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灼心如擂鼓。
“生气了,”他的眼睛里毫无欲念,抬手掐她的脸,“你感觉到痛了吗。”
司灼其实并没有很痛,摸了下脸,完好无损,伤口消失,不……愈合了?
舔一口就能疗伤,他是什么灵丹妙药吗?
司灼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想必也是异彩纷呈,像秦卿姐当年一时兴起拉着她学彩绘时打翻的调色盘。
然而,卫慈并没有消气,身形急遽地向罪魁祸首冲去。
尽管被加了屏障,司灼却依旧感受到诛魔剑的巨大威压,以及男人雷霆的怒意。
云浪翻涌,杀气滔天。快到司灼来不及眨眼,被困住的诛魔剑哪里是他的对手,硬生生被他擒住。
戎楚也没想到周全的计划会出现意外,竟然误伤了司灼,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仙尊,瀛洲仙府那边有动静了。”
回应他的,是男人沉默离去的背影。
瀛洲仙府。
禁地灵墟山终年无雪,而今却白茫一片。
像失去了抵御寒冷热源的极地,穿过结界,简直由炽夏入数九寒冬。
被凛冽的寒风刮痛了面颊的司灼,看到了无色天地间支撑着的唯一一条蓝色灵脉。
这里的雪,不会被体温融化。卫慈护着她,她才没有被风雪埋没,带着她穿过那个靠近就灰飞烟灭的结界。
“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司灼终于回了神儿,冷得连刚刚想问他亲她那一口都冻住了没问。
“带你杀人。”卫慈平静地说。
“什么?”司灼悚然。
“杀你的杀父仇人。”
“……您是说……在这儿?”司灼艰难地张嘴,“我……”
“嘘。”卫慈盯着她的唇瓣,指腹在上面捻了捻,眉眼温柔嗓音带笑,“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冰凉贴上湿儒,司灼嘴唇宛如过电,电流直窜神经末梢,让人情不自禁身体发麻。
可还没等她反应,他的指端便伸进她的嘴里,舌头尝到了他身体里血液的味道。
司灼冷不丁一惊,胸口一股燥热直蹿脑门,后撤之际被男人捏住后颈。
“咽下去。”他说。
司灼没动弹。
卫慈嘴角勾了勾:“你动情了。多喝点我的血,可以解你体内的魔毒。”
原来她还是中毒了。
到底没逃过中□□的命运。
看过原书都不知道男主的血还有此等妙用,但还是太炸裂了。司灼眼睛撑大,下意识地就把血给吐了,蹲那儿一通‘呸呸呸’。
“你怎么这样,猪血也得炖熟了再吃啊!”
瞧着她万分抗拒的不停抹嘴,卫慈怔了怔,不过很快便低笑着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司灼无措地咽了口唾沫。
他倒是没骗她,虽然嘴里只剩下那么一点儿,但咽下去立马好受多了。
司灼立马庆幸没在这儿上演什么男女主嘴对嘴喂血的古早偶像剧剧情。
司灼不是没感觉,她迟钝的神经还没不灵敏到那份儿上。
将一切风浪掩藏于冰山之下,是她最擅长的得过且过,浑水摸鱼。但是,眼前失控的局面,失控的男主,都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份本应该只为回家而存在的‘虚假’感情。
灵墟山内部则更像是一座火山。
司灼被热浪炙烤得大汗淋漓,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好在没扛太久,卫慈就带她直接飞到了这座火焰山的中心塔。
塔上不仅温度正常,灵气还异常充沛。司灼踏入不过两息,便有丹田凝实的感觉。
水滴声,和在柳暗花溟时听到的声音一样。
司灼以为会见到血流成河的场景,暗暗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意外的是,困住‘重黎’的道具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兽笼。
动物园里关老虎野狼的那种兽笼。
只不过,关的不是猛兽,而是比猛兽更凶悍百倍的魔头。
司灼眼睛扫过去,笼子里隐约有个模糊的人影。
囚笼内,躺着一个遍体鳞伤,经脉寸断的男人。
他的手脚皆被缚仙索捆住,重伤后体内又被种下了魔心。他没有魔魇强悍的血脉之力,却待在这祭祀笼中被日夜吸食血肉与灵力,令他无一丝力气召唤出剑自戕。
他一双眼瞳早已发黑,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疲惫、枯竭、剧痛充斥着他的神经,魔气不停地侵蚀他的道心,他犹如一头被吸干了血的濒死的困兽。
空寂的高塔,男人听见一个声音——
“你去,杀了他。”
接着响起女人的抗拒声,嗓音微颤:“杀、杀谁?”
“重黎。”
笼子里的男人抻了下腿,不动了。
司灼侧着头,没有暴露出目光中带着的几丝狐疑,只是按捺着紧张去看笼子里男人的脸。
看清了他的脸。
南宫离。
是他。
他的左脸到额头划了一道狰狞的伤疤,应该是剑砍的。黑衣裹着身体,腹部被掏了个血窟窿,却看不出流了多少血。披头散发,狼狈沉寂,似乎动都无法动。
司灼站在笼外,看不清他是否睁着眼。
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但卫慈说,让她杀了他,那他姑且就还算活着吧。
司灼在看清楚他脸的那一瞬,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她的记忆里还留存着一个小白脸一手拎着她,一手血影碟炸柳暗花溟,大笑着离去的画面。
怎么转眼,他就被关进这里了。
……是卫慈把他抓来的吗?
卫慈笑着走过去,把铁笼子打开,一脚踢开他袖中藏着的剑。司灼只听这‘咔嚓’一声,想必手腕骨都给踩碎了。
这人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阿灼难道忘了?昆吾神境里,你放走了这狗杂碎。”
司灼闻言瞳孔地震,连辩解都没有,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师尊!饶……”
‘叮铛’清脆一声,剑被扔在地上。
“捡起来。去给你的父母报仇。”
司灼听懂了。
只有一瞬间的呼吸急促,但很快,这片空间归于死寂。身后站着的人,和地上躺着的人,都极有耐心。
这把原著中快到大结局才被男主捡到的诛魔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提前出现了。细想起来,也并不是很轻而易举,从入凌花城开始,到卫慈的离开探查,再到司瑶诱饵,魔族包围……这些巧合很难说不是卫慈的手笔。
这把将原女配一剑穿心的剑,此刻就握在女配本人手中。它的剑身还缠着刚刚金光结界上才有的符篆,使得它看起来就像一把普通的剑。
可是司灼手腕都在抖。
直至缓慢靠近,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里,看清男人未被黑发遮住的下半张脸——
唇线抿直,皮肤苍白,浑身透露着一股死气。
她的手腕抖得更厉害了,心中却不合时宜地想:大反派怎会如此不堪一击?被男主搞成这样……可转念一想,她也没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她自己不也是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男主的双眼吗。
惧意涌上心头,可更无可逃避的,是手中的剑。
无论她之前做了什么,只要用这把剑刺向重黎,她就不会有事了。
不然,她是不是就会落得和原女配同样的下场?
伸脖也是一刀,缩脖也是一刀。她闭上眼,努力把地上的人幻想成鸡鸭什么家禽牲畜,含住一口气——
诛魔剑甩落。
少女已经一头扎进了身后的男人怀中,紧紧抱住:“师尊我知道错了……”
司灼从他的沉默中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危险,梦中被洞穿胸膛的场景在眼前挥之不去,让她心中难以抑制的恐惧和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你别不要我……师尊……”
司灼不爱哭,妈妈和秦家人都很少见过她哭,也不是她性格坚强,就是单纯哭不出来,印象里只有妈妈离世时她难过得哭了一天一夜。秦卿姐曾说她心大,丢到哪里都能活下去,一语成谶,穿书到此她也没掉过眼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她的眼泪说掉就掉下来了。还有一种忍了很久,憋着没哭的感觉,好像她从天雷劈下来开始就忍不住想他。司灼终于承认自己在看见他回来的第一秒就想哭来着。
重黎从未见过司灼哭,却没想到她哭起来居然是这样的,令人揪心,让重黎胸膛里跳动的东西也跟着一拧。
他不适地蹙眉,垂眸看着怀里这只令他难受的小东西。
破坏他的计划,私自逃跑,中了魔毒。
还有那凭空出现的天雷。
差点将她劈死。
他甚少感到如此愤怒和烦躁,额角青筋直跳,司灼却还在哭,哭得他心烦意乱——想杀人。
女人怎么这么能哭。他烦躁地想,干脆劈晕她算了。但手落下去时却蓦地转变路径,强行覆在她眼角下方,一抹,揩掉她滚烫的眼泪,轻嗤:“要你有什么用啊,小废物。”
既然她杀不了,那就还是他来好了。
重黎眸光一凛,诛魔剑径直飞向囚笼。
里面躺着的‘死人’突然动了。
他好像要逃,竟然坐了起来。
抬手,掌心抵住剑。
整个人被‘怦’地钉在笼子的一面。他双掌使力,顿时血流如注。终还是不及,剑身没入心脉一寸。
他蓦地吐出一口血。
“阁下不请自来……”这声音沙哑如大漠吞沙。
司灼却还是听出了一种令人心尖一颤的冷淡。
她唰地望过去,且看那披头散发的男人,双手抵剑,嘴角下压,是顶着一张清隽温柔面也中和不了的淡漠阴郁。他面无表情,溃败至此,却依旧如坐神台,俯视众生。
这种范式的高高在上莫名给司灼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男人双眼里泛出黑气:“重黎——”
“你对我,做了什么?”
司灼被这一句雷在原地。
然而,身侧的男人却并没有急着否认,散漫地勾着笑,那笑容:“你问我啊?”
他动了下手指,剑刻入三分。
逼得男人哇地吐了一大口血。
真正的卫慈,卫玄清,自出关后赶来灵墟山探查异动,却不想受了重伤,与重黎交手不及,反被囚禁在了这里。
重黎变作他的样子,逃离了封印,回到瀛洲仙府。别的事,卫玄清并不知情。比起仙府的陨灭与否,卫玄清更在意的是他道心坚稳,在此地却能这般轻易地走火入魔,究竟是何缘故。
[摊手][摊手]
最近在想着要不要多拉点磨的萝子苦哈哈地飘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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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魔王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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