然后又抿着唇移开目光。
又一次,祝芙捉到他来不及躲的余光,转头望向他,揶揄道:“躲什么?”
孟知聿舔了舔舌,喉结滚动了几圈,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用力,“有些紧张。”
“出息,”祝芙掩唇轻笑,安抚地挠了挠芥末的下巴,低声说:“别动,听话。”
“嗯,怎么了?”孟知聿以为她在和他说话,耳尖有些红。
祝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倏地弯起嘴角,伸手轻拍他的发顶,顺势捏了捏他的耳尖。
冰冷的指腹划过炙热的肌肤,带着脉搏的跳动,须挠着她的心尖,心里痒痒的,皱缩成一团。她连忙蜷起手指,若无其事地抚弄着指尖残留的余温,轻声说:“没什么。”
“你的手好冷,”孟知聿说,“贴着我的耳朵很舒服。”
“是吗?”祝芙挑起眉梢,“因为你的耳朵很烫。”
“我知道,是因为你在想我。”
“哪里来的歪理?”
“小时候我一边耳朵热的时候,我奶奶总说是因为有人在想我,”孟知聿侧过头去挤了挤眼,掐握着脖颈,低声说,“所以是你在想我吗?”
祝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笑着反驳,“我觉得你说得不对。”
“为什么?”
“因为我的耳朵不热,”她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反问道,“你难道不想我吗?”
孟知聿反被调侃,耳垂红得滴血,心跳在耳蜗像是擂鼓,闷着声坦诚道:“想你。”
她抬眼望向他的眼底,是坦荡荡的深海,和深海中自己的倒影,清晰的存在。
“绿灯了。”祝芙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挑起眉梢,抚过上扬的嘴角,手臂贴着心脏轻颤,悸动似流水,不经意地、轻巧地敲击着河道中央的石子,漾起涟漪。
孟知聿没有错过她的笑意,舔着舌转头轻笑,踩下油门离开。
明明才搬离檀宫没有多久,祝芙竟然生出一些陌生的味道。小区道路上的香樟树越长越茂盛,几近遮蔽了天空,月光在柏油路上留下斑驳的倒影。家门口左右弯出几道树枝,离开的时候还没有交触,现在已完全缠绕在了一起,远远望去就像是隐在昏暗灯光下的森林深处的城堡。
孟知聿察觉到她的目光,试探地说:“晚餐去你家?”
祝芙摇了摇头,“还要搞卫生,麻烦。”
他点了点头,一手牵着芥末,一手牵着祝芙踏进家门,自然而然地说:“明天让家里的阿姨打扫一下,然后你就可以搬回来了。”
“孟知聿。”
“嗯?”
芥末一脱绳就窜到了屋角,玄关的墙面上,两具身影不断地靠近,温柔的灯光将气氛染得暧昧。
祝芙轻柔地拨弄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轻声说:“不要得寸进尺噢,我可没有答应你搬回来。”
“搬回来不好吗?”
“不好,会被我未婚夫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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