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年来，妖界只有一个王。应嘉的统治稳固而长久，在妖界享有至高无上的威望。妖王的大名，魔界、冥界亦或是神佛，都是知晓的。作为三界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应嘉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
“妖王应嘉。”九雅与应嘉对视，没有丝毫退缩，魔尊的气场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一妖一魔煞有介事地互相介绍，这场面着实有趣，两位王者在这荒郊野外互相确认身份，像是在进行什么正式的外交会晤。
应嘉点头，“不错。”她正欲再说几句，忽然目光转向远处。夜色中，一道若有若无的阴气正在快速接近。
接着一个身着皂色衣袍的鬼差匆匆赶到，他正是负责郾城这一区域的鬼差程渊，生得粉面朱唇，十分秀气。
九雅再次感慨，她见过的几个鬼差，个个容貌出众，难不成冥界招人真的要看长相？
程渊刚从冥界返回人间，便得到阴阳生死卷的提示，今天有一只狐妖死亡，他需要把这只怪带回冥界。当他循着阴气找来时，不仅发现了这只寿命已尽的狐，还有一个气场极其强大的大妖，以及五个人类，四个站着的完好无损，躺着的那个伤痕累累，马上就要咽气的样子。
哦哟，这个马上要翘辫子的，还是个道士，这个道士不像是什么好道士，身上背的命案可不少呢，血气翻涌的。在鬼差眼中，人背负命案，可不只是杀人害民，还包括杀已开灵智的生灵。这道士手上沾染了不少妖族的血，罪孽深重。
这位鬼差小哥认为自己可以再等等，直接把地上那位一起带走，免得再折腾一趟。他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一次能完成两个任务。
程渊一出现，几道目光齐齐看向他。那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还有几分令人不安的威压。
程渊一脸懵逼地瑟瑟发抖，这眼神怎么感觉怪吓鬼的？话说几个不是人吗？为什么能看见他？作为鬼差，他通常只有鬼怪和修行之人才能看见，普通人是不可能看到他的存在的。
作为一名合格的鬼差，纵然心中十分害怕，外表依然要云淡风轻，保持鬼差的格调以及形象。程渊轻咳了一声，向在场几位都拱了拱手，“诸位，吾乃郾城鬼差程渊，狐妖涂山玥寿命已尽，吾需将其带回冥界。”他的声音平稳有力，展现出一个专业鬼差的素养。
“本座知道你是鬼差。”应嘉扯了扯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本座乃妖王应嘉，阿玥是本座座下元安将军之幼女，年纪尚小，从未做过恶事，此番误入人间，却不幸被那道士所害。”
程渊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原来是妖族王上，程渊失礼了。”
“妖王所言，程渊明白。只是善恶定夺是非曲直，并非是由程渊所判，当由阎罗大人定夺，妖王若是与这狐怪还有话交待，程渊再等上一时也是可以的。”程渊态度很明确，公事公办，绝不徇私。
应嘉淡淡一笑，“阴阳有序，本座自然知晓。只是阿玥无辜被害，本座希望阿玥来世能够一生无忧。”
见应嘉没有强留涂山玥的意思，程渊松了一口气，他只是一个小鬼差，如果妖王真的态度强硬，他是没办法从妖王手里夺魂。
既然没出现这种最坏的情况，程渊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暗自庆幸妖王通情达理，没有为难他这个小鬼差。
程渊说，“若一生无过，又是无辜受害，阎罗大人自然是秉公处理，来世很大概率是一生富贵无忧，这件事，妖王陛下不必担心。”
应嘉郑重道：“既然如此，本座就放心了。阿玥尚且年幼，还请程渊多多看顾一二。”
程渊拱手道：“程渊一定尽力，请妖王陛下放心。”
应嘉点了点头，她把手放在涂山玥头顶附近，只摸到了空气，不由得叹一口气，“阿玥，在路上乖乖听话，知道吗？”
涂山玥眼巴巴地望着应嘉，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王上”，小声说道：“阿玥晓得的。”她的眼中含着泪光，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
“去吧。”应嘉道，声音有些哽咽。她向来疼爱涂山玥，看到这孩子落得如此下场，心中十分难过。
涂山玥一步一回头地往程渊那边走去。
正在这时，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道士两腿一蹬咽了气。他的眼睛瞪得极大，脸上写满了痛苦与不甘，显然死得极其不甘心。
尚且温热的尸体狼狈地倒在路边，新生的懵懂鬼从尸体中爬出来。他的魂魄呈现出灰暗的颜色，与涂山玥纯净的魂体形成鲜明对比。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躺在地上了无生机的身体，他不可置信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我死了？我怎么会死？我怎么可能死？”
道士鬼想拿起地上的铜钱剑，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铜钱剑，并且被铜钱剑灼烧出一道烧焦的伤疤。铜钱至阳至刚，是克制妖邪的法。这个讽刺的现实让道士鬼陷入了绝望。
“怎么会？”道士鬼仍然是不敢相信，可是无法碰触的铜钱剑让他不得不相信，他的确死了。
道士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就看到手持拘魂索的程渊，散发着一股令鬼畏惧的气息，俗称官威。那种来自冥界的威压让道士鬼本能地感到恐惧。
道士鬼心知这就是鬼差，又见涂山玥和应嘉完好不损地站在那里，道士鬼心有不忿，想向鬼差告状。他认为自己是替天行道，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却见程渊冷笑着抛出手中的锁链，漆黑的锁链兜头罩向道士鬼，将那道士鬼捆得结结实实的，“正好，我也不用再跑第二趟了。”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鬼差。
道士鬼不停地挣扎着，嘶吼着，“你是鬼差对不对？鬼差大人，她们可是妖啊！会害人的！鬼差大人怎么不把她们抓走？为什么要抓我？”
很明显这道士临死前只顾着痛了，根本没听见应嘉她们在说什么。他还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不明白为什么鬼差不抓妖反而抓他。
程渊翻了一个白眼，鬼差负责押送鬼怪，可从没见过鬼差还负责杀妖的！说什么斩妖除魔，这不是你们道士们该干的事嘛？阳间的纠纷，冥界管不着，等死了，就归冥界管了。这道士连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懂，真是白修了这么多年的道。
“尔魂体污浊，血腥之气遍布，吾不用拘魂索压制，莫非坐等尔化为厉鬼不成？”程渊目光锐利如刀，让道士鬼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么鬼差大人怎么不管这只狐妖？”道士鬼愤怒地看着涂山玥。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对的，妖怪都该死，不明白为什么鬼差区别对待。
走到一半的涂山玥被道士鬼这么一瞪，十分不满，这只坏鬼！王上还在这里呢，他居然敢瞪她！涂山玥扯着嗓子喊道：“哼！你这个坏道士！不抓你抓谁？”
程渊道：“你亦或是这只怪，吾都是要带回冥界的。”
说完，捆住道士鬼的拘魂索尾端化作一道白光飞向涂山玥。那白光柔和而不刺眼，与捆绑道士鬼时的漆黑锁链截然不同。
涂山玥呆呆的看着那白光出现在自己身边，顿时有些惊慌。她见道士鬼被那锁链绑着，十分痛苦的样子，生怕自己也要被绑住，手足无措地问道：“这——这是做什么呀？”
程渊摆摆手，“不必惊慌，拘魂索可不止是用来捆绑鬼怪的，也有轻微的固魂之效。”他解释道，语气缓和了许多。对待无辜的魂魄，他总是更加耐心温和。
他这么一说，应嘉就明白了，涂山玥的魂体被道法所伤，她虽然帮着阿玥固了一下魂，但是从人间到冥界的路上，难保不会伤势加重。程渊这么做，是在保护涂山玥。
“阿玥别怕。”应嘉眼神中有些安慰的意味。她的目光温柔，让涂山玥安心了不少。
涂山玥见应嘉没有反驳程渊，就知道他说的没错，便乖乖地点头应是。那白光环绕在她周围，形成一道保护层，让她感到温暖而安全。
“吾此行已了，需要将这一鬼一怪带回冥界。”程渊收紧拘魂索，将道士鬼拖到自己脚边，“妖王陛下，那程渊就回冥界了。”他对应嘉行了一礼，态度恭敬而不失尊严。
应嘉颔首微笑，目送程渊带着一鬼一怪离去。
程渊扯着道士鬼，又示意涂山玥跟上，便打算离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离开前，程渊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九雅和容姜，心中直犯嘀咕，这两人怎么回事呢？还和妖王认识呢？他的目光在容姜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总觉得这个女子有些特别，但具体哪里特别，他又说不上来。
程渊离开后，现场只剩下九雅一行四个和应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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