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瞬,林蕴珠面红耳赤,将手从他掌中挣脱而出。
他俯下面,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眼底似有水光浮动,“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他之话语听来竟有些哽咽。
说罢,他便离她而去,沿着这座浅水的沙滩,背影极是萧瑟,不知要去往何处。
远处飞来几只鹧鸪,叫得人心烦意乱。林蕴珠猛然生出一种无力之感,似有什么重要之物从她体内流走,于是,她听见自己唤住了他,“霍将军。”
霍征立刻回身过来,一瞬也不挪地看着她。
在他直白的注视之下,林蕴珠又红了面,看着他,扭扭捏捏地走了过去。
他似是不解,“林蕴珠,你……”
她不敢听见他再说喜欢她,爱慕她,诸如此类的话,她尚是裴琰的妻子,婚契还未解除。这样于她,是不守妇道。她过不了心里那关。
可六哥心中一直有的是薛道宜,不久之后,他们会成婚。那时,她与他自然也就做不成夫妻了。
也就是说,很快,她就是独身一人。
这样长的夜,一日又一日的消磨,她也会不知如何才能走下去。
若是旁人,她自然是丝毫也不理的。
可眼前这个人是他。
虽她配不上他……但他既然这般豁出去,待她这样赤忱。她是否也应当勇敢一些?
左右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了。
更何况,他是这样好的人。她真的舍不得、就此拒绝他……她之直觉告诉她,这恐怕会是她毕生的遗憾。
但她之心神又在告诉她,林蕴珠别傻了。这世上当真会有哪个男儿真心喜欢你……别再痴心妄想了。更何况,他如今是天之近臣,她只是一介罪臣之女,她不该害了他。
她怎忍心令他就此明珠蒙尘?
……
“你应当知道我的事。”
林蕴珠仰面,看着他,轻笑了一声,“若你要我,恐怕会为世人所耻笑。这样,你也愿意吗?就算你愿意,你的父亲愿意吗?你的祖母愿意吗?”
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眸中满眼都是对她的心疼。
“我与裴琰不同。”
“只要我认定了你,必定会护你周全。旁人无法再说三道四。”
林蕴珠摇了摇头。
“何必呢? 你有更好的姻缘在等着你。有那么多女郎都喜欢你……我已经不是韶华的年岁了,不再年轻,我育过两个孩子。你何必执着于我? ”
他默声片刻,笑了起来。
“看来裴琰待你,真是一般。”
“你若问我原由,我当真是说不上来。可我要告诉你,若我娶了妻,必定是如珠如宝般护着,绝不会教她有这些念头。”
“好了,不说这些。”
他眯着眼看了一眼山间的白塔,回头过来,“上面风景很好,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林蕴珠愣了许久,这才颔首。
他便与她并肩而行,二人登高,迈到了半山腰处,繁灯点点,映入眼帘。他鼓着星眸,笑着道,“你可知哪颗是牵牛织女星?”
她仰头,这才知群星璀璨。
原来,她一直错过了这样好的景致。
身边,是他低沉的声音,“是这里。”
他英俊的眉眼展露在她之眼前,指手星河。
这样静谧的夜,有他在身旁,是她此生何其大的幸事。就算她永远都不能嫁给他。她也是永不会忘了这夜。
突然,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于是,她取下自己的贴身帕子,上面绣着一朵浅紫的蒲菖花,依稀还闻得浅淡香味。她握住他一边手,悄悄放在他掌心。
他睁大了俊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林蕴珠勾唇一笑,见他还木着一张脸,顿时懊恼不已,头脑发昏似地将手收回,然后已是来不及了,他将她的纤纤玉指勾住,包在掌心。
她顿时桃面似烧红了一般,立即挪过了面去,轻道:“其实我绣工不好,也就勉强看得过去而已……”
他这才似有些懂了,大笑了起来。
林蕴珠心中发痒,似有一把钩子在心中挠着,顿时气恼道,“你若嫌弃,便还我。”
他怎可能答应。立即将帕子收了,放进衣裳衬里,低声道:“这是我此生收到的,最好的一件礼物。”
她不敢再听下去,心却跳个不停。未多时,二人下山而去。
因纪夫人竭力挽留,也怕回去遭遇上次的歹人,她便在纪府小住了下来。
霍征极有风度,就算来看她,亦是当着纪夫人或是纪麟羽的面,为她保有了闺阁女子的名声。
后来竟一连三日,他未来过,从纪麟羽口中,她得知了一件大事,那便是他的祖母病重,他不得不赶回去央洲。从他的口中,她亦得知他的祖母为他在央洲物色好了一位貌美的名门闺秀,或许,此次,他不得不顺势应下。
纪麟羽又是道:“三哥性子很倔,可这老夫人对他却是恩重如山,有教养之恩。”
“但是我知道,他娶的是谁,只要不是你,皆不出自于是他之本心。”
林蕴珠面红耳赤。
纪麟羽认真地看着她,“三哥从未这样对待过旁的任何一位女子。不与她们多说半句话。可对待你,当真是不同的。他的眼神里容不下第二个人。”
她缄默无言,心里却是记挂着此事。她无法许诺他任何。那是他嫡亲的祖母,若是他能娶一位端庄的大家闺秀,当然是极好的,了却了他之祖母的夙愿,亦能尽了他的孝心。
罢了,如此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本就不该奢望的。
日子便这样过去了半月,一日,府上来了一位贵客。竟是刘易珩,裴琰的至交好友。
只是在回廊远远看了一眼,他似便定了神,张望了许久,纪夫人在旁察言观色,“刘大人,那是我娘家的一位侄女,过来府上做客,而已。”
刘易珩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纪大人打量了他一眼,谈起了庶务,寥寥数语后,刘易珩便要告退,走之前,对纪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敢问贵夫人的侄女年岁几何?”
她哪里记得清这些,愣了愣,只得胡诌了一个,“十九了。”
刘易珩看着她,笑说:“纪大人此处山庄极好,可我夫人还在家中等着我回去。”
纪夫人假装听不懂之模样,脸上堆满了笑意。待他走后,便将此事告诉了林蕴珠。
她心中陡然凉了下来,隔日,一行人便不期而至。为首的正是裴琰。
隔着一道门,她把自己关在里面。裴琰敲了许久,高大的身影靠在外面,任如何叫喊,她仍是一言不发。
纪夫人过来劝,刘易珩却将她拦住,“子翊和她是拜了天地的夫妻,纪夫人难道不想他们夫妻团聚吗?”
纪麟羽在旁冷笑了一声,“裴夫人不是在山寺养病吗?今日为何会在我府上,裴大人当真不知她受了多少委屈吗?”
裴琰刹时红了眼眶。
“音娘,求你跟我回去……允熙和萱萱还在等着你……”
可回应他的唯有紧闭的房门。
刘易珩走了过来,朗声道:“弟妹,我知道你受了许多苦。在这里也是不得已。就算不提孩子,你与子翊这么多年的情分,又是年少夫妻,难道真的能说断就断吗?”
“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 !”
“他差点就要把官辞了,好天南地北地去找你 !”
闻言,林蕴珠难以置信,可这样躲着终究不是办法,待心神平稳后,她便打开了房门。
裴琰见到她,立即将她拥入怀中。
“音娘……”
他紧紧地抱住她,愈发紧密。
林蕴珠几乎要透不过气,“六哥……你放开我。”
闻言,他松了一丝力气,但仍是抱着她,宛若她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林蕴珠无可奈何,叹了一声,“六哥没有见到薛姑娘吗?”
“你们不成婚吗?”
裴琰心碎到了极致,紧紧搂住她单薄的肩,眼底湿润。
“母妃要你把我让出来,让给她,对吗?”
林蕴珠默声,他便以为她默认,冷笑了一声,“她叫你让你便让了?”
“你为何不信我……”
“我们成婚五载,难道我不能令你信任吗?”
“我娶了你,便会待你好。我已许下承诺,你为何就是不信我呢 !”
林蕴珠凝视了他一会儿,心中生了一片寒意。
他好似并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失落,挣扎地推开了他的怀抱。
裴琰却又固执地握住她的月腕,“六哥带你回家。”
林蕴珠盯着他的手,终究难过地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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