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千嘉言掀起琴盖，彭依白赶紧掏出手机准备录像。
其实刚才她已经在百度上听了好多小孩的演奏视频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曲子真的太简单，弹的人虽然都是小孩，但速度都挺快的，彭依白看着书不懂的地方，看视频也还是不懂，这才下楼来再次求助。
她本来还想问千嘉言需不需要点时间看看谱子，练习一下，就看人把书往谱架上一搁，弹指间流畅的音符瞬间犹如天河倾落。
好快。
比网上的视频还要快，快得多。
入门级的简单小曲因为超高的速度，也在千嘉言的手上显出了几分不凡。
在彭依白的镜头里，他没什么表情，甚至眼神有那么点昏昏欲睡的意思，也没怎么看谱，好像阅尽千帆的大人翻开了小孩子的故事书，看个开头就已经掌握了故事的脉络，知晓了结尾。
一首被孩子们演奏了一分多钟，彭依白还嫌快的小曲子，到千嘉言这儿二十秒就结束了。
又快又动听，彭依白感觉自己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咕咚一下，还没咂巴出味儿来就没了，只剩意犹未尽。
她甚至忘了按结束录像，等千嘉言弹完把书一合，回头把书递给她的时候，才赶紧结束，把书接了过来。
然后千嘉言又向她伸出手：“给我看看。”
“？什么？”
“你不是录像了？”
彭依白把手机给他，这才发现万维和肖邦都跟见了鬼一样盯着千嘉言看。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气氛忽然就变成了这样，想着要么缓和一下，就没话找话道：“那个……万老师啊，这台琴跟上面琴房的琴是一样的吗？”
看品牌LOGO，倒是一样的，不知道型号上是不是有区别。
万维这才回过神来，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一样的，怎么了？”
“我觉得千嘉言弹琴的时候，这个琴的声音好像比我弹上面琴房里的琴好听。”她也听不出别的，只觉得她弹的时候，那琴声黏糊糊的，经常摁错了两个音同时响，到千嘉言那，就特别干脆利落，好像玻璃珠子堆成的海洋，起起伏伏，清澈明冽。
她话音未落，就听千嘉言轻不可闻地哼笑了一声。
那意思好像是：这不废话？
下一秒，千嘉言把她的手机塞回她手里，脸上的笑淡了两分，看上去似笑非笑：“你这叫拍我弹琴？”
二十二秒的视频里，至少十秒都在拍他的脸。
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表现得太赤/裸了。
彭依白想说谁让你弹那么快，我角度都还没找好，这曲子都过半了。
但想了想，这哥能给她示范都不错了，就忍住没说，只是含糊道：“我没录过别人弹琴，没跟上你的速度……”
“没事，你多练，等手指的独立性强了，就会跟他一样的。”万维见状立刻宽慰她说：“不要急，慢慢来，钢琴这玩意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彭依白受到鼓舞，点点头：“那我再去研究研究，谢谢大家！”
肖邦赶紧掏了瓶可乐，又抓了个甜筒塞她手里：“加油！”
彭依白上楼后，万维听见楼上传来关门声，才压低了声音：“千嘉言你是狗吧，我上午喊你弹琴你就弹个半音阶敷衍！”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虽然万维知道师门情谊肯定比不上爱情，但这也太脆弱了吧！
对比太强烈了吧！
“？”狗拿起了手机，被骂后抬头看着万维，平静道：“嗯，我是狗爸，你是狗。”
“……”
操！听听这冷冰冰的伦理谐音梗！
万维气笑了，勾着肖邦的肩膀往外走：“走走走走走，我们订传单去，看见这个狗比就烦！”
楼上，彭依白进了琴房才想起自己刚接了个甜筒。
甜筒买来出冰柜有一阵，外面已经凝了点水汽，好像马上就要化了，彭依白赶紧先放下钢琴，拆了包装。
可爱多这种甜筒已经是老牌冰淇淋了，以前在小学生界就属于奢侈品。宋汝月小学的时候喜欢吃，彭依白也馋，可是她那时候零花钱少，五毛一根的小布丁更适合她。
后来等家里有钱，彭建国开始按月给她零花，让她自己支配，彭依白的味蕾记忆却已经被便宜的雪糕定了型，反而不习惯那种贵价冰淇淋的绵密口感，感觉水加得太少了不清爽，宋汝月知道后，说她这叫山猪吃不来细糠。
彭依白怕奶油滴地上不好清理，就出了琴房，蹲在二楼的垃圾桶旁边吃，一边吃一边给宋汝月发微信，寻求场外援助。
彭彭：救命
彭彭：我找到艺术生了，但是他不太好亲近
彭彭：我要不要直接跟他说，请你教我弹钢琴啊？
连着三条消息发出去，顶上宋汝月的昵称秒变【对方正在输入】。
宋汝月月没钱：不要啊，程絮不是说了吗，这事儿得婉转，你先要个微信
宋汝月月没钱：然后看看人朋友圈，看看人家感兴趣什么
宋汝月月没钱：对症下药，建立联系呗，这不你特长吗？
对啊，微信还有朋友圈！
彭依白平时自己很少发朋友圈，现在被宋汝月一提醒，才醍醐灌顶。
看来这微信，还是很有必要要一下的，要不然之后寸步难行。
彭彭：人家要不想给呢？
宋汝月月没钱：不想给你想想办法啊！
彭彭：啥办法啊？
宋汝月月没钱：找借口呗，比如你说你加我，我给你发个网站
宋汝月月没钱：办法总比困难多！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彭依白蹲在地上，跟个地鼠似的咔嚓咔嚓地啃甜筒的蛋筒，就看宋汝月的消息还在往里进。
宋汝月月没钱：对了，你暑假工找到了吗？
彭彭：找到了
彭彭：就我家附近那个琴行
宋汝月月没钱：？
宋汝月月没钱：五音不全也可以去琴行工作吗？
彭彭：？
彭彭：这个老板人挺好的，知道我在打暑假工，说让我当两三个月前台，正好给他个时间招个合适的人
宋汝月月没钱：是叫沃艺琴行吗？
宋汝月月没钱：一楼坐了个拽得要死的大帅比的那个？
彭依白以为宋汝月来了，立刻站起身走到楼梯口，透过二楼的落地窗往外面看了一眼。
两点多的时间，理论上阳光已经过了最炽盛的时候，但从室内往外看，仍是一片明烈繁景，门口道旁树的叶片油绿发亮，一眼望去，叫人眼球微微酸胀。
琴行大门口不时有行人路过，已经铺了有些年头的地砖已经有点残缺，缝隙被加大，踩上去会发出咯噔的声音。
没看到宋汝月的人影，彭依白立刻蹲下继续给她发消息。
彭彭：你怎么知道？
宋汝月月没钱：我姑今天拉我出来逛街，正好路过来着
宋汝月月没钱：本来想说这琴行离你家也太近了，我姑就说她看见了个帅哥
跟彭依白这种后续家境逐渐转好的情况不同，宋汝月自小就在优渥的家庭中长大，父亲经商，对妻子独女和妹妹都是无可挑剔的好。
所以宋汝月一直觉得她姑算是吃过见过，眼光很高的那种人，她追的好多偶像都入不了这位审美大神的眼，刚她们走到一半，突然使劲捏了她一把，宋汝月还以为她踩着恨天高扭到脚了。
“别动，别往旁边看。”当时她姑仍然保持平视前方，但步速却猛地降到了最低，“三点钟方向，绝品！”
“……”
宋汝月被绝品俩字尬到，想说你现在也开始油了，但出于对姑姑审美的信赖，还是用余光往琴行里瞟了一眼。
“我靠！”
然后她就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宋汝月月没钱：我终于知道我姑为什么之前瞧不上我喜欢的那些流量
宋汝月月没钱：画虎画皮难画骨，骨相好看的帅哥往那一坐，真的，我都不需要看清他的脸
宋汝月月没钱：就好你妈带劲！
彭彭：……
彭依白就蹲楼梯口呢，看宋汝月这么激动，下意识往楼下看了一眼。
万维和肖邦不知道又干嘛去了，楼底下就千嘉言一个人，还是刚才的姿势，坐在琴凳上，背靠琴盖。
他整个人懒倦得要死，头发还硬邦邦地炸着，一条腿直挺挺地伸出去，裤子跟不上他这样的舒展，短出一截脚踝，冷白色使得踝骨清晰的线条都显出几分不好亲近的味道。
他应该是又开始玩游戏了，手机连着耳机，低着头看着屏幕，彭依白心说宋汝月也太夸张了，千嘉言低着头，她们俩从门外路过，这能看到个啥。
正想着，千嘉言就忽然抬起头——
朝上看了过来。
两人一上一下，目光在空中对上，彭依白怔愣的片刻，少年的目光便瞬间占了上风，犹如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她瞬间在这短暂的视线对峙中落败，心虚似的看向了别处。
“你不是去练琴？”
懒散的声线，戏谑的语气。
彭依白感觉他没说出来的后半句应该是：你就是这样练琴的？
彭依白有点尴尬，举了举手上的甜筒屁股：“吃完再练，要不然化了。”
“哦。”
他也不知信没信，总之是重新低下了头去。
彭依白又咬了一口甜筒，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非洲草原上的藏羚羊，刚吃饱了上顿，就惦记着下顿，刚得到了千嘉言的指点，现在就已经开始担心下次没着落了。
她余光瞄着千嘉言的方向，绞尽脑汁才终于憋出一句：“千嘉言，你还在玩那个别踩白键吗？”
“没。”千嘉言头也不抬。
彭依白很努力地寻找两人之间的共同点：“你是不是也有点玩不下去了？我也觉得那个有点太难了，我眼睛都看不清……”
“打完了。”
“……哦。”
彭依白又嘎嘣一声熄了火，跟个哑炮似的蹲二楼扶手旁边沉默了一会儿，就看千嘉言抬起头来，“问这个干嘛？”
“就……我想着，如果你要没游戏玩儿了的话……”彭依白慢吞吞地眨巴眨巴眼儿，“我给你推荐几个呗。”
千嘉言好像来了点兴趣，抬头看她：“你玩什么？”
其实彭依白哪玩过什么游戏。
倒不是刘青慧和彭建国不许，单纯只是因为她本身对打游戏这件事兴趣就不是很大，加上她初中读的是青城实验，里面校规森严，就更和游戏无缘了。
但那有什么关系，彭依白家里可有一个博览群游的弟弟。
她慢吞吞地眨巴眨巴眼：“那你先加我个微信吧，回去我发给你。”
“……”
行，绕了半天，最后还是绕回加微信上了。
这人的目的是真明确到恨不得写头上。
千嘉言冷淡地笑了声：“用嘴不能说？”
“我玩过的太多了，得回去统计统计啊。”彭依白一本正经地说。
千嘉言也收起那股倦懒的劲儿，直了直背，往楼上看时，微微上挑的眼锋清晰而锐利：
“你到底想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qwq这本的数据比我想象中差了好多
果然写校园死路一条，有追更的小可爱能出来冒个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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