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收拾了一顿的彭尔柏乖巧如鸡地跟着姐姐回了家，拿着自己画的游戏，很诚恳地跟父母承认了错误。
因认错态度太好，彭建国都没好意思抽他，象征性骂了几句就算过去了。
下午一点，在学校门口哭了一场的彭尔柏在床上睡午觉，彭建国和刘青慧则是出发去烧烤店开始处理食材。
这对夫妻俩事业心强，分工也明确，除去烤串儿和采购，剩下需要共同进行的部分，就是处理食材和串串儿。
彭依白上初中的时候，偶尔还去店里帮帮忙，后来彭建国说让她还是好好学习，姑娘家家的别天天一身油烟味儿，就没再让她去过。
趁着彭尔柏睡觉，彭依白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才终于翻出小学的时候用过的钢琴书。
刚才她用手机搜了一下，发现这么些年，钢琴入门级教材其实没什么变化，立刻松了口气，因为她记得这些钢琴书还挺贵的。
小时候也没学完，翻开这本书的时候，甚至比她记忆中的进度还要更浅，三个月时间，只粗糙地学完了前三分之一的内容。
彭依白看着以前老师做过的记号，有一瞬间的恍惚，甚至感觉这好像不是自己的书，完全想不起来这些知识点，甚至连五线谱是怎么认的，都开始糊涂。
她记得，五线谱好像分个高音和低音，根据前面这个高低音，五线谱上每根线的音也会发生变化。
但具体变化完是什么样，彭依白就有点想不起来了。
下午一点半，彭尔柏床头的闹钟准时响起。
小崽子没睡够，在床上跟条毛毛虫似的蠕动，彭依白才懒得管他，就看他实在被吵得受不了，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往旁边看了眼一地旧书狼藉：“姐，你要去卖破烂啊？”
“嗯，”彭依白面不改色，“待会就去把你卖了。”
“……”
小崽子醒了会儿神，总算想起今夕何夕，嘟嘟囔囔地下床：“你不是说下午要去琴行练琴吗，怎么还没去？”
刚在校门口，彭尔柏抱着那个陌生叔叔的腿以为自己得救了，岂料彭依白一点不顾自己的形象，以及他们之间薄弱的姐弟感情，薅着他的头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通猛打，一边打一边说：“我下午还得去琴行呢，你别耽误我时间，赶紧把人给我松开！”
彭尔柏都给打懵了，哭得鼻涕眼泪流了一箩筐，旁边奶奶眼睛都看直了，但也没劝彭依白别打弟弟，就只幽幽地说：“你看看，叫你调皮，惹姐姐生气了吧。”
他当时泪眼婆娑地抬头，想说叔叔你看见这么残忍的画面真的不说点什么吗，就看那叔叔很淡定地掀开了甜筒上面的纸盖，缓缓地咬了一口奶白色的顶。
好残忍啊，这条街上的人都好残忍啊。
彭尔柏很绝望，哭完回家的路上才听彭依白说：“你今天装哭干嚎是吧，眼泪都没怎么流。”
彭尔柏摸了摸脸，又摸了摸鼻子，发现还真是，嚎啕一顿，脸上竟然没什么痕迹。
“姐，”小崽子的好奇心现在上来了，“你说我的眼泪……去哪了呢？”
那头，千嘉言的裤子在空调房里，快到下午两点的时候，才彻底干透，看不出曾经有个小孩在上面尽情地释放过情绪。
“哎，千嘉言，小白是不是在追你啊？”
“？”
万维有睡午觉的习惯，刚吃完饭就回出租屋睡觉去了，千嘉言打游戏打得有点累，坐在琴凳上手撑着琴盖，看着外面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小学生成群结队，就听肖邦从前台里探出头来，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上这么一句。
千嘉言今天第一次跟肖邦见面，抬头看他那一眼，俩人之间那条陌生人的坎儿就明明白白地横在那儿。
但肖邦那迷弟之眼，估计千嘉言翻个白眼都觉得有个性，硬顶着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疏离感，自顾自地分析说：“你今天在那边弹琴的时候，她看着你，眼睛都直了，而且你看给我们买的奶茶，虽然是都有份吧，但我俩的就是普通的珍珠奶茶，给你的就是那个什么芝士……”
当时肖邦就觉得这女孩挺会做人，三杯奶茶，既把人情做全了，又显出了对千嘉言的特别，而且之后千嘉言没喝，她处理得也挺好，没让气氛一下尴尬地僵住。
“你说这对你的图谋不轨，都写脸上了。”不过因为千嘉言态度的冷淡也相当明确，肖邦谈及这件事的时候，语气更多带着一种轻佻的调侃：“傻子才看不出来。”
千嘉言手拿着手机，但没解锁，就黑着屏在手上把玩，过了一会儿才轻飘飘地说：
“关你屁事。”
肖邦：“？”
“舌头别这么长，”
少年声音并不大，也没任何逞凶斗狠的意思，甚至语调偏轻，要不是措辞相当尖锐，听起来更像是温和的劝告。
“很low。”
肖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这么说人家小姑娘确实有点不好，明明上午还喝了人奶茶来着。
他寻思自己这是真想跟千嘉言套近乎想瞎了心了，现在细想一下，能通过调侃个小姑娘来找共鸣，拉近距离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啊。
顺着这股劲儿，他想起昨天晚上，他问万维，千嘉言是不是脾气很怪，不好相处。
万维当时很认真地想了想，说觉得千嘉言不算不好相处，只是比较慢热，在和人不熟的时候完全不会顾及到对方的想法，如果是刚认识他，可能会有点难以接近。
“但是吧，只要你们熟了，你会发现这小子人还是挺好的。”万维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把他吓跑，立刻补充说明：“你会觉得他特别正派……就很有少年的那股清透的感觉。”
“？”
见他没听懂，万维又仔细思忖了一下措辞，总结道：“就是有的时候会让你觉得，身为一个成年人，有点自惭形秽。”
肖邦现在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真他娘的丑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千嘉言直接朝推门进来的彭依白扬了扬下巴：“你跟她说。”
彭依白：“？”
她不明所以地左右看了看两人，就看肖邦心虚地笑着站起身：“小白，我刚准备去买点喝的，你就来了，你想喝什么啊，我给你带。”
上午刚请人喝过奶茶，人情往来很正常。彭依白没多想，说想喝可乐，就看着肖邦驼着背畏畏缩缩地出去了。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万维不在，就壮着胆子凑到千嘉言身边：“千嘉言，你现在有空吗？”
“干嘛？”
“我想问你个问题。”
千嘉言看着手机，眼皮子都不抬，半晌才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彭依白原本还忐忑呢，立刻来了精神，在他身边蹲下，翻开自己的钢琴书：“你能不能告诉我，哆在哪？”
“？”
见千嘉言收起手机看向她，对上他看傻逼一样的眼神时，彭依白立刻心领神会，从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以双手虔诚地奉上：“你就告诉我，这个哆是怎么找的，就行了，我以前学过，但是太久了，想不起来了。”
这还是彭依白临出门前，忽然灵光一闪，从彭尔柏那抢来的。
因为她想起，中午彭尔柏死死抱着千嘉言的大腿不松手，一口一个“叔叔”叫得她都火大，可当事人吃着甜筒，面色还挺平静的。
所以她大胆假设，既然这大爷这么喜欢吃甜的，那有没有可能在吃甜食的时候，会比较好说话。
现在就过来小心求证了。
“哆都不认识，”
千嘉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语速不自觉地微微放慢，带着一点审视味道，“昨天试课怎么试的？”
彭依白心虚地“呃”了一声。
试课的时候，万维确实问了她基础情况来着，但当时彭依白是第一次试课，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跟着万维稀里糊涂地弹了一小段，基本是万维怎么示范，她怎么学，磕磕绊绊地到了下课，才把自己已经忘了怎么认谱的事儿给说出来。
那毕竟试课就是为了让她报名，万维当时也没教她，只说下次上课的时候再详细地说一说。
这不就……没下次了吗。
彭依白自己也觉得挺离谱的，就捧着两颗大白兔，蹲在地上巴巴地看着千嘉言，希望他不看僧面看佛面。
过了一会儿，千嘉言估计是感受到了她坚定的学习决心，从她手上把两颗糖拿走，现场拆了一颗送进嘴里，朝她摊开手掌，含糊道：“书。”
不知道为什么，彭依白总觉得这一瞬间，千嘉言身上那股劲儿吧，有点像昨天晚上炸了水管之后，蹲在楼底下时的样子。
就是那种挺无语的，但又没什么办法的感觉。
可管他那么多，学习机会近在眼前，彭依白喜出望外，赶紧把书双手奉上。
千嘉言把她的书拿过去看了一眼，从旁边随便找了支笔过来，在五线谱上点了一下：“看这。”
就像万维说的那样，千嘉言确实不是个当老师的料，主要是没什么耐心，三句话能讲清楚的知识点，总想一句话搞定。
彭依白就听自己算错一次，他“啧”一声，但还别说，几番回合下来，她虽然感觉心灵遭到了一番鞭挞，真就在千嘉言的压力下，把这五线谱对应的音给顺了个门儿清。
眼看她几次测验都顺利答对，千嘉言把书塞回她怀里，一副‘可算会了’的表情朝旁边侧了侧头：“行了，走吧。”
“好嘞好嘞，谢谢谢谢！”
彭依白感觉自己又行了，从地上跳起来，千恩万谢地走了。
只是千嘉言刚重新拿起手机，千恩万谢的人她又回来了。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含着那颗大白兔缓慢地嚼，在心里已经为今天这难得的好脾气，自封为当代圣贤，“还有事？”
“嗯……就是……那个……”
女孩子脸上的紧张肉眼可见，她抿了抿唇，手把钢琴书卷成桶状，死死地捏住，手指尖儿还不自觉地抠书页的边缘。
“方便加个微信吗，我可能之后还有其他问题想请教一下……”
服了。
千嘉言这回气都气不动了，只剩想笑了。
他还坐在琴凳上，手上还拿着手机，哪哪儿都没动，就一双眼睛大喇喇地盯着彭依白，眉头微微地挑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能得寸进尺呢？”
千嘉言：公平地怼所有人：）
ps：今天修了一下文，把原本的9章重新排列了一下变成了10章，今晚21点还有一章真·更新，红包在那一章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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