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适合做教育业的一张脸。
单眼皮，眼型上挑，显凶，虽然神情同身体姿态一样懒散，一双眼睛跟没睡醒似的不太有神，也不太具有攻击性，但气场这么强烈的眉眼，偏偏底下还配了张笑唇，导致即便面无表情的时候，也呈现出一种冷淡的嘲讽劲儿。就挺着这么一副木然的表情，也没能将他五官线条的锋利感缓和下来。
彭依白看清楚少年的五官，大脑甚至来不及去评价他长相的好与坏，只觉得如果老师顶着这张脸上课，她的压力应该会很大。
“万维。”
见微胖男人还没反应，少年终于出声提醒。
“千嘉言，你叫句师兄能死是吧……”
微胖男人说到一半，才察觉到门口站了个人，立马擦了把头上的汗，放下手上的调律扳手热情道：“同学你好，想学钢琴吗，现在可以免费试课，要不要了解一下？”
“啊，好。”
彭依白本来进来就是想咨询钢琴课的价格，听见免费试课，兴趣又往上提了两分：“需要预约吗，我最近都有空。”
“不用不用。”男人笑得和善又热情，引着她往楼上走的时候脸上的肉微微一颤，“现在就可以试，来，一楼的琴还没调，我们去二楼。”
原来这位才是老师。
彭依白松了口气，赶紧跟上。
试课跟上课不一样，试课很快，一般十几二十分钟就结束了，主要就是大致地看一下学生水平，咨询一下学习目标，实际教学的内容并不多。
试完课，万维正好进来个电话，就让她先去楼下坐会儿。彭依白往楼下走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确认下另一件事儿。
透过楼梯扶手，彭依白看见人型校准器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上，坐姿好像比他们上楼前更加慵懒随意，长腿支棱着，用脚跟在地板上随意地点着节奏。
彭依白余光瞥见他的手机屏幕，发现他在玩的游戏，前阵子她也玩过，好像叫什么，别踩白键。
这游戏最近很火，规则类似音游，就是黑白色块不断下落，碰到黑色的就得分，碰到白色的就结束。
当时她弟让她玩玩看的时候，那臭屁小脸可得意了，说是如果能超过他的记录，就给她跑一个星期的腿。
彭依白当时看他玩了一把作为示范，大脑立刻告诉她“我可以”，但玩了两把，手就颤抖地说“我不行”。
因为这游戏伴随着音乐的行进，黑白色块下落会越来越快，到后面黑白交错，别说手点了，她就是看都看不清楚。
就像现在，这哥的这一把应该已经进行到后期，速度拉到了顶，屏幕上的黑色和白色已经快出重影，但对他而言，好像还留有几分从容。
右上角的计分器在疯狂地跳，彭依白忽然意识到，刚才他戴着一只耳机，给出调音建议的时候，玩的游戏不会就是这个吧。
一只耳朵在听游戏的音乐，另一只耳朵还能帮忙判断调音结果——
彭依白脑袋里只浮现出四个字：恐怖如斯。
转眼又一把游戏结束，千嘉言手腕有点发紧，放下手机抬头，就看刚来试课的女生已经下来了，眼睛时不时朝他方向看一眼，里头闪烁着不加掩饰的好奇光芒。
他往旁边看了眼，万维没跟着。
“有事？”
千嘉言不避不让地迎上彭依白目光，两人对视片刻，彭依白终于抓到个可以搭话的时机，朝他点点头，大方地说：“你好，我从刚开始就觉得你声音有点耳熟诶……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
从前几年微信火起来之后，千嘉言已经好久没听到过这样的开场白了，基本女生找他搭话，都直接说能不能加个微信。
而且，这人逻辑也很奇怪，“见过不应该是面熟吗？”
彭依白愣了下，想想有道理啊，又盯着少年那张过于优越的面孔，细细端详起来。
被大喇喇地盯着看的千嘉言：“……”
你还蛮听得进去人说话的是吧。
“好像也有一点，我觉得你这个脸的轮廓有点熟悉。”但彭依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像是她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
她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后脑勺，猜测着问：“你是青城实验的学生吗？会不会我在学校里见过你？”
“不是。”
“那你是哪个学校的？”
千嘉言已经想单方面结束对话了：“我从北京来的。”
“北京好啊，”但彭依白还能继续往下聊，“你去过万里长城吗？”
他面不改色：“去过，我盖的。”
“……”
直到此刻，彭依白总算意识到，这个哥，好像不太喜欢说话。
明明没故意用恶劣的语气，措辞也挺正常，但从头到脚，每根头发丝都透着一股“别来招我”的厌烦劲儿。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装着外卖箱的电动车在琴行门口停了下来，千嘉言便很自觉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万维下来，没看见人，先往外看了一眼，才扭头热情地朝彭依白笑：“不好意思，刚接了个电话，你觉得试课怎么样，学琴有什么目标，或者有什么疑惑，都可以聊聊的。”
彭依白也是真的想学，很诚恳地问：“刚才我看见是那个男生在帮你听音，那个是可以通过训练的吗？如果我愿意练的话，我可以做到吗？”
“你是想学这个啊？”万维有些意外。
“不是，我就是有点好奇。”彭依白主要是想起之前问琴行老板，说是调音师一次两三百块，万一能学，那岂不是发家致富了，“因为我以前学琴的时候，看过调音师调音，要带很多东西的。”
俩人聊着，正好千嘉言拿了外卖走回来，万维回头看他：“你点的什么，不是说等会出去吃午饭吗？”
“饮料。”他径直走回前台，见万维目光紧随其后，又补了一句：“芝士抹茶黑糖珍珠**莓莓。”
“？”
万维感觉这名字听了跟没听一样，想想算了，跟他确认：“对了，你小时候有没有特意练过耳朵来着？”
千嘉言吸管戳进去，吸了口，含糊道：“没。”
彭依白有些惊讶：“那你是怎么听出那个音有没有高或低的？好厉害啊。”
他头都不抬，“感觉。”
感觉，多么玄妙的两个字啊。
翻译过来就是：天赋。
万维咳嗽两声，这才正式向彭依白介绍道：“他是我师弟，刚高考完没什么事，就跟我来青城过个暑假，不属于我们琴行的职工。我呢，是中音的研究生，毕业已经一年多了，之前读书的时候就在带学生，经验方面你可以放心。”
“原来是这样。”彭依白点点头：“那老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啊？”
“我没什么天赋，开始得晚，五岁开始学的，到现在也就二十多年吧。”万维说着朝后侧侧头，有些自豪地说：“他确实比我厉害，四岁不到就学了。”
这些年伴随钢琴教育在国内的发展，琴童学琴越早开始越好，基本已经成为了一个共识。
一般外面的琴行说是四岁就能开始，实际上很多小孩四岁的时候根本不具备学琴的能力，基本都得拖到五岁再开始。
所以，四岁基本就是一个分水岭，虽然也有不少大器晚成的例子，但圈子里的共识就是四岁半以后开始，就别太当真了。
千嘉言刚到张瑜实家的时候，万维刚小升初，也是一个小孩的年纪。当时看见千嘉言小手在钢琴上按来按去，还以为他四五岁了，只是发育比较迟缓，后来知道他四岁都还不到的时候，差点就在老师面前骂了句“操”。
三岁多那是什么概念，万维记得自己三岁多的时候经常走路平地摔，隔三差五还会尿个床，大字都不识几个。
再看千嘉言，三岁多已经能读谱，来时甚至不是零基础——据说他爸已经在家自己教了一阵，觉得这小孩不得了，怕给耽误了，就直接给送到张瑜实那去了。
“哇，好厉害！”
而外行人彭依白显然不懂四岁不到学琴是个什么概念，只觉得这俩人一学学十几二十年，家里都得多有钱。
“是啊，但是他是演奏那路的，让他教书，他不是那块料。”
万维也不知道彭依白听懂没听懂，反正看她那双眼睛是挺亮，满眼崇拜地看着他，有点轻飘飘地清了清嗓。
接下来，就是要谈谈学费的事情了。
千嘉言喝着奶茶看万维把彭依白拉到旁边，就学费这件事简单地聊了聊，等彭依白走后，才把剩下的那只耳机摘下来：“你之前带学生，是这个价格？”
“我给她稍微打了点折。”万维说。
千嘉言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这什么眼神，我就算是母胎单身也不至于找个刚高考完的小姑娘好吧？”万维无语地抬手指了指正对门口的钢琴，“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到时候往这一坐，养眼不养眼，家里有女儿家长看了，那眼热不眼热，是不是都希望孩子能跟她一样，这叫广告效应——你真是一点人情世故不懂！”
万维刚看见彭依白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姑娘长得真挺好看，巴掌大的脸，五官标志，素面朝天，但五官已经很明艳，一双眼睛尤其亮，一看就是相处起来特别舒服的那种女生，除去脸本身的美感之外，还有一种亲和的人格魅力在里面，属于惊艳过后越看越可爱的类型。
“想多了吧你，”千嘉言笑了笑，背往后仰，舒展了一下颈椎和脊柱，感到舒适的同时声音也变得懒洋洋的，“我只是以为你挖到了个天才。”
“哪有那么多天才。”
万维重新坐回钢琴前，拿起自己的调音扳手，接着干活。
“尤其认识了你这个比，我看谁都觉得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还是红包有面子啊朋友们，我很感动
所以我准备延长4天，红包发到3.23日，麻烦领红包的朋友们帮我点点收藏，我真的很想上编推，谢谢（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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