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清早起床的时候还有点睁不开眼。
他昨天下了车就换掉校服，然后一头钻进小巷子里的网吧。
老板身份证都不验，顶着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头，告诉林湛十块钱一个小时，电脑卡了就重启，鼠标坏了就换一台，然后收了钱，睡眼惺忪的又趴了回去。
这种小网吧能在严打下活下来，纯粹是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加上规模没多大。
因此环境实在算不上好。
不要说是咖啡和包间，就连凳子都仿佛包了浆。
林湛换了七八个，才找到一个勉强能坐的椅子。
他注册了一个账号，开始游戏直播。
他也不露脸，甚至不连麦，一直直播到李微萍下班前才停止。
这种直播的效果其实并不好，如果想要做长期，应该好好养号，直播的方式和内容也需要设计，否则根本留不住粉丝。
但林湛现在的情况并不支持，他只想先凑到换手机的钱——他实在不想用李微萍的辛苦钱。
好在他技术过硬，虽然留存率不好，但还是有一个号扔了不少打赏。
结果回了家才发现自己作业没写完。
林湛：“……”
鬼知道为什么他都毕了业还要写作业？
他敷衍的补完了两科，剩下的实在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只觉得自己好像刚沾上枕头闹钟就响了。
林湛：“……”
林湛的起床气像妖怪一样，但想想昨天李微萍像只老母鸡一样护犊子，今天又是起早贪黑的一天，只好不情不愿的爬起来了。
紧赶慢赶在上课铃响之前把自己摔在了座位上。
包打听又在分享新鲜的八卦：“你们听说了吗？猪坚强被开除了！傻大个他们几个也被劝退，听说他们家长打儿子打的可狠了！”
林湛觉得自己的起床气被稍微抚慰了一下。
这才对。
会说‘你被霸凌一定是你自己也有问题’的老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炮灰就应该有炮灰的下线速度。
老爱拿钢笔卷头发玩的小姑娘笑嘻嘻的看过来：“没想到那帮小混混真的被退学了，上学期他们偷我东西，猪坚强居然还叫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诶，林湛，你究竟怎么惹到他们的？他们以前嚣张归嚣张，但还是很懂得看眼色的。”
无数的目光聚集过来，苏阮不甘心的跟着看过来。
他也很好奇，林湛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手段？
林湛听见有人问，像一个想要炫耀的小孩子，他支起身子狡黠的一笑：“真想知道啊？”
小姑娘疯狂点头，无数目光也跟了过来。
林湛神秘的笑笑：“自然是……天降正义。”
同学瞬间嫌弃的拉长了音：“切——”
包打听叹为观止：“以前只觉得你闷不吭声的不合群，现在你吭声了，怎么又觉得你这么欠揍呢？”
此言得到众人一致赞同。
然而还没来得及多说，上课铃就响了，新来的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女老师，不太爱笑，一丝不苟。
她简单宣布了一下猪坚强——朱老师离职的消息。
大家心照不宣，离职只是个好听的说法。
新老师姓邢，教学风格干练，大家在八卦过后很快投入了学习。
洛沉渊盯着邢老师看了几眼，实在没忍住，又看向角落里的林湛。
猪坚强是后期才下线的，然而现在新老师已经报道，后续的剧情走向势必被改写。
这是从来都没遇上的事情。
而这些都是因为……
他不自觉盯着林湛的时间长了一点。
认真读书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45分钟眨眼即逝，课间时，突然有人朝教室里喊了一声：“洛沉渊，有人找！”
林湛艰难地抬起眼皮子往外看了一眼，一个个子高高的少年在门口一闪而过。
他在一回头，却忽然看见洛沉渊的表情。
小说中总是在形容主角受冰冷不近人情，因为人心都是黑的，纵然喜欢圣洁，但却更喜欢圣洁被染黑。
只有这样，所有强制的戏码才显得张力十足，不会显得只是炖肉太腻了。
可是林湛和洛沉渊相处这两天，却没有觉得对方是个不近人情的人。
他更像是一个长的十分好看的普通少年，有自己的悲欢喜怒，遇见离谱的事情会吐槽。
所以他总是下意识的把‘主角受’和‘洛沉渊’分成两个称呼。
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意识到，小说里无数次强调的‘冰山美人’并不是空穴来风。
洛沉渊的眼睛里一片冰冷，像是黑洞洞的磁石，不知道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但只要有人想要探寻，就会立刻被拖入不见天日的深渊，被绞杀的干干净净。
换一句通俗易懂的解释来说，就是——有杀气。
那人是谁？
很快他就从包打听的口中听说了。
“萧册还没放弃拉洛沉渊组队呐。”
林湛：“萧册？”
包打听是个不说话会死的话痨，听见有人搭茬立刻来劲：“萧册你都不知道？咱们学年最有名的那个体育特长生啊！长了一张好脸还会打球，小姑娘要迷死他了。”
林湛面无表情：“哦。”
包打听被他过于敷衍的态度打击，没刚刚那么热情了，但是他不说话会死，于是还是接着科普：“萧册从一学年开始就想拉洛沉渊组队了，但是洛沉渊一直都没答应。后来他们篮球队人数够了才安分一阵，前一阵子他们有一个队员受了伤，他又开始活泛了。”
包打听咂咂嘴，为萧册的死心眼感到同情：“洛沉渊打工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和他组队啊，真是不开窍。”
林湛心道：怎么会是不开窍？
这明明是开窍开大发了好吗！
萧册——美人夜啼渣攻之一是也。
林湛记不太清他的戏份了，只记得后期主角受被人污蔑时他也有推波助澜。
他不耐烦的咂咂嘴，深感主角受的生存环境恶劣。
就这样的人渣一**的前仆后继，正常的人也会被折磨的精神分裂好吗？
他想想昨天洛沉渊贡献出的肩膀和大腿，觉得报恩的时候到了。
洛沉渊其实不想出来。
看见萧册的脸他就会想起前几轮重生时被这个人背刺的恶心感。
可是这里是剧情的部分，他主观再怎么想要违逆，客观上也没有办法扭转这段剧情。
萧册还在口若悬河的宣传篮球社的好处：“真的，不会耽误你课余时间，我们练习是可以统一批假的，我们也是真心想要邀请你——”
洛沉渊连个礼貌的笑脸都挤不出来，拒绝的话说了无数遍，这个人就能硬装听不懂。
是他说的还不够直白嘛？
正在烦躁的想要把这人手动销毁的时候，忽然一只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
林湛动作自然的把人往他那边一勾：“走，开闸放水。”
洛沉渊感到禁锢在身上的力量减弱了，下意识的跟着他走出去。
他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开闸放水是什么意思，被萧册缠磨出来的怒气消失无踪，转变成哭笑不得：“你……还挺文雅。”
林湛：“那是自然。”
但洛沉渊实在比他这具壳子高了一块，放在正常男孩之间的勾肩搭背一瞬间变成林湛挂在洛沉渊身上。
他没忍住‘啧’了一声：“你吃什么长这么高？”
洛沉渊道：“肯德基。”
林湛：“……”
洛沉渊乘胜追击：“还要把番茄酱转圈绕在薯条上。”
林湛：“…………”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洗手间，林湛无语的把手撤回去，伸出一根手指点点他：“你可真没有良心。”
洛沉渊挑了下眉，静待他下一句话。
林湛道：“我可是为了给你解围，你倒好，调侃我？”
洛沉渊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心情像只乘风而上的热气球。
烦恼被挂在上面一溜烟的升空了，剩下的只有淡淡的快乐。
他侧过身，藏起一个将要成型的笑：“放你的水吧。”
啧。
学校里的洗手间规模不大，没那么多空位给人留出不感到冒犯的空间。
两人于是并肩站着，洛沉渊眼角看见林湛随意侧了一下头，然后心里就响起一声惊呼。
[老天！这竟然是受的规模吗？]
洛沉渊忽然就觉得，受这个先前让人不快的称呼，听起来也没那么刺耳了。
——大约是事实胜于雄辩吧。
放完水，两个人并肩洗手，林湛不太像先前那样昂首挺胸，反而有些蔫头耷脑。
洛沉渊听人心声是个被动技，好在他此刻也着实好奇，结果就听见林湛在心里哼哼唧唧的抱怨。
[炮灰攻就没有人权吗？作者究竟给原主一个什么样的设定啊？怎么比受还受？换成我自己本来的身体，我一定能咔咔乱杀！]
洛沉渊嘴角隐秘的笑慢慢的消失了。
他重生了很多次，见到了很多个降临者。
每一个降临者如果攻略失败，面临的结局都是被系统销毁。
时至今日，没有一个攻略者能在系统的威胁下活下来。
以前他觉得很好，但现在他有些微妙的不舍。
这个攻略者在那样倔强的和系统作斗争。
洛沉渊听见过无数次林湛在心里想要回家的愿望。
但如果他也死在系统的手底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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