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所以暗卫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沫，才在柯天翰疑惑的目光中将答案说出口：“如果属下没看错的话，四皇子使用的似乎是昨天我们展示给他的招数……”
“啊？”饶是柯天翰自诩见多识广，对于各种大场面都能应付得来，他此刻还是愣住了。
昨天他带了一点儿炫耀的心思，想要给邱邢看看他手底下的暗卫多么厉害，因此让暗卫们给邱邢走了几下身法。
邱邢的的确确只看了一遍，后来也没有让暗卫给他走过……而且身为大雍太子的暗卫，他们使用的功夫也不是什么三脚猫功夫，很多人就算是从早看到晚，看上整整一天，也不可能学会。
结果邱邢不仅学会了，使用得还很熟练？
柯天翰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干脆起身去找了邱邢。
当柯天翰见到邱邢的时候，邱邢正在书房看书，他瞥了一眼邱邢看的书籍，发现他的进步的确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他需要半年才学会的书籍，邱邢已经用一两天的时间看完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达到融会贯通的程度，但按照邱邢谨慎的性格，他至少有了一定的掌握。
思及此处，柯天翰抿了抿唇，眼神带了几分试探地上前：“四皇子学习的进度真是太快了，让本宫可望而不可即啊。”
听到柯天翰说话，邱邢把手中的书本合拢，然后望着柯天翰静静地笑：“太子殿下谬赞了，我不过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罢了。”
“即便如此，四皇子读书的速度和看书后笔记的质量，也让我望尘莫及。”雪儿急匆匆地将放在书房角落里的椅子挪到了邱邢的桌子对面，柯天翰也顺势坐了下来，“刚才本宫随意问了问暗卫，才知道四皇子的聪明才智不仅体现在看书上，连学习功夫也快得让人不敢望其项背。”
见邱邢略带好奇地望着他，柯天翰就直接把话挑明：“本宫询问四皇子和那于小少爷争吵经过的时候，暗卫突然告诉本宫，说四皇子用的功夫好像是昨日暗卫使用过的躲闪方法……四皇子难不成是在邑国就学会了几手保命的方法，还碰巧与我大雍暗卫的方法一致？”
说到问句的最后，柯天翰定定地望着邱邢，眼底闪烁着笃定的光彩，话里还带着几分逼问的情绪。
邱邢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他神色淡定地将手里的书本归位到书架上：“我不过是碰巧有过类似的经验，只是之前根本不懂得如何系统地使出招数，昨天看了暗卫们的方法，犹如夏日饮冰、雪中送炭，一瞬间七窍通了五窍，明晓了方法，正好今天又试用了一番。”
邱邢找的借口颇为拙劣，但至少是个借口。
柯天翰也懒得拆穿他，只懒洋洋地掀唇，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四皇子和我大雍的缘分，看起来颇深啊。”
“是啊。”邱邢沉静地点了点头，并不畏惧柯天翰的气势。
柯天翰揉了揉脸颊，把话题换到了于叔然身上，眼神中则带了几分小小的警惕。
原本柯天翰以为邱邢的唯一优点就是长得好看，头脑只能说是在常人之上，但应该也比不得他大雍太子。
因此他计划着掌控邱邢，借此控制住邑国，让邑国成为大雍的属国。
结果不过几天后，柯天翰就彻底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还对邱邢有了忌惮的情绪。
若是邱邢借着他的力量回到了邑国，然后彻底撕毁约定，可就不好办了。
……要不，两国联姻？用一定的东西来牵扯住邱邢？
在冒出这个想法后，柯天翰第一个否定了自己，他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也带了几分无奈。
就算是把柯初蔓嫁给了邱邢，邱邢难道就会因此一心一意地做大雍的从属吗？
柯天翰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很好的解决方法，他甚至想要直接把邱邢留在大雍，然后直接武力攻占邑国就是了。
到时候让邱邢上位做个傀儡皇帝，似乎也不错。
就在柯天翰胡思乱想的时候，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混乱的打斗声。
“什么人？”邱邢首先反应了过来，扬声询问外面的情况。
“有杀手，请二位躲藏好！”打斗声越来越频繁和激烈，与此同时，有一个暗卫大声提醒邱邢和柯天翰。
杀手？
柯天翰怔住了。
就在柯天翰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邱邢直接站起身来，拉着他到了书架旁边。
在柯天翰茫然的目光中，邱邢轻轻旋转了两下书架上的花瓶，就见书架底部开了一个小门，里面勉强能够容纳两个人。
“进来。”没等柯天翰心中的疑惑涌出来，邱邢就直接带着他坐进了小空间里，然后他按了一下空间里面的按钮，书架缓缓合拢，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杀手和暗卫们的打斗越发凶猛激烈，甚至有一个杀手已经推开了书房的窗子，但他只来得及扫一眼书房内部的情况，就被暗卫攻击着，重新卷入了外面的战斗中。
对打持续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候，邱邢和柯天翰默然无声地靠在一起，柯天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只恐被杀手发现，直接乱刀捅死在这里。
他能感觉到，邱邢身上有一股柔软的冷香，之前他多次意外闻到过，只是他以为是香料或者熏香，就没太注意，但此刻他鼻尖围绕着这股香气，他才隐约感觉到，冷香似乎是从邱邢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侧过头，借着从书架缝隙里射进的光线，仔细地打量着邱邢的眉目。
邱邢正闭目靠在墙边，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像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他的五官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优美，此刻只是静静凝视着邱邢的脸，柯天翰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高山上的冰神——是一种极致美丽、极致剔透，又不容亵渎的存在。
就在柯天翰从邱邢身上挪开目光后，他的视线正好对上站在书架外的杀手。
杀手穿着黑衣，蒙着面，眼底全是杀气，一时间吓得柯天翰屏住了呼吸。
幸好杀手没有注意到藏在书架里的他们，他只是试着摆弄了几个摆件，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书架里面的情况，就被急匆匆赶来的暗卫揪住，二人在书房里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杀手们只有一定的数量，但是邱邢的府宅就在太子府对面，源源不断的太子暗卫和禁军都赶了过来，杀手们到最后甚至连四处逃窜的机会都没有。
大概半个时辰后，情况才彻底被控制住，柯天翰和邱邢从书架里走出来，被禁军团团护卫住。
“报告太子殿下，杀手已经全部伏诛，死了十五个，还剩下两个没来得及服毒自尽的活口！”暗卫队长见到柯天翰，急忙上前汇报情况。
“把还活着的带上来。”柯天翰轻轻挥了挥手，终于恢复了属于大雍太子的霸气。
他的话音刚落，禁军们就压着几个被捆成粽子的杀手上前，强硬地按着他们，让他们跪在地上。
暗卫队长拿开了堵住其中一个杀手嘴的布条，却见那个杀手狠狠地呸了一声：“我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说完，他居然直接咬舌自尽了，半截舌头耷拉在下巴处，显得异常地恶心和血腥。
没料到这群杀手如此果决，暗卫队长想到没有给他们下全身无力的药物，就觉得一阵懊恼，急忙跪下请罪：“是属下失职，没有想到这些事情……”
主要是他从上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碰到杀手，没有经验，因此处置得不是很妥当。
柯天翰还没来得及教训暗卫队长几句，就忽然听到身侧响起一道平静的嗓音：“他们是邑国人。”
邱邢说着，又把另一个还活着的杀手的脸挑起来，上下左右地打量了半晌，最后收回手，点了点头：“他们的确都是邑国人。”
既然是邑国人，那应该不可能是邑国人前来暗杀大雍太子，毕竟大雍太子身边肯定布满了防御，邑国也不可能派许多杀手跨越国度，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送命。
那就是……
柯天翰扭头，看向邱邢，忍不住皱起眉头：“难道是你邑国的兄弟们要刺杀你？”
“虽然我也不太相信，但事实可能就是如此。”邱邢蹙了蹙眉，眼底也带着几分淡淡的疑惑，“只是我已经成了一枚弃子，他们为何要紧追不舍？”
“说不定是他们知道了我和你关系密切，担心你有什么变化，就想着直接把隐患除掉。”柯天翰随意开口，“或者是他们知晓了你并不愚笨，怕出变故。”
柯天翰就是随意猜测，但听了他的话，邱邢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即便是安静沉思的样子也漂亮极了，像是一尊被精心雕刻出来的塑像，全身上下都是艺术品。
柯天翰挥了挥手，让暗卫们把剩下的杀手带下去搜身，还活着的打了药严刑逼供，能问出什么就问，问不出来也无所谓。
等到书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后，柯天翰伸手，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了邱邢的手背上。
邱邢的皮肤像是某种稀有的寒玉，柯天翰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两下，接着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急忙如梦初醒一般将手挪开。
接着他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别难过，本宫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太子殿下。”就在柯天翰幻想着邱邢要如何感激他的时候，邱邢清冷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出现，“殿下觉得冬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冬儿？”话题跳跃得太快，柯天翰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冬儿究竟是谁。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冬儿：“你说那个丫鬟啊，本宫觉得她不适合做你的贴身丫鬟，看起来不懂事，还喜欢妄想一些东西。”
认真地将自己对冬儿的印象说出口，柯天翰望着邱邢莫测的面容，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开口：“难道你怀疑是她……？”
见柯天翰猜出了他的心思，邱邢也不避讳，直接点头：“没错，我怀疑她。”
柯天翰帮着邱邢思考分析了一番，觉得他的猜测也不是无的放矢。
毕竟他和冬儿一起从邑国过来，谁知道冬儿究竟是谁的人？而且冬儿一直和邱邢很接近，说不定早就看出了邱邢的天才，将消息回报给了主子。
“你能猜出她是谁的人吗？”柯天翰不了解邑国的情况，给不出什么具体的分析，就只能将探寻的目光投向邱邢。
只可惜邱邢在邑国待的时间并不长，原主对于兄弟们更是连个确切的印象都没有，邱邢就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清醒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也不知道究竟惹到了谁，居然在我离开邑国的时候就布局，在我身边设下了这样一个钉子。”
柯天翰沉吟了一会儿，主动提出要帮忙：“我手底下倒是有几个会严刑逼供的暗卫，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干脆把人交给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嘴硬的杀手，稍微吓一吓，应该就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也好。”邱邢没多犹豫，就应了下来。
感受到邱邢对他的信任，柯天翰的眼睛亮了亮，心中有些欣喜。
他原本还想着要提防邱邢，怕他回国之后撕毁条约。
但在遭遇杀手的时候，邱邢不仅没有把他扔出去送死，甚至还带着他一起藏了起来。
想到此处，柯天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打算将协议的要求重新商定一下，把不太平等的要求撤下去，让两国更加平等一些，这样邱邢应该也不会非要撕毁约定了吧。
他们两个三言两语地商量完冬儿的去处，原本捏着鼻子一面干呕一面在恭房打扫卫生的冬儿就被拎了出来。
可能是在恭房太久，以至于冬儿看什么都是头晕眼花的，被带出恭房后，她先是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气中的新鲜空气，然后面带希冀地看向侍卫们：“你们有四皇子的命令要告诉我吗？是不是我不用再继续打扫恭房了？”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三（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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