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祝蕖提前打了招呼,晚餐在几人刻意的收敛之下,吃得还算愉快。刚才短暂的“妇女联盟”建立了“战友情”,戚蓉收起了往日对待祝芙的阴阳怪气,虽然称不上好声好气,但也算得上和颜悦色,祝芙自然不会没眼力见得自找不快。
“生日你打算邀请哪些人?”祝国荣抬头看着祝芙,把话题引到最近的唯一一件大事上。
“薛阿姨和章和。”祝芙说。
“邀请他干什么?”戚蓉撇了撇嘴,嫌弃道,“晦气,好端端的生日别惹出一身腥。”
祝蕖连连点头,应和地说:“是啊是啊。”
她们都没有告诉祝国荣这几次网上的舆论危机都和章和有关,术后医生再三交代让他保持情绪稳定,大喜大悲大怒都要不得,所以他只以为戚蓉是讨厌章和的为人,打着圆场道:“虽然章和人不怎么样,但是生意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体面一些好。”
祝芙冷哼一声,“那就娇娇一家,涂月和凌珊她们。”
“没了?”祝蕖侧头瞥了一眼,“孟知聿呢?”
“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感情好就赶紧定下来。”祝国荣忍不住操心起来。
“爸,你的爹味太重了。”祝芙懒懒地说。
戚蓉不满地说:“没大没小。”
“我本来就是你爹,”祝国荣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咳了几声,又说,“他的父母之前我们也有过一面之缘,都不是……”
“爸!”祝蕖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警告性地瞪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朝祝芙倾了一些,笑着说:“身为我们的合作伙伴也得请一下吧。”
祝芙耸了耸肩,“随你们。”
反正他也不一定会来。
都这么被驳面子了,男人应该都受不了吧。
她没说出口,但餐桌上其他三人都看出了些不对劲,面面相觑地安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聊其他的事去了。
晚餐结束,祝芙拒绝了祝蕖留宿的请求,拎起包,朝着坐在客厅的三人挥了挥手,随意道:“走了。”
“等等我。”
祝蕖连忙追了上去,和她并肩走着,也不说话,直到祝芙开了车锁,她向旁边大跨一步,拉开车门,径直坐上了副驾。
“你也走?”祝芙拉着安全带随口一问,“安全带。”
“不走。”
祝芙无语,抬眼斜睨,像是在说“那你上车干嘛?”
祝蕖看懂了,笑了一下,“外面冷,想和你说说话。”
“说吧,”祝芙松开了安全带,微微侧身看着她,“想问什么?”
“你和孟知聿……”
“分手了。”
“啊……”祝蕖眨了眨眼,像是没有料到她说得那么坦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有其他事吗?”
“为什么啊?”她又问。
为什么?所有人都问她为什么,就好像和孟知聿分开这一件事很不可思议。
祝芙坐直身体,抱着手臂,微不可查地蹙起了眉心,有些不耐烦,“没为什么,分手很奇怪吗?”
不奇怪,尤其对于祝芙来说更不奇怪。祝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但总觉得有哪不对劲,她说不上来。
“那不就得了,”她冷着脸,扬了扬下巴,“下车。”
祝蕖看了一眼,咬着唇推开门,步子都已经迈出去了,又缩了回来,转身面对她,认认真真地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希望你可以开心,你现在看上去很不开心,路上注意安全。”
厚重的门砸出一声闷响,祝芙望着她清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夜,很长时间没有回神。她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在乎这一段荒唐的感情,至少从海边回来之后她还没想到过他,不是吗?
可现在,祝蕖的话清晰地告诉她,答案是:不是。
“分开”说出口前经过深思熟虑,反复在唇间打磨,她原以为不过是暂时抛弃一段不健康的、让彼此都折磨的感情,再重新开始一段健康长久的爱情。
可为什么还是开心不起来?
玻璃窗被轻轻叩响,祝芙终于收回了漫长的、虚焦的眼神,她慌乱地按键降下车窗,“怎么了?”
祝蕖探出头,微弯着腰,关切地问:“不走了吗?”
祝芙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缓缓摇摇头,“走了,拜。”
回家时,她下意识望向对面,没点灯的屋子隐藏在黑夜之中,杳渺不清,曾经的过往似乎也随之模糊,她挤出一个笑,推门走进屋内。
客厅有点乱,沙发上摊着她随手放着的毛毯和大衣,以往都是孟知聿顺手帮她叠好摞在沙发的一角。她把掉在地上的枕头拿起来放在沙发上,抽出毛毯叠好,拎着大衣走向二楼。房间里的次净衣区还挂着孟知聿的西装和大衣,和她的长裙贴在一起,祝芙把手上的大衣挂上衣架,往一边推了推,目光掠过他的衣物,没有去整理。
床上的被褥皱着,从前孟知聿叫她起床之后,会把床铺打理得整整齐齐,她当初对此不以为意,认为反正晚上就要睡,何必多此一举,他是怎么回答的?
“也不麻烦,整齐的床铺会让人心情很好,何乐不为呢?”
他的话没怎么阻拦地、顺畅地浮出脑海,在这一刻,祝芙忽然就认同了他的观点,不然怎么会在这乱糟糟的被褥上看到一些萧瑟。
她把四个被角扯直,看着依旧不平坦的床铺,须臾,无声笑了起来。
孟知聿毫不费力地、潜移默化之间完完全全地渗透进了她的生活,仿佛到处都是他的声音,还有他的气息。
祝芙坐在床沿,向后一倒,双手大展着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房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然后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声音就显得更喧嚣了。
她倏地坐起身,一边向房外走,一边给娇娇发语音,“在家吗?”
“在,怎么?”
“来领芥末。”
“OK.”
她的步子迈得很急,下楼梯时两阶并作一阶,几乎时跳跃着冲下楼,快速地跑到玄关,疾步走出门。迎面照来两束刺眼的灯光,她倏地停下脚步,直愣愣地回望过去,是孟知聿回来了。
灯光转移了方向,他停好车,熄了火,走出车库,眼神已经率先望了过来。
漆黑的夜看不清他的情绪,也看不清他的神色,祝芙下意识向前走,很快又反应过来,停住脚步,克制地抿出一个笑容。
孟知聿微微颔首,转身走进屋内,只留给她一个干脆的背影,染上了寒冬的凉意与淡漠。
嘴角的弧度瞬间僵硬,像是被融化了的冰冻结,祝芙伸手揉了揉脸,敛起笑意,面无表情地驱车离开。
“这么晚了怎么还来?”娇娇笑着调侃,“不放心啊?”
祝芙扯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太麻烦你了。”
梁娇娇“嘁”了一声,白眼一翻,“之前你出去玩让我养了半个月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那不是我出去了没办法吗?”
“那再上一次,你没出去也放在我着三四天。”
“那我不是在酒吧驻唱生活作息不规律吗?”
“就你有理,”娇娇睨了一眼,看她脸色难看没再挑刺,“晚上要一起睡吗?”
祝芙只犹豫了一秒钟,点头同意。家里到处都充溢着两人的回忆,以前越是亲密,现在就越是寂寞,尤其是想到刚才他冷漠的背影,心里就更是落寞。
“正好,一起来玩游戏,”娇娇拉着她上楼,“和纸片人谈恋爱。”
“……不要。”
“哎呀,玩一下嘛……”
-
已达年关,最近又下了几次雨夹雪,气温跌得厉害。
祝芙在娇娇那待了一晚就回家了,她迟早要适应没有孟知聿的生活,就像从前一样。说来也是奇怪,最近早上出门,晚上归家都没有再遇到过他,她出门时对门的屋里没有人声,回来时对门的屋内黑得寂静,连着一周都是如此。
不知道这波冷锋还得持续几天,心情已经跌落至了谷底。
她原以为至少她和他还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可如今看来,似乎连见面都成了妄想。
也是,他也有尊严,不容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
祝芙无奈地哼了一声,驱车离开。
循迹的订单量还在持续上涨,这一次的升级好评如潮,收获了很多老车主对车机系统的流畅性和智能性,还有智驾系统的安全性的大力赞美,然后又在网络上带动了销量。各个部门都在加班加点、有条不紊的完成交付工作,祝芙目前没什么需要特意关注的,工作也相对空闲了一些。
今日出门是要和薛阿姨赴约,在江边的咖啡馆,视野辽阔通透,适宜商量如何“报复”章和。
她出发得早,路上没堵车,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些距离,可没有想到,薛阿姨到得比她还要早一些,她坐在最佳观景区,笑着和她招了招手。
“薛阿姨,你好。”祝芙也扬起笑意,在她的对面落座。
祝芙以前不常参加聚会晚宴,对于薛敏敏的记忆也还停留在很小的时候,但现在和那时好像也没什么多大的变化,一如既往的优雅端庄。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羊毛大衣,黑色长发低低地盘在脑后,插了一根翡翠簪子,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们年轻人就是会选地方,我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好看的店。”
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和娇娇妈妈一样,比她妈时不时的阴阳怪气可好多了。祝芙心想。
于是,她的语气也不免软了下来,“薛阿姨你喜欢就好。”
薛敏敏倏地敛起笑意,正了神色,“先谈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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