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謇沉默了,葛池说到了他的痛点。
傅煊看到杨謇动摇了,眼睛一瞪大喊:“你这个死贱人,老子要你管,神经病啊!”
现学现用,效果出类拔萃。
葛池摘下墨镜蹲下来面对面地盯着傅煊,“你明明拥有脱离的条件,多少角色希望像你这样,把一切情感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你觉得你的创作者会只爱你吗?”
“杨先生,这是我的证件,我们不仅正规,并且合法,在改造过程中,如果你想要探望,我可以给你申请,改造费用一律由机关承担,若是最后改造完成,他将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他会有属于自己的身份,真正融入这个社会。”
傅煊破口大骂,“挑拨离间的贱人,我怎样如何哪用得着你操心吗,看你的面相就知道是个骗子,杨謇你快点赶他走啊,你不会真的相信他了吧?”
“你会把他带到哪里去?”
葛池:“从这里开车十五公里,那是我们的基地,我们全称配角改造部门,回收、招收、培养配角。”
“配角?”
“没错,目前为止我们找到的角色全部都是配角,他们不是主角,没有作者的偏爱,没有完整的人生和结局,专家推测这正是他们诞生的原因,他们能够比主角更加有力地承担起创作者强烈的情感。”
葛池看着傅煊,“我说的没错吧,你的这个角色,配角?”
杨謇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含蓄地点了点头。
他接过葛池的名片将上面的地址反反复复看过几遍,傅煊一脸着急,几乎要哭出来。
他皱起眉,将视线凝聚在蓝发少女身上,“那么她是怎么回事?”
葛池收敛了笑容,轻声道:“我抛弃过她。”
傅煊的手被杨謇牵起,他听见男人说:“我要随时能够去看他。”
他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喉咙发干,“你,你不可以......”
杨謇偏过头,傅煊握住男人的手,“你不可以,你说过的,不能反悔!”
他仍然不吭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僵硬地取出看了一眼,是房东发来的,她决定下个月开始提高房租。
葛池静静地看着,他知道杨謇正在做决定,这个决定出来的速度比他想得还要快。
杨謇低着头对着傅煊道:“傅煊,我反悔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当时我不应该带你过来,跟他走吧。”
“蓝荫。”葛池道。
蓝发少女机械地伸出手,一道旋涡出现在她的指尖,傅煊要躲,但他躲不了,只一瞬间就被吸入消失。
杨謇抓住少女的手,“喂!谁允许你!”
“兄弟,长痛不如短痛。”葛池眼皮一跳,他没想到杨謇竟然能够碰到蓝荫,蓝荫面上闪过惊愕,抿唇瞪着杨謇。
“好,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你这是什么手段?”杨謇松开蓝荫,反过来抓住葛池的衣领,热气喷出,手臂肌肉线条爆出。
葛池抬起手,“冷静点,你觉得凭什么我们要改造角色,你仔细想想自己给他设定过什么能力,他又是什么身份,随着角色成长,他们会拥有超越人类想象的能力,他们会变得比你想的还要危险。”
杨謇额头青筋跳动,“他现在在哪里?”
青年从外套口袋中出去一个正方形水晶小方块,里面有一个小人在死命敲着晶壁,杨謇用手指轻点方块,傅煊立刻朝着手指的方向扑过去。
“他还小。”杨謇道。
葛池:“你说错了,身体的大小不代表脑子,我处理过很多这类事件,角色很聪明,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等改造结束且评价合格,如果你还愿意接受他,我们会送他回家。”
葛池走了,带着傅煊。杨謇到底没有彻底相信葛池,因此坐葛池的车一同到了基地,基地隐藏在军区,门口有荷枪实弹的人,杨謇见了他们便信了大半。
基地比杨謇想得要高级,葛池带杨謇参观了住宿和教室,在装有透明玻璃的教室外面,杨謇看见里面坐着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十几岁的孩子,他们眼神冷漠,没有丝毫感情,杨謇感到十足的怪异。
杨謇看完之后出了军区,他拒绝了葛池送自己,自个搭了末班的公交,他孤零零地靠在椅背上,凉气一直从脚底窜到后背。
下了公交,他失魂落魄地扫了辆电动,在街上开了几圈后才绕回家。回去的时候上晚班的邻居回来,他一身酒气,这提醒了杨謇。
于是杨謇下楼买了一罐啤酒,喝完后让冷风一吹,又从头凉到脚。
此刻他坐在桌子旁,面前摆着一份冷了的炸鸡,那是他和傅煊剩下的。
心里似乎也跟着走了一部分,可杨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如此心痛,他同傅煊相遇不过两天,原来两天就能产生这么强烈的情感联系吗?他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那么傅煊呢,大概会闹个不停,说不定还会哭,杨謇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脏便像涨满了气一般抽疼憋闷得厉害。
他反复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下个月房东就涨租,账户里没有一分钱,本来自己养自己活得好好的,他干嘛要给自己加重负担呢?况且傅煊跟着他能快乐吗?
他给不了他正常孩子的玩乐,放手是正确的,长痛不如短痛,葛池说得对,他杨謇不能害了人家。
你已经害了一个了,你还要害第二个吗?你醒醒吧杨謇!
然而杨謇似乎劝解不了自己,他起身在房间里兜圈,拿被子当沙包出气,他后悔了,后悔这玩意一旦出现立刻便会击穿一个人。
杨謇捂着脸嘶吼一声,面目狰狞地冲到桌边一口一口地将剩下的炸鸡吃完,吃完后他到厕所冲了个凉水澡,接着一头扑到床上,关灯盖被,一切都安静了。
可安静之后呢?
杨謇并没有睡着。
他想到了他妈。
那天见到的是一副衰老破败的面容,那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力,从踏进停尸间的那一刻他就开始脚软,真的看到人了他却镇定下来。
也许不是镇定,只是一个人麻木了。是傅煊打破了他的麻木,他得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从前不当一回事,因为人还活着。
现在却真的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了。
连傅煊都失去了,那么他还剩下什么?
这该死的房租还是这一堆破烂?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杨謇从浑噩中惊醒,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他气喘吁吁地起身,在黑暗里稳住了呼吸,然后使劲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他错了!错得彻底了!
他要去将人抢回来,傅煊跟着他们更不会快乐,看看今天的那些孩子,一个个的跟没了魂一样。
捞起外套披在身上,杨謇急急地穿上鞋,鞋子穿到一半就开门,门开了,他动作顿住,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傅煊站在门口,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开门的杨謇,后退了一步便快速地逃跑。
“傅煊!”
杨謇伸手要将人抓住,却被门槛绊倒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傅煊回过头,前进了两步又收回了脚。
“别走......”杨謇爬起来,赤着脚站在门口看着几步外的傅煊,他丢盔弃甲,十分狼狈。
傅煊站在黑暗里,他低声唾骂,“骗子,骗子,死骗子,你又抛下了我。”
杨謇喘着气,被骂得直不起腰杆,“对不起,我错了。”
“我想明白了,我不会再让你去那该死的地方,留在我身边吧。”他直直地盯着傅煊,生怕一眨眼人就会消失掉。
两只兽耳跳着出现,一抖一抖地,傅煊嚎着捂住耳朵,“该死,你以为自己说了几句好话我就会原谅你吗?我可是兽皇,我留在你身边是给你面子,你怎么能让那个贱人带走我!那个丑八怪,我迟早宰了他......”
若不是两眼泪汪汪,傅煊相信自己还能说得再威武霸气一点。
杨謇慢慢走傅煊,小破孩低着头,任由杨謇将他抱起来。
进到室内,杨謇将傅煊放下,光线强烈,只一眼就让杨謇哆嗦起来。
他拉起傅煊的手,两只原本白嫩嫩的手现在一片红紫,再看大腿,也是同样的情况,傅煊没穿鞋,脚上是密密麻麻的伤口,石头粒陷进肉里,脚底板脏兮兮的。
傅煊耷拉着脑袋,“疼死了......”
杨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伤口是怎么回事?”
“穿着白衣服的人弄的,他们让我安静,然后就拿着这么长的短棍碰我,碰了几下就成这样了。”傅煊道。
电棍。杨謇拳头硬了。
“别怕,现在没人再碰你。”杨謇道:“你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闻言,傅煊左右瞄,有些心虚,“是,我的,能力。”
杨謇沉默不语,他先让傅煊穿上鞋,带着人到厕所洗了个热水澡后抱着全身热气腾腾的傅煊放在床上,傅煊拉着被子,“喂,你不睡吗?”
“等会,我给你出气,你先睡。”
傅煊皱起眉头,“那个丑八怪还会来?”
“嗯。”杨謇垂头摸了摸拳头,他注意到小孩眼里流露出的不安,忙道:“不怕。”
“你打不过他们怎么办?”
“打不过就跟他们讲道理。”
傅煊撇嘴,“道理这玩意就是狗屎。”
杨謇笑了下,傅煊怔住了,他盯着男人的嘴角,“喂,你以后,能不能多笑笑?”
“怎么笑?”杨謇被他这么一说,脸上有些僵硬了,他惯常是冷着脸的。
小孩伸手在杨謇嘴角旁边戳了下,脸蛋红彤彤的,“你这里笑起来有个小窝。”
他犹豫一下,“还挺好看。”
“......”杨謇握住傅煊的手,他道:“傅煊,不管如何,我会陪你长大。”
兽耳动了下,傅煊扭过脑袋埋在枕头里,“骗子,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要说其他人,我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
“所以,”他气势汹汹地对上杨謇的眼睛,“你要好好遵守诺言。”
杨謇:“好。”
关了灯,傅煊嘟囔着什么慢慢睡去,杨謇靠在床边,眼睛定定地看着门。
在凌晨四点二十分,门被轻轻地敲了下。
杨謇起身,从箱子里摸出一副手套,戴上后取下钥匙放进外套口袋,正儿八经地穿上他唯一的运动鞋,最后开门。
门口站着葛池。
葛池沉着脸,“你......”
杨謇轻声关门,紧接着一拳头砸在葛池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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