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吃过饭，孟厌听李易和他说今日学了什么，还念了一句古诗。
孟厌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问：“先生教你写字了吗？”
“教了！先生让我先学会写自己名字。”李易回答。
孟厌嗅到飘来的清香，转过头听见外面的人行礼，没多久就感觉到季盛殷走过来，在木榻另一边坐下。
季盛殷见他面朝这边不说话，有点奇怪：“本王的行踪你似乎很清楚？”
孟厌让李易自己去玩，他和季盛殷道：“不清楚，只是知道是你来了。”
“就这么肯定？”季盛殷其实不太明白，孟厌似乎对他过于亲近，这让他心中感到怪异。
尤其是想到孟厌曾是段寒川的男妻，那股怪异感更甚。
孟厌解释：“我看不见，所以一直是以听觉嗅觉辨认，王爷走路虽轻，但身上的气味我是能闻到的。”而且还是老远就能闻到。
季盛殷想到平日身上的衣服都薰过，也就没怀疑，让人给自己上了杯茶，问他：“你不打算回段府？”
“你要赶我走？”孟厌有点不太乐意，他握着拄拐抿唇。
听他连王爷都不叫了，季盛殷不禁看他，见孟厌表情不悦，随口道：“你还想赖在本王这里不成？”
孟厌偏过头，“不可以吗？”
他有点想念上个世界的弟弟了，虽然嘴硬，但一直都是嘴上一套，行为是另一套。
季盛殷一时没开口，周围的下人都在外间候着，里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过了半晌，季盛殷才问：“你不想和段寒川重归于好？”
孟厌开口：“我和他的婚事本来就是父母定下的，我一直当他是我兄长，你要问什么就请直接言明，没有必要在那拐弯抹角。”
不知为什么，季盛殷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他掩着隐秘的想法，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几天住的可还习惯？”
孟厌其实不太习惯，不过嘴上回答：“还好。”
季盛殷看出来他并非真心实意，于是道：“有什么你就和秀莲说，本王既然让你住在府中，不会亏待你。”
孟厌抿唇：“你要听实话？”
“嗯。”季盛殷答应一声，看着孟厌的面容。
这个世界孟厌长得很乖巧，脸型有些圆，一双漂亮的杏眼，可惜双眸黯淡无光。
“你好几天没来看我。”孟厌道。
似乎没想到孟厌会这么说，季盛殷沉默片刻，莫名想到齐湛的话。
孟厌没听到他声音，出声道：“还没谢你送来的拐杖，不过为何会想到做成木中剑？”
季盛殷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孟厌或许需要，他回答说：“没什么想法。”
听他这么说，孟厌没有追问，他嗅着周身温润的气味，忽然站起身走到季盛殷跟前，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孟厌的动作来的突然，季盛殷一时有点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抓住孟厌的手腕，“你这是做什么？”
“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孟厌担心不适应，一直没有让TD001开视角，这么一会他的手指碰到季盛殷的脸，感觉有点新奇。
他好像没有仔细碰过对方的脸，以前或许是不在意，也或许是没有这种想法，孟厌觉得每一次都能遇到他，没准就是神明赐给他的缘分。
孟厌摸够了，见季盛殷握着他手腕的手还不松开，也没有出声提醒，他闻着周身的香味，感觉有点馋了。
但亲上去，总觉得会吓跑对方，他抿唇开始纠结。
季盛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心中莫名一动，将孟厌拉进自己怀中。
他低下头在孟厌唇瓣碰了一下，开口问：“你和段寒川也这样做过吗？”
“没有。”孟厌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将自己的唇送过去，“有名无实而已。”
气味是清甜的，像是山间的雪梨，一口咬下，满口汁水，舔完汁水又觉得余味未尽，忍不住再咬一口。
孟厌坐在季盛殷怀里，嗅着他身上翻涌的气味，手指抚摸他的鬓角耳朵，又摸到他的头发。
“明川是你的名吗？”孟厌开口问。
“是我的字。”季盛殷搂着他，唇贴着孟厌的唇瓣，心中的空落像是被填满，他觉得有些讶异。
他和孟厌实际只认识几天，却好像熟悉很久，他又想到孟厌的说的“一见如故”，是一见如故还是一见钟情？
季盛殷不太清楚，只是又吻上孟厌的唇。
两人没有说开，季盛殷也没有留下，孟厌感觉到他走远了，听见秀莲叫他。
第二日一早，桑晋同过来教学，快下学的时候，齐湛兴冲冲过来找桑晋同。
孟厌今日坐在外院，齐湛看见他在，行了一礼：“见过周公子。”
孟厌听是他的声音，不明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阿九。”齐湛说完反应过来，“哦我是说晋同。”
孟厌奇怪：“是有什么事情？”
齐湛想到这事和孟厌似乎也沾点关系，于是道：“这事是和伏姑娘有关。”
“齐先生稍等。”孟厌让秀莲去叫桑晋同过来。
没一会，桑晋同出现，看见齐湛找他不知道什么事，“有事？”
齐湛在孟厌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水，喝完后说：“昨日那位伏姑娘，出了好一阵风头，在酒楼念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句诗，不少人叫好！我特地让人抄来，给阿九你看一眼。”
“诗词方面我一窍不通，阿九你读的诗比我多，可能看出是何水平？”齐湛掏出一张折好的纸递过去。
桑晋同接过打开。
一旁的孟厌听闻，表情变得有点微妙，“这是那位姑娘自己写的？”
齐湛点头：“对！”
他见孟厌表情不对劲，不由试探：“周公子听过？”
“能念给我听吗？”孟厌问。
齐湛看向桑晋同，“阿九念吧。”
桑晋同也没拒绝，开口念道：“八月秋高风怒号……”
孟厌听他念完，有点不太确定：【系统，你听完了？是一字不差吗？】
TD001回答：【错了几个字，无伤大雅，不过后面缺了一小段，这穿越女是不是背忘了？】
等桑晋同念完，齐湛问：“周公子有何见解？”
“那位姑娘亲口说是自己写的？”孟厌不答反问。
齐湛思索一番，回答：“根据下人回报，是众人听她亲口所念，此事应当属实。”
孟厌说：“桑先生觉得，一位十几岁的姑娘，是如何写出年迈无助贫穷压抑，忧国忧民之感？”
“在下未曾见过那位姑娘，不敢断言。”桑晋同道。
孟厌笑笑：“我见过。”
随后他让秀莲去取笔墨，和齐湛说：“劳烦齐先生代笔，我再重新念一遍，此诗还有几处错漏。”
齐湛顿时兴致来了，按照孟厌说的，将这首诗又抄了一遍，伏梦琳背到“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便终止了，但孟厌却补了后面的两句。
齐湛将两首诗对比，即使他对诗词了解不多，也能看出来谁的更为通顺，他有些惊讶。
“这么看来，那位伏姑娘心中恐怕没多少笔墨。”齐湛说完，又问：“周公子怎么知晓这首诗的？”
“小时候娘教我的。”孟厌扯了个谎，他说：“可惜她走得早，我也不知道她收藏的诗集还在不在。”
桑晋同看完孟厌背的诗，沉吟片刻，和齐湛道：“王爷知晓此事吗？”
“王爷还没回府。”齐湛回答。
言下之意，季盛殷估计不知道。
这时齐湛眼珠一转，看向孟厌问：“周公子是不是还有行李丢在将军府，要不要在下派人去取？”
孟厌知晓他打着什么主意，但他拒绝了，“不劳齐先生，此事我另有打算。”
下午季盛殷回来听说这事，想了想又多派几人盯着伏梦琳那边，才朝着孟厌住处走来。
孟厌正坐在院内，听李易背诗，等李易背完才开口说：“今日就到这，你去玩吧！我和王爷有话要说。”
李易看见季盛殷，学着这几日先生教的礼，对他行了一礼，才离开院子。
虽然快习惯了，但季盛殷还是忍不住问：“本王今日特地选了没有熏香的衣服，你到底怎么认出来的？”
“我能闻到的不是普通气味，而是独属于王爷的。”孟厌开口回答，他站起身朝季盛殷走过去，“能陪我走走吗？”
季盛殷没有拒绝，任由孟厌抓着他的手臂，和他朝院外走去。
身边的来福一直跟着，时不时叫唤提醒孟厌，孟厌倒是有点习惯了这样。
季盛殷看向他的眼睛，“你的眼睛治不好吗？”
“恐怕是这样。”孟厌不太在意，让季盛殷陪了一会，有下人来叫他，孟厌才回到自己的院落。
傍晚摆饭时，季盛殷过来，秀莲见状连忙让人多添一副碗筷。
一顿饭吃完，孟厌让李易回去洗漱睡觉，明天一早还要上学。
季盛殷和他坐在里间，让其他人下去，他才开口：“段将军回了口信，说不日就会归朝，本王倒是好奇，你怎么这么确定，北方会大捷？”
“再等等。”孟厌回答，“日后你就知道了。”
他和季盛殷道：“这段时间你先不要离开京城，等大军回朝再说。”
季盛殷挑眉，“为何？”
孟厌道：“再有几日南方降雨，这次你不要去。”
这回季盛殷心中不止惊讶，甚至感觉孟厌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南方连日降雨定会发生洪涝，他为了挽回在皇帝面前的信任，肯定会请求前去赈灾。
“你是让我弃百姓于不顾？”季盛殷问道。
孟厌摇头，“此次赈灾，你去不好，换一个人，会有不同的效果。身为帝王，应当知晓如何统筹，什么人擅长，什么人不擅长。”
“这一次赈灾对你不利，对百姓也不利，这次你不要出头。”孟厌知晓，这件事是二皇子打压季盛殷的开端，这几日估计他已和伏梦琳遇上。
伏梦琳知道剧情，为了扶二皇子上位并不在意百姓性命，人命在她眼中如同草芥，她要等季盛殷名声被废，才勉为其难，抬手搭救剩余的百姓。
季盛殷不赞同：“若本王执意呢？”
闻言孟厌叹了口气，“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闻言季盛殷有些震动，孟厌总是说一些让他倍感意外的话，今日的对话却让他更为动容，不过想到刚才孟厌提的“帝王”二字，他坐过去将孟厌揽在怀中。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赢？若是我输了……”季盛殷自己也不确定，母后被废，他母家也被流放，他手中的势力早已大不如前，但孟厌却毫不怀疑。
孟厌伸出手仔细去摸他的脸，“我不会让你输的。”
原本的剧情，本就是季盛殷登基，孟厌只是让众人各自归位而已。
季盛殷在他唇瓣上吻了一下，“既然知晓南方这几日降雨，必然要提前预防，放心吧。”
他现在虽不是太子，但在朝中还有威望，逼迫皇帝下达命令，不是难事。
孟厌点头，没有再想这些，搂着季盛殷笑着说：“再亲一会。”
季盛殷喜欢他的直白，低下头又亲上去。
前三章已经替换完了，这是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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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遗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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