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鱼将收集好的课堂作业交到老师办公室，没忘问昨天裴斗初提出来的那几个问题。班主任李华帮乔鱼把问题捋了一遍，乔鱼还在脑子里过解题思路，这时，她听见李华问，“你和裴斗初相处还好吧，有没有什么困难？”
乔鱼也没和李华藏着掖着，她说，“刚开始有些矛盾，现在处得还行。他还挺配合我的。”
李华叹了口气。
乔鱼问，“怎么了，老师？”
李华笑着说，“没什么，辛苦你了。万一遇到什么问题，别一个人扛着。”
乔鱼倒不觉得有什么辛苦的，对她来说，把自己决定做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不过问题倒是出现了一个。
她想给湘安杂志投稿，不仅因为蔡翠萍是这家杂志的忠实读者，还因为这家杂志给的稿费很丰厚。若能中稿，她就能向蔡翠萍证明自己有能力走上这条路。
可湘安杂志的中稿率很低，她必须花很多精力去研究杂志的收稿取向，做好多次试错的准备，才能提高自己成功的概率。那她就没有时间继续帮助裴斗初复习和预习了，毕竟她还要花时间在课业上，保证自己的成绩不拉下。
李华看她半天没说话，问道，“有话就直说。”
乔鱼犹豫了一下，说，“没什么。”
想了想，乔鱼还是决定先把自己计划好要给裴斗初准备的资料备齐，跟裴斗初打声招呼后，再和班主任正式提出换人。
乔鱼回到教室的时候，听见班上的人在讨论昨天几门随堂测验的成绩。其中就有裴斗初的名字，乔鱼正纳闷，同桌方媛忽然凑到她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鱼，这次理综第一，你猜是谁？”
理综……乔鱼心想，那不一直是她们班学习委员姜亮的拿手绝活吗？
但如果又是姜亮，方媛完全没必要在她面前故弄玄乎。乔鱼便在心里过了几个名字，包括她自己的，但想来想去都不认为她们能在短时间里反超姜亮，除非姜亮掉大链子了，但也不太可能啊。
难道说……
乔鱼突然看向裴斗初的课桌，少年趴在桌上似乎睡得正香。
方媛激动地拍手，“猜对了，就是他！”
乔鱼很是惊讶。虽从昨天裴斗初提出的那几个问题就能判断他的学习水平不错，但她实在没想到，他竟然学得这么好。
难怪他能进湘安中学。坦白说，起初乔鱼看他身上穿着不菲，他妈妈又长得那么漂亮，心里有悄咪咪地想过，他是不是靠家里的关系被塞进来的，或是准备走艺考路线的特长生。没想到这就打脸了……
下午的第一节课就是李华的数学课，他如获至宝般，捧着裴斗初的满分试卷在大家面前展示，还点了裴斗初的名，叫他站起来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经验。
却见被点名的少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什么？”
李华有些尴尬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裴斗初这才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却道，“没什么经验，我觉得那些题挺简单的。”
全班人：“……”
这仇恨拉的。
前排的乔鱼似乎都听见姜亮的磨牙声了。
李华也觉得有点尴尬，想说这孩子是不是有点骄傲，但看着裴斗初那张拽得不容人的脸，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李华说，“你坐下吧。我们这节课主要讲试卷……”
……
下午放学，乔鱼一坐到裴斗初旁边，就打趣道，“你藏得真够深的啊，姜亮都给你比下去了。”
裴斗初微微蹙眉，“我有藏吗？”
虽然他没直说，但乔鱼就是从他脸上读出了一种，尔等不配与我相提并论的意味，忙岔开话题，“是是是，之前是没您表现的机会。您理科这么好，多指点我呀。”
裴斗初瞅了她一眼，语气不明地嗯了一声。
今天乔鱼照旧给裴斗初复习又预习了一遍，然后她就把准备好的字母图画和画好那篇英文练习给了裴斗初，说，“你看这个能不能帮到你。”接着，乔鱼又说了自己接下来会把偏旁部首画好给他。
裴斗初接过乔鱼给他的那一沓手写的资料，一页一页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却半天没吭声。
乔鱼凑近，小心翼翼地问，“用得上吗？”
裴斗初抬眼，眼神却落在乔鱼肩膀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乔鱼竟不知道要怎么回，她只觉得自己做了该做的，没想到第二层，这对裴斗初来说，竟是对他好吗？
鬼使神差的，乔鱼脱口问道，“没人对你这么好吗？”
虽然乔鱼不怎么关注八卦，但也知道裴斗初在学校挺受欢迎的。因为她经常听见女同学们讨论他，而男同学也说过他好看。所以，乔鱼不觉得裴斗初是那种不被关注的人，她纯纯是在反问裴斗初。
她想，像你这样的人，这些事已经见多了吧。你在奇怪什么呢？
裴斗初却一个激灵地往后闪了一下。
乔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看见裴斗初的脸色不太好看，眼神充满防备地看着他。
不待乔鱼解释，裴斗初说，“我去吃饭。”
乔鱼：“……哦。”
道歉的话挂在嘴边，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也没能说出口。
上晚自习前，乔鱼和裴斗初在过道上碰见，表情都有点尴尬。就连陪在乔鱼旁边的方媛都一眼看出来了，她等裴斗初走得远了，才问，“你们吵架啦？”
乔鱼说，“不算吧。”
“那是怎么了？”
乔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虽然知道自己让裴斗初不开心了，可那句话其实也不算过分吧？裴斗初还挺敏感的，乔鱼忍不住想。
可她也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就因为这一句话搞得不可开交，毕竟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轻声道，“晚自习后我找他说清楚吧。”
之后便专心写作业，最后的时间都用来给裴斗初画偏旁了。偏旁她当然不是靠自己一个个找的，她晚上去后街吃饭的时候，顺路去了学校附近一家打印店，用老板的电脑把偏旁查了一遍。
不查不知道，查出来的数量吓乔鱼一跳。但她还是决定画完，而且她希望自己能在一个月内画完。最迟一个月，她必须使出全力去研究湘安杂志。
晚自习下课铃响了。
乔鱼把草稿纸收起来，回头往裴斗初那看了一眼。
裴斗初的书包就放在课桌上，看来他已经收拾好了，人却没走。乔鱼想起他说不喜欢欠人情，难道他今天又要送她回家？
乔鱼在心底琢磨着，一边放慢收拾东西的速度，眼见班上其他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背起书包，慢腾腾地走向裴斗初。
裴斗初一见她走来就把书包提起，挎在自己的右肩上。
乔鱼对他笑了一下，笑容和气氛一样尴尬。
好在裴斗初回笑了一下。
乔鱼紧绷的肩膀立刻耷拉了一下，正想说下午的话你别放心上，裴斗初率先道，“走吧。”
乔鱼“啊”了一声，跟上裴斗初的步伐，她问，“你又送我呀？哎呀。”她又道，“不用那么麻烦。”
裴斗初却扫了她一眼，表情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嚣张，他说，“麻烦你了吗？”
乔鱼：“？？？”什么语气，什么态度。
他好气人哦。
乔鱼想怼他，但嘴巴没那么快反应过来。
直到回家洗澡，站在淋浴头下冲泡沫的乔鱼还在想晚上那句对话，早知道就说“对啊，麻烦到我了”，真是的，说了就好了，我怎么不说呢？
泡沫冲干净了，乔鱼气呼呼地把水龙头关了。
吹完头发，换上睡衣走出浴室的那一刻，乔鱼忽然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以为是蔡翠萍发的信息。
蔡翠萍现在在一家保险公司做销售，主要负责对接公司的业务，忙起来经常也不着家。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给乔鱼发条信息，让她早点睡觉。
乔鱼拿起手机，却没想到是裴斗初发来的消息。
今晚送她到小区门口时，裴斗初站了半天，乔鱼问他，“怎么了？”
他又沉默了很久，等乔鱼忍不住开口说我要回家了。
裴斗初才伸出手机，“加我。”
于是他们互相交换了企鹅号。
当时乔鱼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们不是有班群吗，要加通过班群加也行呀，用得着这么麻烦吗？但裴斗初的脑回路似乎就不是她能理解的。乔鱼也就不纠结了。
裴斗初会主动给她发信息是她没料到的。
可能是因为不能熟练地打字，裴斗初发来的是三个表情。
石头女孩月亮。
大概是道晚安的意思吧。
想着，乔鱼也给他回了三个表情。
月亮太阳微笑。
晚安，明天见。
“早啊。”
早自习前，乔鱼在走廊碰到了裴斗初，她主动笑着跟裴斗初打了声招呼。
裴斗初高冷地点了一下头，连句话都没说。
乔鱼的嘴角抽了一抽，这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自己的手。低头一看，竟然是一瓶保温壶。
裴斗初提着保温壶塞给她。眼见乔鱼没反应过来，他不耐烦道，“拿着啊，又不是给我的。”
乔鱼接住，“……谢谢，这是什么？”
裴斗初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室，一边说，“自己看。”
乔鱼熟记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真理，面对如此傲慢的裴斗初，只是在心里偷偷比了中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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