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同楚驰,叶汀是爱答不理的。
没有人能像楚驰那样难缠,即使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依旧能毫不芥蒂的向上凑,更何况这还是叶汀冷处理后的结果。驱赶不了,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在蔺寒钦走后,叶汀就坐着车吩咐钱叔向医院开。
钱叔是在爷爷在时就在叶家做工的,从小算是看着叶汀长大的,不免多嘴几句,“汀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叶家是有家庭医生的,身体不舒服打个电话就有人来,没必要去医院。
叶汀望着一排排向后倒去的梧桐树,不大高兴道:“是去见……“说到着,叶汀卡住了,楚驰在叶汀这里不算个人,顶多算个变态,说狗,在钱叔面前说未免太过超前,为此,叶汀僵硬的说出了两字词语,“东西。”
去医院见个东西。
钱叔摸不着头脑,不过,大约猜到那个如今身在医院里的某人应该是惹大小姐生气了。
他又看了眼后座女生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往常总显得生机勃勃,明媚的脸上多了些道不明的郁色。
不算多高兴的表情,大越是生了个大气。
叶家的教育不算严,但对于谈吐文雅还是有一定的要求。
其中最低的标准就是不要讲脏话,叶老爷子在去世前把叶汀保护的很好,叶汀从小就出生在象牙塔里,骄纵,顽劣,但本质上还是个不会骂人且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将人比作东西在她眼里恐怕就是最侮辱人的了,钱叔往向叶汀的眼神里更加慈爱。
叶汀抱着手臂,全身都放松下来陷在座椅里。
瓷白的脸对着车窗,长长的眼睫垂落,掩盖住里面快要抑制不住的恶意。
钱叔的眼神很好懂,那是看自家好孩子的眼神。只不过,不会骂人的叶汀并非什么都不懂。
象牙塔并非没有窗户,漆黑的阴影终究是会从一处薄弱里钻进来。
世界的阴暗角落,叶汀并非一无所知。
“钱叔,停一下。”路过一家花店,叶汀出声道。
扯了一下裙子,叶汀露出个开怀的笑,于此之后推开车门。
根据基本的礼数来说,去医院看人至少要带一束花来表达一下慰问之情,祝愿他人早早出院。
明白这一点,叶汀觉得自己还是得给楚驰一个面子。
毕竟,他至少是个有身份的人。
叶汀的嘴角弯了弯。
花店的名称叫与你,一进去就是一大片的绿,明亮的光彩让叶汀乌云密布的心散开了丁点郁气。
纯白的百合被插在玻璃瓶里,叶汀走上前拨弄它的花瓣。
收银台前的是个男生正低着头,露出流畅的下颚线条,其他的看不出,叶汀走上前食指弯曲敲了敲桌子,露出轻快且明媚的一张脸,“你好,帮我包束菊花,谢谢。”
顾寻抬头,有一瞬觉得自己被这世间花团锦簇给包围着。
女生穿着一身黑色小黑裙,光洁细白的腿裸露在外,脖间挂着一串珍珠项链,巴掌大的脸上挂着笑。
身上堆积着沉默的黑色,却阻挡不住那溢出蓬勃朝气。
漂亮,让人无法拒绝的漂亮。
顾寻张开嘴,还没来的及出声,问询就戛然而止。
意识到未说标准的叶汀,第一时间就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冲着面前略显呆傻的男生说:“我对这花没有什么要求,菊花就好,嗯,最好醒目一点,其他没什么问题,你自己看着办。”
叶汀声音细小又平缓时总会显得清甜与温柔,不像她本人那般的明锐灿烂。
很有亲和力。
顾寻点着头难得想说些什么,女生却转过身去等待。
“……”
这没什么,顾寻这样对自己说。不过身体的某一处正在腐烂,同它相连着的是他的心脏。
咚咚的声音从胸腔跳动,一下又一下,繁杂而轻快。跟疯了的一样,顾寻背过身去,手掌按上左胸,的确是要疯。
拿花之际顾寻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动作荒唐至极。身体与那一刻变的半僵不直,顿在原地。
而后与墙上的挂着的钟表指针声响重叠,嘀嗒的一下,于某一瞬拧上链条,重新开始有了动作。
放在链条包里的手机响起,叶汀没有立刻去接。
她环抱着手面向玻璃外的世界,电话锲而不舍的打了一个又一个。
终于,不是叶汀没耐心继续耗下去,而是身后的本该包着花的人开了口,“小姐姐你不接吗?是你的前男朋友在求复合?”
叶汀:“?”
转过身,叶汀眉头蹙起。
男生此时正面对着她。
进门时叶汀并没有仔细的观察过男生的容貌,此刻她才认认真真将这人完完全全给看了完整。
或许此时才将他放进了眼里。
男生的整体气质是偏干净的,有着种散不开的少年气,瞳仁偏浅,眼尾下方点缀着一颗泪痣。黑裤白衬衫,活脱脱青春校园剧里的男主角。
不过,这是之前。
男生的嘴角勾着一抹不羁的笑,眼神注视着她,叶汀在这人身上察觉到了一个东西的影子。
狗,还是条疯狗。
显露在人前的乖顺与理智反复拉扯,叶汀咧开笑近乎挑衅道:“和你有关系吗?”
“如果是前男友就和我有关系了。”对于叶汀的抵触,顾寻视而不见。
买个破烂菊花还可以碰到脑子不正常的人,叶汀把这统统都归咎到了此时正躺在医院里的东西,她不是个受了憋屈还不还嘴的,皮笑肉不笑的怼道:“那你可真自信,脸挺大。”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改。”男生道。
长的人模狗样的,说的话全是不着调的,白瞎长了这么一张脸。
真是让人,心情不好。
叶汀的手边是一排摆好的盆栽,她伸手就拿的到。指尖伸出,或许是今天的心情过于美好不想被打破,叶汀心里因男生的冒昧而生出的戾气消退了一点,平缓不少。
不过她说出话还是不饶人,无理头且难听,“你变个性。”
“你是同?”
“不是。”
顾寻噗嗤的笑出来,不是很好笑的话偏偏他还接连笑出了声。
“我去变个性你就会爱我?”他问了这一句,明明答案那么明显。
“当然不是。”男生的眼神很认真,剧烈的笑容后沉淀出的一望无际的空茫,如落日后冷而深沉的海滩、飘飘茫茫的无所归处。
他的认真像是在解一道数学题,叶汀于此给出答案,深色瞳孔里全是高高在上的戏谑,“这是拒绝。”
会有人因为一个人无厘头的话而去做这么疯癫的事情吗?
答案是不会。
顾寻没顺着下去继续纠缠,低下头摆弄着不合时宜的菊花,若无其事的陈述事实道:“你的电话响了。”
电话是一直在响的,中间停了那么几秒后就又开始重新响,不用细细推敲就可以察觉到手机那边人的迫切。
铃声嘈杂,吵的人耳朵疼,顾寻的嘴角勾着,手中却不小心捏折了枝菊花,眼里是一片的雾霭沉沉。
盯了那一秒,且于一瞬,顾寻的手张开,十指紧紧包裹住整朵花,捏紧,且不断的收缩。
柔软的,一触既碎。
整个动作在十几秒中完成,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菊花最终的归宿是进了垃圾桶,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好似一切都没发生。
不,还是发生了一点。
掌心的花汁带来黏腻、不舒服。顾寻轻轻嗤笑一声,抬眼瞥了一眼已经被女生握在手心里的手机。
讥讽、刻薄在薄薄的眼下蕴含。
没有耐心且不识趣,这样的人不如扔了,跟个垃圾一样。
真是糟糕。
抽出放在桌子上的湿纸巾,顾寻一根一根的擦干净手指,很大力,被纸巾擦过的地方多少红了一片。可他还是在擦,似是要擦破皮。
叶汀没回应,只是这通电话确实是要接了,毕竟避了那么久总要给出点回应。
手机屏幕发亮,来电显示是何阮烟。
“汀汀,你现在有空吗?”
温柔的嗓音似可以掐出水,叶汀的手于一瞬间捏紧,指腹发白。
“有空啊,你要过来找我吗?”叶汀垂着头,阴影落在她的脸颊上,她的声音有起有伏,可她的脸颊是完完全全的没有任何的表情。
语气与表情割裂,是难以言喻的违和。
约定好碰头的地点,叶汀就挂断了电话,完全忽视掉何阮烟还有没有要说出来的话。
地下延伸出一道影子。
叶汀抬眼望过去,顾寻此刻正站在他身边。
或黄或白的花被扎在一起,花纸是浓烈的黑,被人拿在手中很容易能察觉出是用作什么用途。
顾寻将花束递给叶汀,全程未吐出一个字。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平静的看不出先前的不羁与冷淡的疯感,是完完全全的理智。
接过花,叶汀轻轻笑道:“不疯了?
顾寻:“……”
“抱歉。”这是顾寻的道歉。
叶汀上下扫视了一眼顾寻,脸上玩弄的笑逐渐褪去,化成了尖锐的棱角,平静的扎人。
“挺有意思的。”
“这花不需要你付钱,算我的道歉。”
冷淡的,克制的。
叶汀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面前的男生,而后将花接了过来,纯白的颜色连带着叶汀对面前人的容忍度都变高了,“那就谢谢了。”
轻快的,迫不及待。
花店的门上挂了个铜铃铛,一进一出总有零零碎碎的声响。叶汀推门进来时顾寻没有注意到,离开时他才后知后觉听到了那零碎声响。
它响了,在人推门离开的那一瞬。
“你为什么不问一下她的名字?顾寻,你不敢吗?”他自言自语,透过玻璃窗见那抹黑色裙摆消失在眼前,一张脸一半是冷静,一半是嘲弄。
“她不会喜欢你的,死心吧。”
一句正常在正常不过的陈述事实的语气。
“啪。”的一下,推门而入的女生就见顾寻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冷白的皮上映出了痕迹,重的让刚推门进去的女生都不禁惊呼出声。
眼皮撩起带出的戾气使得女生将要出口的话化为了一口唾沫,咽进了肚子。小腿肚都在抖。
md,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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