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怕他跑错地方，模仿3D导航显示箭头和距离。
来了来了，他的来财来了！
知节彻底清醒，在空无一人的步行街上跑得飞快，步行街全长两千多米，他租的单间正好在步行街的中段，跑到街尾得花上几分钟。听到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后，知节跑得更快了，系统的警报声愈发急促，仿佛告诉他还不够，再跑快一点。
“我的天……”
气喘吁吁在路口停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黑色宾利翻倒在路中间，车头凹陷，花坛缺了一大块，铺洒一地的微潮泥土带着土腥味，和趟了满地的血混杂在一起，打开的车门旁躺着两个不知生死的人，车前还站着一道模糊影子。
系统提示的箭头指向那个黑影，言简意赅地标注“目标鬼”。
附近有住户被吵醒，穿着睡衣下楼查看，见此惨状大叫一声，掏出手机拨打120。
知节混在几个大胆上前查看的人里，走近了才看清两个遇害者，一个双目紧闭，手以奇怪角度弯曲着的少年，和眼睛半阖，半脸血污，胸口塌陷的青年，知节见过他，下午还和他一起打过游戏，没记错的话，他叫江澜。
有懂急救的围观者，忙上前检查少年的伤势，让其他人不要动江澜。
知节喉头紧缩，呼吸微微颤抖着，人机系统的警报还在尖锐地响着，箭头直指那个面容模糊的黑影。知节眼前出现闪着蓝色光芒的30秒倒计时。
‘请计划参与者迅速将目标鬼带离现场，超时条件将无法实现。’
有人发现他的异常，问他怎么了。
“对不起，我晕血，先走了。”
知节不再犹豫，破罐子破摔，咬牙伸手抓住“目标鬼”的手腕，拉着他朝自己那三百一月的老破小狂奔。
天际闷雷炸响，层云掩盖玉盘，细雨淅淅沥沥落下，面目狰狞的恶鬼踩上血污，出现在宾利旁，肆无忌惮地在封锁现场的交警身上穿梭，反正没人能看得见他。
“死了一个，魂呢？”
“往东边跑了，追！”苍老的声音一开口，恶鬼呼啸着朝步行街飞掠而去。
浓重的黑色鬼气沿街浮起，倒计时从停滞的一分钟突然跳到三十秒，又从三十秒跳到二十秒，从二十开始倒数。
知节顿时冷气倒抽，再次提速，抓着“目标鬼”冲进单元楼，三步并做两步爬上四楼，哐的一声关上铁门。
倒计时停顿在飙红的数字五，闪烁几下，散做点点蓝光消失。
惊雷炸响，雨丝愈发细密，知节喘着粗气，甩开湿透的外衣，瘫倒在小床上。他敢打包票，这是他成年后跑得最快的一次。
好半晌把气喘匀，知节终于想起还有一只鬼跟他共处一室，翻身欲坐起，后腰却磕到个硬块，知节哎哟一声，伸手摸出一块缺了一条缝的圆环，质地像是玉石。
“这是什么？”
不足千米外，救护车也到了现场，男人塌陷的胸腔里，心脏停止跳动。
人机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知节翻床铺的动作。
“前置环境加载完成，关键节点到来，请认真对待。”
知节：……
关键节点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来不及吐槽，知节被一直静默如死物的目标鬼掐着脖子，掼倒在床上。
模糊的鬼影在几个呼吸间变得凝实、清晰，原本空无一物的脸上现出五官，是江澜！
“放，放开……”知节艰难道，喉咙剧痛，他仿佛听见骨头被挤压的声音。
江澜半脸覆血，双目血红不见瞳孔，右胸塌陷，衬衣和西装与血肉糊在一处，血汩汩流下，满是血污的手铁钳似的死死掐住知节的脖颈。
知节使出浑身力气试图掰开鬼手，堪堪掰开一条缝，却把脖子抓出三条血痕，他听见江澜的低吼。
“为什么要杀我?”
掐着他脖子的手又添了力道，知节几近窒息，喉间发出模糊的嗬嗬声，挣扎着乱蹬的脚不再那么有力。
‘不是我。’
虽然我不该咒你，但真不是我。
混乱间，知节四肢不住挣扎，沾血的手颤抖着在床上乱摸，摸到一个冰凉的硬块便往江澜身上砸。
完了，没疯在那两个混蛋床上，得死在鬼手里，知节如是想。
嗡的一声响，江澜在被圆环砸中的一瞬间倒飞出去，松开了钳着知节脖颈的手，重重落在地面上。
知节如获新生般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手脚软瘫，嘴上和指甲上淡淡的紫色缓慢褪去，眼睛酸涩，眼泪不自觉地涌出来。
活过来了！
落在地上的圆环悄然发生变化，光滑环壁上血迹洇开，淡淡的红笼着凝脂白，血色像是嵌入玉环中。
缓了好一会，知节才从床上坐起来，看见圆环在吸江澜身上的黑气，他不敢轻举妄动，怕躺倒在地上的鬼又陷入狂暴来掐他的脖子。
这哪是什么来财，是要命啊！
‘人机，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最好能解释清楚’
知节心里已经炸毛了，现实是他还在小心翼翼地保持安静。
‘关键节点清算中，请稍后。’
“呵！”知节气得笑出来，明白了机械系统的意思，关键节点算是过去了，差点拿他的命来换。
知节起身想去捡地上的圆环，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左脚绊右脚，大叫一声摔在双目紧闭的江澜身上，江澜被压得喉间发出“呃”的一声响。
“卧槽！”
知节忍不住暴粗口，觉得自己今晚倒霉透了，双手撑地从江澜身上起来，发现他身上的血和胸口的凹陷都不见了。
江澜缓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倒在地上，旁边坐着一个眼熟的青年，锋锐的眉眼间满是不耐，车祸发生后的一幕幕从他眼前闪过，瞥见青年瓷白脖颈上触目惊心的掐痕，知道自己差点害了人。
“对不起。”他说。
春雷炸响，窗外大雨声沙沙，无根水降下，把根扎入即将到来的每个可能里。
知节观察着宛若生人的江澜，见他意识恢复，捡起缺了缝的圆环坐回床上，捂着脑袋摆摆手。
‘关键节点清算完成，条件开放，额外奖励送达。位面中转机械系统303服务中止，请您对服务做出评价。’
‘差评。’
知节在脑海里毫不犹豫给出评价。
这个世界的故事线在脑中重新排列组合，他被动接收无数的信息，身上闪烁着黑色的故障方块。
江澜眼睁睁看着空无一物的床头柜上出现蓝光，聚合成一本薄薄的书和两个证书一样的东西。
见鬼，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东西。
知节却像知道那里会出现这些东西一样，径直翻开棕色封皮的……户口本！户口本里掉出两张卡片，江澜看清楚了，一张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
江澜蹲下身想帮他捡起来，手却穿过了薄薄的卡片，摸到泛着寒气的瓷砖地面。
他不信邪又试了几次，最后呆愣着坐到地上，仿佛在接受什么一般。
知节没空去管他，捡起地上的银行卡和身份证哈哈哈大笑起来，他终于不是三无黑户了，甚至还有启动资金。
拿起另一本黑色封皮的证书，只看了眼知节又暴躁了，双河大学，还是个结业证书。
含辛苦读十几年，一朝野鸡大学结业，算了，看在摆脱了炮灰命的份上，他能接受。
知节又哭又笑，状似癫狂，脚边还坐了一只发呆的鬼，场景相当之怪异。
楼下忍无可忍，听了半夜乱七八糟的响声，爬上来把门敲得哐哐响。
“还让不让人睡了，不行去开个房吧。”
“消停了消停了。”
知节扯着沙哑的嗓子说话，发现声音根本不大，喉咙痛，应该是刚才被掐得狠了。
拿了矿泉水拧开喝，知节终于好受了一点，终于有空去理刚救回来的鬼，发现江澜还坐在地上。
“你……江澜，你坐地上干什么？”
知节理顺了这个世界的故事，知道出车祸时江澜为了保护弟弟江宁受重伤，没到医院就死在半路……
等等，所以刚才他突然狂暴，是因为江澜断气了？和他一样，都是故事里的炮灰。
“你要不要到床上来坐？”知节现在已经没力气计较这鬼刚才差点掐死他了，只觉兔死狐悲。
听了知节的话，江澜眼里像是燃起希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江澜的身材高大，穿了简单的衬衣和休闲款式的西装裤，鼻梁高挺，薄唇抿着，浓眉下目若朗星，像是要诉说什么。
他从地上起来，小心地挪到知节身边，在知节奇怪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穿过床板坐了个屁墩。
知节呆了，鬼居然碰不到床，所以他刚才蹲下去是要帮自己捡卡，在地上发愣发现自己碰不到实物？
“我真的死了啊？”江澜穿过床站起来，就像和床不在同一个图层。
“嗯，你死了。”死得相当惨烈，为了保护主角。
“我现在是鬼吗？”江澜明显还没完全接受。
“嗯。”知节一晚上心情起起伏伏，这会总算平复了，朝他点点头。
江澜猛地跪到地上，知节愣在床畔，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去扶他，
“你干什么?”
江澜发现能碰到知节的手跪得更稳了。
“大师，救我！”
“我救不了你，你已经死了。”
知节冷静道，他现在明白了，江澜的死就是关键节点，死都死了，他还能怎么救。费了点力气想把江澜从地上拉起来，发现江澜纹丝不动，只得礼尚往来，也往地上一跪。
江澜想起方才被知节拉着跑，又被他从混乱中唤醒，更见他隔空取物，料想他是有本事在身上的人，不是大师是什么？
“那你是来超度我的吗？”江澜抬起头，与知节对视，眼中情绪复杂。
知节听了他的话愣住了，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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