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梅雨浸润着茶楼的青瓦,唐小弦跪坐在破损的虚态琴前,指尖抚过琴身蜿蜒的裂痕。
琴弦早已断了三根,残留的银丝上还凝结着干涸的血迹——那是追踪程砚时,在古城废墟中被法则余波所伤留下的印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对着空荡荡的琴身低语,声音像被雨水泡胀的宣纸般绵软无力。
窗外的雨帘中,她又看见了那日在屋顶目睹的画面:程砚周身缠绕着混沌因子,如死神般碾碎传承者的武器,却又用同样的力量修复坍塌的琴窟。
两种极端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不断交织,搅得胸腔发疼。
虚态琴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嗡鸣,仿佛在回应她的困惑。
唐小弦将脸颊贴在冰凉的琴身上,记忆突然翻涌回初遇程砚的那天。
那时的他还是归墟学院最沉默的学徒,却会在深夜帮她修补被调皮学长弄坏的琴弦。“琴弦断了可以接,”少年认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就像传承偶尔会出现裂痕,但只要用心,总能找回共鸣。”
雨滴顺着窗棂滑落,在琴面上晕开细小的水痕。
唐小弦想起秦逸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声音,想起他攥着破损琴谱时几乎要将纸张撕碎的力道。
“他已经被黑暗吞噬了……”同伴的定论像重锤般砸在她心上。
可她分明看见,当程砚用混沌屏障护住那对母子时,周身翻涌的黑色雾气竟泛起了温柔的涟漪。
“或许我们都错了。”她突然对着琴身轻声说道,指尖无意识地在断弦处比划着结扣的动作,“我们总在争论守护的方式,却忘了去看他眼底的东西。”
那天在污染城市,她躲在暗处目睹全过程:程砚肢解污染者时毫不犹豫,可每次剥离清明意识时,他抬手的动作都会有极细微的停顿,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虚态琴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打断了她的思绪。
唐小弦猛地抬头,发现琴弦不知何时渗出了黑色黏液——是混沌因子的侵蚀。
她慌乱地擦拭,却发现黏液渗进琴身纹路,如同程砚胸口那些洗不净的暗紫色伤痕。
“原来你早就病入膏肓了吗?”她对着虚空发问,泪水突然决堤,“用黑暗对抗黑暗,你以为自己还能撑多久?”
雨势突然变大,惊雷炸响的瞬间,唐小弦仿佛又听见了程砚在战场上冰的“滚”字。
那个字裹挟着混沌威压,震碎了污染者的骨骼,却也震碎了她记忆里温和平静的少年。可当她想起他转身时悄然滴落的泪水,又觉得那声怒吼更像是困兽最后的咆哮。
“秦逸说得对,传承不该是恐惧的牢笼。”她哽咽着将额头抵在琴身上,“但或许程砚也没错,在濒临崩溃的世界里,有些守护注定要沾满血污。”
虚态琴的嗡鸣渐渐平息,断弦却突然绷直,在寂静中发出一声清越的颤音,像是对她矛盾心绪的回应。
唐小弦缓缓起身,将残破的虚态琴抱在怀中。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云层,在积水中映出破碎的银辉。
她望着那片波光粼粼,终于下定了决心——或许不该急着站在某一方的阵营,而是该去看看,那个独自在黑暗中跋涉的人,究竟背负着怎样的重量。
哪怕最终要面对更残酷的真相,她也想亲手触碰那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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