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在想什么?”
侍女琉盏见林蕴珠支颐静思,不由得好奇道。
林蕴珠回神过来,“事情都交代下去了吗?”
她颔首,笑说,“有少夫人这般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奴婢们都打点下去了。”
“小姐这个满月宴可是举世无双了。”
林蕴珠浅笑,抿唇时,下唇瓣传来一阵刺痛,轻嘶了声。
琉盏一早便发现了,又打量了一会儿,“少夫人下唇怎么了?”
“昨日用膳时不小心咬破了。”
林蕴珠不敢多说,转念却想起另一件事。
“今日,我须得出门亲自送去请帖。”
琉盏心思玲珑,很快便猜到了。
“是少夫人的恩师吧。”
“今晨,少爷出门前已是交代过了,马车和厚礼早已是备下了。”
“少爷与您,真是恩爱。”
她极是惊羡的语气令林蕴珠不自觉噤声,唯有唇上的刺痛提醒着她何为事实。
……
午间,她安顿好一双儿女后便带了两个侍女出门。
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驶到了她之恩师,即昔日的尚书令江鹤宗。亦是她父亲昔日的挚友,二人为同年进士。江鹤宗为状元,她之生父林书宴则为探花。
那年,江鹤宗恭举变法,不成之后便失了帝心,以至于连贬三级,终日郁郁寡欢。而林书宴带她至江鹤宗这里拜访,为振奋友人之心。那日,二人促膝长谈,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庄生晓梦。她年纪尚小,什么也不懂,只知为他二人斟酒。
江鹤宗笑说:“你这个女娃娃聪明伶俐,必能继承你之大志。”
那时,她刚被订与皇孙裴琰。其实,父亲十分不愿,却也无法拒绝这桩婚事,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音音平安长大,我已是心满意足。”
江鹤宗呵呵大笑,“犹记当年你意气风发,生得唇红齿白,我还以为是个好看些的塑泥菩萨。可你当真写的一手好骈文,眼高于顶到连嘉仪公主也看不上。如今,竟也到了一心为女的年岁了。”
“也不知当年爱慕你的那些年轻女郎君嫁去哪了 !”
林书宴笑道:“当年之事莫要再提。”
江鹤宗转念又道:“我还缺个小徒弟。我知你事忙,管教不及。你若不嫌弃便把音音交给我。我给你教出个女状元。”
“我怎敢嫌弃 !”
林书宴笑着说完,又唤女儿过来拜师。
林蕴珠便当真作揖,唤他师傅。一唤便已是十一年。
思绪回转,林蕴珠下了马车,不多时,师母文氏亲自过来相迎。
“师傅和旭哥哪去了?”
她说完,又伸手逗弄文氏怀里的乖孙麒儿。
文氏笑说:“他们父子一早便出门去钓鱼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音娘今日过来是为何事?”
林蕴珠道:“我与郎君的女儿萱萱明日满月,过来正是为送拜帖。师母若是有空便同师傅一道过去喝杯薄酒。”
“这是自然。”
文氏笑了笑,看着她身姿纤细,哪里像刚产完的妇人。更不提她面若桃李,目含秋水,如同一支出水芙蓉般恬淡动人。
二人说说笑笑到了屋内,文氏将孙儿交给了儿媳,而后转眸过来,握住她一片滑嫩的柔夷,轻道:“那裴氏子待你如何?”
林蕴珠撞见她沉色眸中,过了一会儿才回神过来,答道:“郎君风度翩翩,是端方君子,从未亏待过我……”
文氏心事重重,“他也就罢了,有了你这样的内人,天上的神仙妃子也再不过如此了,哪里还会不满足?”
“可肃王和肃王妃那里,必定是不好相与吧。我记得那肃王妃年轻时凡事争强好胜,处处爱拔尖。”
林蕴珠静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郎君护着我的。师母不必担心。”
“你是林弟唯一的血脉,我怎能不为你着想。”
文氏握住林蕴珠的手,当真是将她当作了亲女,推心置腹道,“我与你师傅耗尽十年心血绘制了一幅山河轩辕图,是皇帝珍爱的宝物,价值连城。若有一日你要离开那裴氏子,这图便予你呈去圣上面前,想必是能心想事成。”
闻言,林蕴珠满含热泪,推却道:“这是你与师傅的毕生心血,我怎可以 ?”
“就算是父亲在世,亦不会容许我答应 !”
文氏替她抹泪,柔声道:“音娘,当年林弟枉死,是我与夫君之心结。你若过得好,也替我们了了这桩心事。”
“林弟对于你的这桩婚事一直不赞成。你这样蕙质兰心又秀外慧中的女子,何必受他们磋磨?”
林蕴珠不知该说什么,只默默垂泪。到底是没收这轩辕图。
日暮之时,林蕴珠藏好愁绪,归至府中,这才发现舅母崔氏和表弟过来了,裴琰正与他们闲聊。而舅母怀里抱着她的女儿萱萱。
见外甥女过来,崔氏立刻亲热地唤道:“音音。”
表弟刘修手里牵着允熙,兴高采烈地唤她。
“表姐 !”
林蕴珠应了一声,走过去,浅笑道:“舅母,修弟,什么时候过来的?”
“三刻钟前。”
崔氏抱着萱萱,笑说,“我早就想过来了。听说你生的是女儿,便想过来看看生得像谁。若是像你,不用说便是个小美人。可如今看来倒像子翊多些,不过也是个美人。你与子翊都生的好,孩子自然长得俏。”
林蕴珠会心一笑,问起外祖父和两个表姐的近况。外祖父家行商,是央洲最大的富商。但行商地位不如举政,表姐都只能嫁去商贾之家。
崔氏笑道:“你外祖父身子骨很好,还能活个百岁。音音不必担心。只是……”
说到这,她面容之中多了一分愁丝。
林蕴珠来不及多想,此时,裴琰过来揽住她肩,“晚膳备好了,舅母与修弟可以用膳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
林蕴珠却一直记挂着舅母的那句欲言又止,待饭后,裴琰不在跟前,她这才寻到机会,“舅母方才究竟要和我说什么?”
崔氏面容惨白了一瞬,只道:“没什么。不过就是你外祖父几句唠叨的话罢了。我见音音你过得不错,贤婿待你又好,这些就不必说了。”
林蕴珠半信半疑。
“舅母一向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真的没有旁的事吗?”
她却只是笑,“当真没有。音音在胡想些什么,舅母何曾骗过你?”
林蕴珠便没再多问什么。不久后,裴琰抱了允熙过来,方才二人应是闹了别扭,允熙将脸转了过去,不肯理他。
“怎么了?”
林蕴珠温柔地问道。
允熙冷酷地哼了一声,“爹爹说我腿已经好了,等明日妹妹的满月宴一过,后日又要去陈夫子那里了。”
“这样啊……”
林蕴珠弯了弯唇,“那你后日再休息一日,顺道陪你小舅去外面游玩。”
允熙极是开心,挣扎着从裴琰怀里下来,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晚间,二人独处时,裴琰无奈地看着林蕴珠,“音娘,你这样会把他惯坏的。”
“允熙很聪明。只是一日罢了。无事的。”
林蕴珠卸完鬓发上的珠钗,回身过来,却被他拦腰一把抱起。
“唔……郎君。”她措手不及。
裴琰如玉般的面庞对着她,宛若月下谪仙。
“音娘又忘了要唤夫君了吗? ”
她悄悄红了耳尖,双臂搂住他的颈脖。
他又偏头过来问,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之鼻梁,眸光却极是冷酷。
“音娘为何去江家那么久,见了何人?”
她不明白他,“便就是师母。”
裴琰又问:“还有呢?”
林蕴珠只得一五一十告诉他,“还有旭哥之妻及他们的麟儿。”
“六哥是怕我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给你惹了麻烦吗?”
说到这,她竟声量愈发低了下去。
他这才似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奈。转身过去放下罗帐,尾指轻勾,缓缓扯开她的衣带。
他压住她拳心,慢慢舒展开,与她十指相扣。过了一瞬才就势压了下来,含住她之樱唇。
下唇之处还有昨晚被他咬破的痕迹。
他微吮了一会儿,却听得她轻轻嘤咛一声。
裴琰停下,将她出了汗的雪鬓微压,柔声道:“可是弄疼你了?”
“我轻些可好?”
林蕴珠只觉他今日似一把钝刀,磨人得过分,不禁面红耳赤,又轻轻颔首。
一夜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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