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胡苏儿去敲了段飞雪的门。段飞雪开门时还带着些睡意,见她神色郑重,不由得心头一跳。
“跟我来。”胡苏儿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掌心的温度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段飞雪被她拽着穿过回廊,一路走到后院那间雅致的正房。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胡苏儿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屋内,苏晚正与林月相对而坐,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吃过早饭了。
两位母亲见她们进来,都放下了茶杯,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段飞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刚想挣开手,却被胡苏儿握得更紧。胡苏儿没看她,径直拉着她走到两位母亲面前,“咚”一声跪了下去。
段飞雪猝不及防,也跟着跪坐在地,膝盖撞上青砖,发出咚的一声。
“娘,林姨。”胡苏儿的声音很稳,目光落在苏晚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女儿今日带飞雪来,是想告诉您二位——我想和段飞雪在一起。”
这话一出,屋内瞬间静了下来。林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苏晚则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眼神复杂难辨。
段飞雪的脸“唰”地红了,心跳得像要炸开,她偷偷抬眼去看胡苏儿,对方却挺直了脊背,目光坦荡,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是啊,胡苏儿一直就是这样守规矩。]
苏晚的目光转向段飞雪,眼睛里带着审视,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针:“飞雪,你且说说。当年你父亲死于我手,这笔血仇你真能放下?如今要和苏儿在一起,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另有所图。”
段飞雪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父亲的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闷得发疼。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苏晚,目光却异常清明:“苏伯母,我爹的事,我从未忘记。”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但事出有因,我不得不放下。胡苏儿是胡苏儿,您是您。我对她的心,与当年的恩怨无关,更谈不上什么别有用心。”
一旁的胡苏儿听得心头一紧,伸手握住段飞雪的手,用掌心的温度给她力量。段飞雪回握住她,继续道:“我喜欢她,是因为她是那个会在时刻把我放心上,我也把她放心上的胡苏儿,不是谁的女儿。”
苏晚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又看看段飞雪眼底的坦荡,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雾模糊了她的神色。
屋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沉香燃烧的噼啪声。林月一直没作声,此刻终于放下茶盏,目光在两个孩子脸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苏晚身上,语气平和:“苏晚,飞雪这孩子性子执拗,却从不说谎,她既说了是真心,便断不会掺假。”
段飞雪心头一暖,没想到母亲会替自己说话。
苏晚抬眼看向林月,两人目光相触,仿佛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旧年的往事。她沉默片刻,又转向段飞雪,语气缓和了些:“我与你母亲也是年少认识,你父亲和胡伯伯本是也是好兄弟,若不是……”她没再说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仇恨能放下是好事,就怕你今日说得轻巧,日后若反悔,伤了苏儿,我绝不饶你!”
“我不会。”段飞雪说得斩钉截铁,她看向胡苏儿,眼底的坚定几乎要溢出来,“此生此世,绝不负她。若有违此誓,我就........”
胡苏儿连忙打断了段飞雪的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抬头对苏晚道:“娘,女儿信她。也请您信我们。”
苏晚看着两个孩子相视而望的眼神,那里面的情意真挚得藏不住,像此刻的晨光,亮得晃眼。她沉默了许久,
最终却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打破了屋内的沉寂。“罢了,”苏晚的声音终于软了几分,“你们的事,我本不该多管。只是苏儿,你可知这条路有多难走?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你们要面对的,远比寻常夫妻要多得多。”胡苏儿叩首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砖:“女儿知道。但只要能与飞雪在一起,再难的路,我也甘之如饴。”苏晚看着她倔强的侧脸,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眼底终于漾开一丝暖意。她转向林月,苦笑道:“林月,你看这两个孩子……”林月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孩子们心意已决,我们做母亲的,除了祝福,还能如何?”苏晚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语气郑重:“起来吧。既然你们都想好了,往后便要相互扶持,莫要再让我们这些长辈忧心。”
听到这话,段飞雪和胡苏儿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笑,眼底都泛起了水光。齐齐应声:“谢娘(伯母)成全!”
林月笑着站起身:“好了,跪着也累了,快起来吧,你们吃早饭去。”
苏晚也跟着起身,看着两个孩子并肩站起来的手拉手去吃早饭,嘴角不知不觉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窗外的日头渐渐升高,将屋内照得一片明亮,仿佛连陈年的阴霾,都被这晨光驱散了去。
吃过早饭,胡苏儿拉着段飞雪的手往外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走我们出去逛逛。”
刚走到院门口,小念安已经起床了,看见她们眼睛一亮:“姐姐,段姐姐,你们要去哪儿?带我一起去!”
胡苏儿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我们出门有事,你去找母亲和林姨。”
小念安立刻噘起嘴,抱着胡苏儿的胳膊晃:“我听到了,你们出去玩。我不捣乱,带我一起去嘛~”
胡苏儿被他晃得心软,看向段飞雪,眼里带着点笑意。段飞雪拗不过两人,只好叹口气:“走吧走吧,不过下次你叫我二姐姐。”
念安眨了眨眼,歪着头想了想,脆生生地应道:“好呀,二姐姐!”说完还得意地朝胡苏儿挤了挤眼睛,像是打赢了一场小小的胜仗。胡苏儿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三人这才一起出了院门。她们先带他去外面吃了馄饨,然后就去小溪边玩。
溪边的风带着水汽,格外清爽。溪水清澈见底,能看见石缝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小念安早就把竹篓扔在一边,脱了鞋踩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好多鱼!二姐姐你看!”
段飞雪被他逗笑,也脱了鞋袜下水,刚站稳就被小念安泼了一脸水。胡苏儿站在岸边,看着段飞雪笑着去追小念安,阳光落在她脸上,眉眼弯弯,比溪边的野花还要明媚。
小念安在水里扑腾了半晌,总算抓着两条巴掌大的小鱼,举着欢呼雀跃地跑上岸。段飞雪也跟着上来,发梢还滴着水,脸颊被晒得微红,见小念安那得意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厉害啊,小英雄。”
胡苏儿不知何时捡了些枯枝,在岸边垒了个简易的火堆,又从行囊里摸出火折子点燃。“过来吧,我带了调料。”她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
段飞雪把鱼处理干净,用细树枝串了,架在火上烤。油脂被火烤得滋滋作响,滴在炭火上,腾起阵阵香气。小念安蹲在旁边,眼睛瞪得溜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什么时候能好呀?好香啊。”
“快了。”胡苏儿往鱼身上刷了层蜂蜜,金黄的油光裹着蜜色,看得人食欲大开。她转头看段飞雪,对方正专注地转着树枝,睫毛被火光映得微微发亮,侧脸柔和得不像话。
不多时,鱼烤得外焦里嫩。胡苏儿先递了一串给念安,小家伙吹了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呼气,却舍不得松口:“好吃!比厨房张婶做的还好吃!”
段飞雪接过另一串,刚要咬,就被胡苏儿拦住:“慢点,小心烫。”她伸手替她吹了吹,指尖不经意擦过段飞雪的唇,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相视而笑,眼底的情意像这跳动的火光,暖融融的。
溪水潺潺,风声簌簌,伴着小念安满足的咂嘴声,火堆上的鱼香飘得很远。段飞雪咬下一块鱼肉,鲜嫩的滋味混着烟火气在舌尖散开,看着眼前的两人,这味道吃起来竟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回味。
往回走的路上,念安精力依旧旺盛,一会儿追着蝴蝶跑,一会儿又蹲下来看蚂蚁搬家,牵着的两只手被他拽得东倒西歪。
段飞雪被他折腾得无奈,凑到胡苏儿耳边低声抱怨:“本来还想着我们出门逛街,结果倒成了带孩子,我难道是天生带孩子的命?”
胡苏儿被她逗笑,眼角的弧度柔和得很:“谁让他是我们弟弟呢。”她说着,趁小念安跑去看野花的空档,悄悄捏了捏段飞雪的手,“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段飞雪心头一热,刚想说话,就见小念安举着朵黄色的小野花跑回来,献宝似的递给她们:“姐姐们,这个给你们!好看!”
段飞雪接过野花插在发间:“今日玩累了,晚上你可得早点睡,不然我们就不带你玩了。”
念安立刻用力点头:“我保证!”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段飞雪和胡苏儿相视而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