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东郊幼儿园，气氛异常凝重。
戚许抱着墩墩，看着不远处的中年白人男子，笑不达眼底。
“乔纳森先生，我说了，孩子还小，我没有权力代替他和伊甸公会签约。”
伊甸公会驻华国分公会会长，约翰.乔纳森单手插兜，温文尔雅地伸出右手，摆出标准的邀请姿态，用流利的华语说：
“明白，是我考虑不周。戚先生，你看这样行吗，你，和伊甸签约如何？”
戚许皱眉：“我签？我又不是异能者，签什么？”
“但你曾经是。”乔纳森笑容可掬，说的话极具煽动性。
“你曾经是S级元素系异能者，留学顶级学府，以战力第二，综合第一的成绩毕业，还是曾经的全球最早觉醒记录保持者。以你的能力，完全能胜任教导员的职位，年薪一百万，你看如何？”
此话一出，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李吴忧站在沸腾的人群中，面孔扭曲。
C级战斗员年薪也就五十万，还随时有生命危险，分会长却给一个普通人开出两倍工资！就因而他儿子觉醒了！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戚许脸上却不见一点高兴的样子，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忍住。
“大一到大三我都是战力第一，大四实战被人阴了才只拿了第二。”
乔纳森：“……”重点是这个吗？
乔纳森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当然，所以我才想邀请你来伊甸公会教导新人。我们会为你提供最好的居住环境，为你儿子提供最好的教育，直至他成年。”
戚许低头看了眼埋在怀里的墩墩，没有说话。
乔纳森打量着他的神色，补充道：“如果你还有其他要求，都可以提，我们一定满足。”
听到这句话，戚许顿时笑容满面：“是吗？那我要好好想想了。这样，你给我三天时间，我考虑好了马上联系你。就这么定了啊，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一直站在乔纳森身后的一男一女大步上前，结结实实地堵在戚许面前。
戚许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眸色沉沉地看着面前三个高等级异能者：“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乔纳森笑笑，“如果戚先生拿不定主意，那就由我们来帮你吧。”
乔纳森说完，女人紧接着开口道：“是啊，戚许，这么好的条件你就别犹豫了。年薪一百万，就住在伊甸总部大楼，还有专业教师一对一教学，连门都不用出，多方便啊……”
她轻声细语，语调舒缓，眼睛却死死盯着戚许，周身异能波动明显。与此同时，一旁的男人伸出右手，一张半透明的白纸缓缓浮现，隐约能看见发光的文字浮现其上。
意识操控和心灵契约！还都是B级！妈的，果然是有备而来，要是他的精神体还在……操！精神系果然都不是东西！只会搞小动作阴人的卑鄙小人！
戚许在心里疯狂辱骂精神系异能者，尤其是某个S级念动力者，以此来坚定意志，对抗精神操控。
可是骂着骂着，他忽然觉得不对——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操控意识造成的眩晕感呢？意识模糊呢？
要让他自愿在心灵契约上签字，肯定要扭曲他对伊甸的感观，可他还是很想给乔纳森一拳啊？
戚许一脸懵逼地看看女人，又看看男人，最后对乔纳森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好像没用啊。”
乔纳森脸上的微笑终于挂不住了，他上下打量着戚许，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你的异能不是消散了吗？！”
异能消散很罕见，但也不是没有。
这一现象通常发生在经历重大打击意志崩溃，且始终无法掌控异能的异能者身上，具体表现为异能量级断崖式下跌，无法召唤精神体。
异能消散的异能者和普通人无异，怎么可能抵挡得了B级精神系异能？
而且就算戚许还是S级异能者，也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精神系异能无视等级差，对高等级异能者最多效果差点成功率低，绝不可能这么轻松！
戚许自己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却在乔纳森面前故作高深地耸肩：“谁知道呢？没事的话我先走……你们到底想干嘛？”
戚许无奈地看着挡在面前的一男一女。
乔纳森彻底笑不出来了，背着手表情异常严肃：“想请你和贵公子去伊甸做客。”
“为什么啊？”戚许装傻，“他才三岁，谁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样子？你们现在就押宝也太早了吧？”
“十四岁觉醒，S级概率百分之五十；十五岁觉醒，S级概率百分之一；超过十五岁觉醒，S级概率暴跌至千万分之一。而十三岁觉醒，S级概率百分之百。那么三岁呢？”
乔纳森盯着戚许，温和儒雅的表象荡然无存。
“戚先生，在如今地下城层出不穷的时代，异能者就是资源和战略性武器。这一点，我相信曾经身为S级的你，应该深有体会。”
戚许沉下脸：“难不成乔纳森先生还想当着管理局的面，绑架华国公民？”
“谁？谁要绑架我国公民？！”质疑声由远及近，一行三人步履匆匆地踏上草坪。
他们都穿着异能管理局的制服，为首之人看着四十来岁，体形臃肿，头发稀少，正是管理局局长余力。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乔纳森面前，喘着粗气大声诵念：“根据《外国公会管理条例》，招聘异能者必须遵照自愿原则，不得使用异能强迫威逼……”
乔纳森却看都没看他，确认管理局只来了他们三个人，便径直对女人说：“人来齐了，开始吧。”
听到这句话，戚许刚落回胸腔的小心脏又提了起来。
眼看那个B级意识操控者召唤出一只身体白色，四肢和头部都为黑色，形似小驴长着长鼻子的生物时，他瞬间意识到他们想做什么了！
意识操控所有人，再把他们父子俩强行带离！
他刚才还在纳闷，明明伊甸人多势众，完全可以武力胁迫他妥协，却迟迟没有动作。他还以为他们是不想撕破脸，给墩墩留下不好的印象。
现在看来完全是缓兵之计啊！
乔纳森之前的所作所为，除了想和他尽量协商条件达成一致，另一个目的就拖延时间，等该到的人都到了，再一网打尽，避免麻烦！
那个女人这个时候召唤精神体，就是想操控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做出他自愿签约伊甸的假象！
对于大多数异能者来说，精神体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增幅，如同随身携带一个放大器，能帮助异能者扩大能力作用范围，增强效果。
异能管理局的人等级普遍不高，局长更是一个普通人，对上召唤了精神体的B级精神系异能者，就是砧板上的肉！
感觉到女人的异能铺展开来，余力等人的眼神开始涣散，戚许抱紧墩墩环顾四周，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压根没有逃跑的机会！
乔纳森站在女人身后，看着戚许焦急绝望的脸，脸上再次扬起温和无害的微笑。
就在这时，一匹白马十分突兀地冲了过来。
它一路跑到女人面前，一脚将她的精神体踢翻在地，又转身尥了个蹶子把余力踢飞出去，最后一个潇洒甩尾，长长的尾巴应此啪的一声甩到了乔纳森脸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红印子。
一套丝滑连招下来，女人的意识操控被彻底打断，就在她想重新施展异能时，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根据《异能者管理条例》，地下城外使用异能影响他人者，按《刑法》追究其相关责任，你要试试吗？”
女人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乔纳森。
乔纳森脸色也不太好，盯着缓步走来的男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淬了冰：“邹、启、华。”
异能管理局唯一的A级，精神系异能者，能力是读心术，没有攻击力，却对所有非念力精神系异能免疫。
邹启华竖起中指推了推金边眼镜，呵呵笑道：“难得伊甸分会长记得我，荣幸之至。您和这位先生已经聊完了吧？人我带走了哦。”
说完，他对戚许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信号，戚许抱着墩墩二话不说就朝邹启华走去，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眼看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女人不甘心地问乔纳森：“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乔纳森沉默片刻，抬眸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拉上窗帘的落地窗，忽地一笑：“没关系，一步步来。”
***
直到车驶离东郊幼儿园，戚许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才吐了出来。
邹启华瞄了眼如释重负的他，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邹启华，异能管理局小职员，请问贵姓？”
戚许抱着墩墩，不答反问：“A级异能者是小职员？”
“我的异能没什么攻击力，只能做后勤。”邹启华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以你现在的情况，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至少在地下城外，管理局能保护你们。”
戚许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墩墩的小屁股。
邹启华也不介意他的沉默，自顾自道：“三岁觉醒意味着什么，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件事对任何一个组织甚至国家来说，都是大事，伊甸不会善罢甘休，事情如果传出去，你和孩子将永无宁日。我不是危言耸听，事实就是如此，你……”
“停车。”戚许面无表情地打断邹启华。
邹启华沉默片刻，努力游说：“我不是在逼你，我说的都是事实，也是真心为你和孩子着想。我们管理局是正儿八经的国家机关单位，不会做任何灭绝人性的人体实验，那些传言都是对我们的无端抹黑……”
“麻烦你，靠边停车。”戚许转头直视邹启华，一字一顿道。
邹启华没办法了，只能减速停车。
戚许打开车门，抱着墩墩下了车，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转身弯腰看着车里的邹启华，低声道：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认为管理局能保护我们，也不想因此牵连任何人。放心吧，我已经为孩子找好去处了。”
邹启华满脸疑惑：“哪？他不是今天才觉醒吗？你一个普通人能找到什么去处？你…该不是把孩子卖了吧？！卖给谁了？”
戚许直起身，咬牙切齿地甩上车门——
“孩子他爸！”
邹启华：啊？
几天后，破晓公会会长抛妻弃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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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签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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