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
走出包厢后，林夕开怀地双手握拳，庆祝着项目合作的顺利进行。
“从他们去走廊打电话和股东们交谈时，我就知道这个合作案一定能够谈成。”李成卓像是料事如神般地说道。
“李总您果然是神机妙算呀。”林夕跟在他身后，用生疏的语气恭维地说道。
“这时候我们要用欲擒故纵的办法，即使对方的应承是我们这个项目唯一的出路，我们也要端着，不要让对方认为我们很渴求和他们合作，否则他就会越发趾高气扬，我们就会处于被动之中。”
林夕由衷地感叹李成卓的精明之处，这使她大大地开拓了眼界，但也让她更加看不透他。
低头的那一瞬，站在面前的李成卓让她觉得十分的遥远。她完全无法看透面前这个人的真正躯壳。她爸爸以及她对他的家人所做出的无法逆转的伤害，造成他支离破碎的家庭以及不可原谅的伤痛，他不是应该无比痛恨那个过往的她吗? 他为何还会如此善意地对她言传身教？他是否是因某种缘故失去了那些悲痛的记忆？譬如摔伤了脑袋从而不记得她以及她爸爸对他们的所作所为？
但无论如何，我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你慈悲的一面。尽管你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们之间却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巨大的沟渠里填满了我心中的负疚。林夕望向李成卓高挺的背影，心中的愧疚叫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林夕叫了代驾，扶着李成卓颤颤巍巍地将他推入车厢。李成卓扶着额头，面色微红。五年前不胜酒量的他如今已今非昔比，今晚竟连干三瓶高度白酒仍未倒下。
“李总，其实您可以不用替我挡酒的，我可以帮您分担的。您也知道，我其实能喝。”林夕忍不住提醒他，或许他已经忘记了曾经她是怎样的人，毕竟相处的时光实在太过短暂。
“在酒桌上，碰杯的事情由男人来做就行。”他仍扶着额头，似乎有些头痛。
林夕从皮包里掏出一盒解酒药，递向李成卓，“李总，这是我刚刚在药店买的解酒药。”
李成卓那双迷人的眼眸颤了颤，他有些吃惊。他深邃的眼眸总是令她难以看懂，其中闪烁着波澜的光芒，像是对某种东西的极致渴望。
“你，关心我？”他低喘着问，目光如炬，睫毛接连颤动。
“呃···”她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样微不足道的关心难道有着某种深大的意义？
他绝美的脸庞靠过来，突然一只手撑在她的右侧。林夕瞪大吃惊的双眸，不解地望向他。他进而将她按在座椅的靠背上。
“谢谢”他接过药盒，那声音些许暗哑，听起来莫名的悲恸。
或许他是因为酒精的麻痹导致的迷醉，从而凹造了意乱情迷的幻象？林夕望着他涟漪着泪光的眸子，不知所措。
幸好这时车停了，停在了一条幽暗巷子的路口前，走进这个城中村再拐三个巷子便可到达她的出租屋。。
“李总，我快到家了，我先走了。”她推开车门，想要仓皇逃跑。
“等等，太晚了，我送你进去。”他沉声说道。
“啊···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她困窘地差点要抓耳挠腮。
不由分说，他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她面前，同她一起走进那条幽深的小巷。
这是一条仅两米宽的巷子，在月光的映射下，青瓦路上仅印着他们两人的黑影，背后马路上柔和的路灯灯光照在李成卓高挺的轮廓上，他的双眼熏黑，目光如夜色般冷冽。
周围寂静无声，空气沉闷，如同固体。林夕搜肠刮肚也没有找到适合开展的话题，干脆闭口不言，冷不丁地走过这条曾经无比熟悉的小路。
李成卓抬头观望着周围的形势，路上没有人流经过，两排都是陈旧的老屋，却没有几户人家的房间里面有灯光亮起。唯一的微弱的光亮来自自几家建房门口前的灯盏。路上飕飕的风声如同鬼叫，穿行过他们的脸颊。这种环境会是歹徒趁机侵害女性的首选之地。像她这样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走在这样的夜路上究竟需要多大的胆量？
果不其然，前方转角处传来一个女孩撕心裂肺的呼救声。还没等林夕反应过来时，李成卓已疾奔过去。
黝黑的一隅，恶徒正把一个瘦削的女孩按在阶梯处对她上下其手，那女孩拼死地反抗，而这种反抗在强硬的力量面前只是一种无力的挣扎。
李成卓震怒的声音惊住那名歹徒，随后他用藤木拐杖粗暴地将其踹开，那人只好落荒而逃。林夕赶到时，正目睹了李成卓英雄救美的那一幕。她这才发现，时隔多年，李成卓的本质并没有什么变化，那个冷酷的外表下，仍然是一颗温热仁义的心。
林夕走过去，将处于惊恐中的女孩拉起来。她从那女孩的眼眸里看见了无比熟悉的眼神。那女孩望向李成卓的眼神，像是见到了一个被时光惊艳的人，那种一见倾心的闪亮的眼眸。林夕从她炯炯的目光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第一次遇见李成卓时，她也同样地沦陷，一往情深，不可自拔。但最初的这种情感不得已被多年来无情的时光瓦解了。
林夕继续将李成卓带入第二条小巷，再走两户屋子便是她的出租屋。
“你是一个人住吗？”李成卓打探性地问道。
“嗯。”她点头。
李成卓左右观看着周围幽暗的环境，不禁问道，“你以前，有没有碰到过像那个女孩的遭遇？”
“不会的，我平常没有那么晚回来。为了安全，我的包里面会常备防狼喷雾和一把自保的小剪刀。”林夕解释道。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心底总有股隐忧。他也不能提议让她马上搬离这个城中村，因为就她的经济实力而言，那相当于何不食肉糜的建议。
穿过昏暗破旧的楼道，李成卓随林夕爬上了七楼。林夕推开门，李成卓跟着走了进去。这是一个非常狭窄的户型，一房一厅的构造像是不到二十平，阳台处紧贴着另外一栋出租楼，竟然与那不见天日的监狱有几分相似。
面对着家中凋敝的四壁，林夕心中自然是无言的困窘。李成卓环顾着四周，林夕观察他的眼神，那里有一丝轻微的吃惊。从小锦衣玉食的李成卓怎么会想到这样的环境是人住的地方？享受着社会上绝大多数资源的老总当然不会知晓底层社畜的疾苦。
李成卓再次蹙起眉头，想象着林夕每日的生活状态，天还没亮时便起床洗漱，走过长长的巷子，目睹上班高峰期的地铁限流期，百无聊赖地跟着密集的人群排着长队进站。庞大的上班一族争先恐后，推推搡搡地进入地铁车厢。封闭的车厢被挤得水泄不通，到处摩肩接踵，而她几乎没有站脚之处，挤逼的气息或许会令她感到窒息，经过大约一个半小时的通勤时间才可抵达公司的办公室。这是绝大多数到大城市漂泊的人群状态。但我却迫切地想要你脱离这种状态。
林夕拿出家中所有的水果，饮料以及零食用以招待他，他却简单地说来杯水即可。
李成卓坐在木质沙发上，他垂下眼眸，突然沉声问道，“你和何睿，现在怎么样了？”
“打算明年元旦结婚。”她微微说道。
李成卓的双眼震了震，拿着水杯的手僵直地停在半空中。
她的脸上洋溢着温婉的笑容，继续说道，“我这边到时会给办公室的同事准备好请柬，李总如果您那时有空的话，欢迎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李成卓用力将玻璃水杯放在茶几上，动作有些粗暴，那不悦的神色溢于言表。
他冷冷地质问道，“你，打算一毕业就结婚？”
“但，我年龄也不小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成立家庭的时候了。”她淡淡地说道。
“那你真的有很喜欢你现在的男朋友吗，你们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好吗？”李成卓眯着促狭的眼眸，用严肃的目光拷问着她。
李成卓的问题令她怔了怔，如果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答案居然是不确定性的。每一段感情，起初的激烈总会退却，现在迎来的是平淡如水的时光。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非常认真地和自己的老板谈论起这个话题，她如实地回答他，“其实，现在的这段感情已不像当初那么热泪盈眶了。我也不清楚我是否足够爱他，只是习惯了他的陪伴。如果没有这段感情，就会陷入空虚与无助之中。”
他不悦地扔下喝水的玻璃杯，激愤得几乎就要拍案而起，“那你需要的只是情感陪伴，也并不是非他不可。你和那些并不清醒的芸芸众生一样，你只是因为到了结婚的年纪而结婚，你嫁给他只是因为当下和你谈恋爱的人恰好是他，仅此而已。你如何能够判定，他就是你一生都会坚定选择并不会后悔的人？”
林夕的目光闪烁着，他给她开拓了一个新的思考层面，她确实从未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但她的做法并没有错啊，这是大多数人的常态。
他继而冷冽地说道，“你还没有彻底理解婚姻的意义，就想草率地走上这条路。”
“我·····”她一时难以辩驳。
“有时候，一个决定，一转眼，便是一生。如果你没有对这个决定深思熟虑以及权衡利弊，你如何能够确定你余生的幸福？”他的声音有些暗沉。
“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机会可供给我们选择的。”她淡淡地说道。这是常人的生活里头不假思索的选择，也是命运里头无可奈何的选择，因为短暂的青春转瞬即逝，我们根本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衡量，假如抛下并不完美的现任重新去抉择，也需花很长的时间去了解下一位，但那人也不一定会与自己的需求完全契合，我们不一定会有运气会遇到更好的下一位，反而在过多的犹豫与抉择中流失了花样的年华，到最后因为年纪流失的东西会更多。
她的眼眸再次闪烁着，有那么一瞬，她竟然幻想般地希望那个与她携手余生的人可以是他。她立刻回过神来，制止了这种荒谬的意念。虽然这个想象的出现只有一刻，稍纵即逝，也足以令她十分不安。
他有些暴躁地瞥向她，“所以你就打算匆匆忙忙地和一个并不是很相爱的人携手走过人生的漫漫长路？”
“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能够遇见一个相互爱慕，性格合适，三观一致，品性端正，双方家庭相处融洽，没有经历过天灾**，且一辈子都始终如一地爱护你的人。”
“你怎么就能够断定你一定不会遇到这样的人？”他怒瞪着双眼盯着她的面孔，他咬紧牙槽，漠然的侧脸微微颤抖。
“因为幸运并不是生活的常态。”她持着悲观且现实的观点，打算就此默默地走过人生的长路。
最后是他拂袖而去的背影，她匆匆上楼关门，在冰凉的地板上瘫坐下来。时光像是倒流到五年前，她再次心不在焉地倒水，毫不留意温水已溢出水杯。脑海里满屏都是李成卓的画面，他迷离的双眸，暗哑的声音，千百遍地回忆，这种被思念控制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
李成卓犹如一片波澜壮阔的汪洋，是她始终触及不到的远方。一个惊艳了时光的人再度出现时，仍然止不住地扰乱了她的心跳间奏。相比之下，何睿就像是平静如水般的溪水，无声无息般地流淌过五年来每个平淡的日子，是她早已习惯的安宁。
人性为何如此不可控的贪婪？一面安享着小溪的似水柔情，一面又遥望着海岸上浩瀚的浪潮。海洋之所以令人向往，或许是因为从未抵达过，而门前的溪流早已熟门熟路。或许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而被偏爱的却有恃无恐。这对何睿又是何其的不公！
她害怕自己会在精神上走偏了，却无法抑制。这既是对自己的折磨，日后也将造就她对何睿的无法偿还的愧疚。
林夕，如果你还仅存一点理智，必须让自己的心摆回正道！
五彩的霓虹灯辉映着都市的夜色，大厦里的灯光熠熠生辉。同组的同事们此时已纷纷收拾行囊离开办公区。林夕在电脑前恶补着下午会议里的内容培训。
“林小姐，这么晚了，早点下班吧。”王伟路过林夕的工位时敦促道。
“好的，王总，快了。”林夕的手指在键盘上加快了敲击的速度。
“正好我的小区和你家顺路，我顺道送你回家吧。”其实一点也不顺，但无奈这是李总的派遣。
“啊，王总不用了，我等会坐地铁回去就可以了。”林夕尴尬地应道，像她这样不善应酬的人和领导一块待的那个车厢里只会剩下沉默与局促。
“林小姐，其实这是李总的吩咐，希望我能够有这个机会能够完成这个使命。”王伟柔声说道。
“啊？”林夕疑惑李成卓为何对王伟总下达这样毫无必要的命令。
“因为昨日他送你回去的时候，你家附近出现了一个猥亵少女的罪犯，显然他担心你的安危。反正我也顺路，今晚就由我护送你回家吧。”
“可是这太麻烦王总您了。”林夕仍尴尬地推脱着。她偷偷瞥了一眼周围，还有几名女同事仍奋战在自己的工位上。但她们并没有得到特殊的待遇。
“不麻烦，顺道的，走吧。”王伟温柔的口吻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林夕只好匆匆拿起手提袋，跟着王伟一同走出办公区。
路过的刘主管突然见风使舵地对林夕露出谄媚的笑容，“林夕，其实我儿子的学校也在你家附近，明天我接我儿子的时候顺道载你回去吧。”
林夕困窘地楞了楞，周围人的恭敬与献媚似乎是从上周李成卓在会议室里拉她一把的时候开始。职场便是这样，拉高踩低。
车厢内扑来清爽的气息，里面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装饰。林夕突然觉得这样也蛮好的，在结束了一天的疲惫之后，不用去挤水泄不通的地铁与公交，而后舒坦地坐落在软塌塌的副驾驶上。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要面对上级的拘谨局面。
林夕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缓和这样局促的气氛，好在王伟先打破了局面。
“李总其实是个很体恤下属的人。只可惜，立业了却还没成家。”他惋惜地说道。
林夕头脑转了转，马上跟着应承，“像李总这么卓越的人物，肯定能遇到合适的完美伴侣的。”
“他已经遇到了那个他认为不可或缺的人，只不过没有缘分。他等了那个女孩五年，也没有结果。”王伟不由自主地扼腕叹息。
“这世上竟然能有女人让李总也等了这么多年？”林夕由衷地感叹。
王伟望向前方路面的目光突然变得迷离，他轻轻点头，“嗯。这五年，我见证过李总身上经历过的太多事，有失败，有成功，有激情四射的斗志，也有疲惫不堪的时候，更有忍辱负重的时候。从无人问津的业务员走到如今精明老练的集团老总。他的种种阅历以及见识已经改变了当年出狱后无所适从的那个少年。但有一点却从来没有变过，那便是他只钟爱一人的情感。”
林夕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疯了，为何有种莫名的神伤，为何要在意另一个男人的感情走向。或许是因为自己曾花费了美好的青春时光去追逐他的脚步，付出了所有之后却没有结果，只能暗自哀叹。她也十分地好奇，曾经的她究竟输给了一个怎样的女人。
王伟继续深深地感叹：“如果不是他这个例子，我作为男人，我都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为了等一个女人五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卑微的一面。”
“那个女人一定很优秀很出众吧。”
“在我看来是的。没有那个女人的日子里，他的脸上似乎没有出现过生机。他曾说过，那个人是他黯淡生活里唯一前进的动力。”
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尽管不可能会再幻想有关李成卓的种种，她也十分希望能够见识到那个能让李成卓神魂颠倒的佼佼者。她肯定是个风华绝代，迷倒众生的女人。
2
幽暗的平房里，那时何睿同大伙一起沉浸在代码的研发世界中。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狂烈的欢呼声，“睿哥！我们终于等到天使投资人了，金融界赫赫有名的李成卓，他的秘书找到我们，说会投资我们平台！”
这是团队熬过了无数个艰辛的日夜后首次听到的如梦境般美妙的消息，霎时所有人从工位上站起来，欢呼雀跃。何睿心一沉，却有种不祥的征兆。
“睿哥，李总已经在楼下咖啡厅等候，点名只需要见你一人，首次捷报就靠你了。”
“睿哥，加油！”
何睿抽出准备已久的项目书，朝同伴们点头示意，不管李成卓出于何种目的，对于这样不可多得的机会，他一定会奋力抓住。
装潢简约的咖啡馆内，放着悠扬的钢琴声，温暖的阳光穿梭其间。李成卓早已在靠窗的位置等候着，他的目光清冷，给人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何睿缓缓走到李成卓面前，全身上下微微有些哆嗦，在面对站在金字塔尖的顶级人物时，紧张的呼吸似乎是难以避免的。
虽然两人以前对彼此都略有耳闻，何睿仍掏出了一张名片，毕恭毕敬地双手呈贡至李成卓面前。
“李总您好，我是兄弟网络科技平台的创始人之人，我叫何睿。”他朝李成卓低头鞠躬，抬头时发现李成卓像是站在高处俯视着一切的那种漠然。
“李总，感谢您抽出宝贵的时间光临我们的寒舍，但我们的这个平台是具有一定的前瞻性的。这是我们的项目书，希望您有兴趣过目。”何睿恭敬地向李成卓递出蓝色的文件夹。
何睿继而娓娓道来，“这是我们团队经过大半年的无数个日夜里创造出的成果，我们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我们也积累了一定的资源和用户。我们的突出点在于用一组通用的协议相连，形成逻辑上巨大的校园资源信息分享平台。在终端我们···”
李成卓并没有翻看桌上厚厚的文件资料，缓缓地开口说道，“你认为你们的首轮融资需要多少钱？”
“呃···”何睿没有想到李成卓如此开门见山。
李成卓不急不缓地掏出一张黑色银行卡，递到何睿面前，“这张卡里面有三百万，你看够吗？”
何睿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望向李成卓。事实上，如果能够从他身上拉回十万元左右的投资，整个团队都将为此热血沸腾，欢呼不已。而对于三百万的巨额资金，工作室的五人根本没有能力驾驭。
“有时天上也会掉馅饼的，而我的要求非常简单，你轻而易举就能做到。”李成卓微笑着补充道。
“你想要什么？”何睿直问。
李成卓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协议，“签了这份协议，离开林夕，你便可拥有这张黑金卡。你可以用里面的资金推广你们的平台从而完成你们的理想使命，也可以用于购车买房等一切开销。总之，支配权在于你。生活中细碎的拮据麻烦从此统统都会对你绕路而行。”
在现实中面对突然降临的巨额财富时，何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种不可撼动的正直，因为财富值是唯一能够向周遭的人们证实自己的价值与尊严的证件，也是在这个被各式规则堆砌而成的社会中获得真正的自由的唯一途径。长期以来所奋斗的一切都是为了财富的增长。但是代价是痛失他最爱的人！
何睿立刻从贪婪中抽出身来，制止了这个**，他惊叹自己竟然产生这样的意念。虽然这个**的出现只有一刻，但足以令他愧疚终生。
何睿回过神来，理智恢复了过来，他顿怒，“李成卓，五年前你对林夕不闻不问，现如今想用钱来拆分我们的感情，你到底是什么企图？”
李成卓微微恼怒了，他瞪大了瞳孔，反唇相讥，“你怎么知道我对她不闻不问？”
难道不是吗？何睿开始质疑。因为这也是后来林夕告诉他的想法。
李成卓清冷的目光飘向远方，曾经想要拼命撕裂的记忆碎片再次涌了过来。当她亲手把他和伟卓送进牢笼里，当他在她宿舍楼下等她，而她却不愿见他一面时，他不是没有恨过她，他不是没有试过忘却她。但在无数个漫漫长夜里头，他被失眠折磨得几近癫狂，每次一旦静下来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梦里竟不受控制地梦见她很多次。每当清醒过来后，又好似坠落到万丈深渊里头，而这里再也没有她的影子，唯有无尽的落寞。那种感觉就像在黑夜里面拼命地伸手去抓，只有虚无流过指尖，最后发现这里唯有一片空洞。
数不清有多少次，他受不了思念的煎熬，在紧凑的项目行程中，抽空从上海飞回坦诚，在远处窥看她的笑颜。在下雨天安排人给她送伞，在她实习加班期间匿名为她点外卖，在她走夜路时跟在她身后护送她安全到达宿舍楼。也数不清有多少次，他让王伟不断地打探她的情感历程。在每一年，他都渴求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缝，但没有听到过一次好消息，他们之间的情意竟无比的牢固，好像谈一次就会是一生了。
何睿激怒地站起身来，震怒的情绪使他脸上的五官大大张开，额间爆出青筋，他指着李成卓的鼻子破口大骂：“堂堂星汇传媒的老总，竟然觊觎别人的爱情！你就是个卑劣的偷窥者！”
李成卓努了努薄削的嘴唇，对于他的激动毫不在意，他扬起下巴，轻声地说，“你别管别人。你想想这三百万，可是你一辈子的机会。”
何睿感到一阵巨大的屈辱落到身上，他的自尊像是被人踩在地上践踏，“李成卓！虽然这个世界物欲横流，攀高踩低，但不要以为有钱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你永远也不要妄想在我身上白费功夫！我永远都不可能会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
何睿坚定地甩手离开，李成卓的心蹬的一下使浑身颤了一下，他震怒，却束手无策，深深地感到一种无力感。
3
仅隔了一个星期左右，何睿已经感觉到噩梦般的打击。另外一家同类竞争平台已迅速打响名号，最终以病毒式的传播速度侵占市场，而他的理想不战而败，一种以卵击石的无力感顿时笼罩着整个毫无士气的团队，濒临破产之际，以他为首的几位创始人仍在作出最后能够力挽狂澜的工作，最终亦无力回天。
贼眉鼠眼的亲戚逢场便拿他打趣，时常询问令他无地自容的问题，比如他的公司现阶段营收的利润如何，他每一次的支支吾吾都使他们的攀比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接着他们得意洋洋地吹捧自个读技校毕业的儿女在哪个大公司做着怎样的岗位，月薪过万。当初他们在校的成绩可远远不能与他相必并论，先如今社会中的成就已轻松反超于他，令他望其项背。这样的暗讽与羞辱使他难以抬起头颅。
仅仅毕业半年时间，蓦然回首时却惊现在同一时间初出茅庐的同学早已闯荡出一片五彩缤纷的天地，而自己仍停留在原地，这种景象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关于他的无能。曾经的他壮志凌云，心比天高，幻想着改变世界，渴望着成功后得到周围人向他投来恭敬的目光，最终也向现实底下了高昂的头颅。
4
林夕走出办公楼已是傍晚时分，蓝黑色的天空像是被泼墨肆虐过，铺满了整个灰暗的天空，晦涩地压抑着。
李成卓的车停泊在城中村巷子的路口处，透过车窗遥望冷清的小路，路上仅她一人的身影。不时有阵阵阴风吹拂而过，奇寒的月光穿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射到她的驼色呢大衣上。
路面突然冒出一抹黑影，那名男子全身着穿黑服，低着头颅，双手插兜，悄无声息地跟在林夕身后。
空无一人的街道使林夕心底有些心惊，本能地加快步伐。急速的步伐声中夹杂着另外一人隐约的皮鞋声，林夕朝路面望去，那里倒映出身后的一个男人的身影。她缩了缩脖颈，有种不祥的预兆，于是再加快步伐，而身后那人的节奏也跟着加速。恰好今天把防狼喷雾落在了工位上，这令她更加心慌。
林夕壮胆向后面望去，一双惊人而阴冷的眼角映入视线，林夕惊吓到差点往后趔趄两步，那陌生男子双眼紧盯着她，嘴里阴寒地搭讪道，“美···女···”
那声音惊悚得如同鬼厉般，她一时不知所措。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车身发出的鸣笛声，车前刺眼的远光灯亮起。
那男子发现身后耀眼的车灯后，放弃歹念，掉头离去，消失在道路分叉口。
林夕眯着双眼，抱着惊讶及感激的心绪试图在前方的光芒中看清车上那名好心人的面孔。远光灯上白色的刺眼光线使人的眼眸无法聚焦停留在那上面。最终她放弃了尝试，顺着那车灯耀眼的光芒，朝家里的方向走去。
李成卓坐在车上，扶着方向盘，透过车窗遥望林夕的身影。她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小，原来当他蓦然回首时，那人已是在他指尖流失且难以挽回，只能在暗处遥望背影的至爱。
马上抵达出租房之际，林夕的腹部突然一阵痉挛，本来月经期间已经腰酸背痛，再加上刚才在办公室里误食的冰冷生鲜，现在已是雪上加霜。她的额间冒出冷汗，皮肉之下一阵阵痛感袭来。
林夕咬紧牙，伸出颤抖的手，掏出手机拨通何睿的电话，她打算呼叫他过来接她到医院的急诊处。手机那头没有任何回应，只好重复打一遍。
林夕地捂住腹部，脸上的五官使劲地挤到一团，极致的痛感使眼睫毛都为之震动，她痛苦难耐地连连呻吟，手机屏幕上何睿的电话始终没有接通。
幸好，最后一次，那通电话接通了。
“何睿，我···”林夕呼出孱弱的气息，气息有些不稳。
等来的却是那边急促的嗓音，“林夕，对不起，我们公司正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全组员都在通宵达旦地作出最后的努力。等我忙完了我再给你回电，好吗？”
“可是我·····”
她的声音再次被打断，“林夕，你要明白，我是一个男人，我不像你可以活得这么轻松。”
电话已被挂断，林夕靠在站牌上，胃部产生一股痉挛，全身了无力气，膝盖突然一阵发软。跌倒之际，一霎黑影突然出现，那挺拔的身影伸出孔武有力的双臂接住她瘫倒的身躯，她顺势跌落进了一个发烫的怀抱中。
她扶靠在宽大而僵硬的胸膛上，抬头一看，一张不可思议的脸近在咫尺，是李成卓！
他的双眼泛着涟漪的光芒，黑色的瞳孔深邃之际，你无法从一团幽深中判定其中的思绪。
突如其来的身影使她忽略了腹部阵阵的刺痛，心脏微微颤住，她再次看见了他那完美迷人的下颌线，仿佛置身幻境中。他身上缓和的温度却又像是真真切切地环绕着她。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极具磁性的声音响起，“我送你到医院。”
他淡淡的声音，让人觉得很有距离感。他再次毫不费劲地将她整个身躯横抱起来，使往事自动爬上来，这熟悉的动作让她一遍遍地回想起在运动场以及卡丁车馆他将她横抱起来的瞬间。
他打开车门，将她抱进车厢里，他那精致的脸庞就在眼前，她泛白的脸颊上竟然莫名地浮起绯红的血色。她逐渐按捺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她看不清前座李成卓的表情，也猜不透他为何会突然出现。
待心跳恢复正常后，强烈的愧疚感随之而来。她无法面对李成卓的身影，更不敢透过中间的镜子揣摩此时他脸上的神色。她至今无法想明白他为何会出手相助，即使她痛苦难耐地倒落地上，他也应该对她冷眼相看才对呀。
车厢里幽暗的空气分子仿佛变成了固体，场面一度令人窒息。她困窘到不断抠动手指甲。
幸好李成卓首先开口打破了尴尬到令人无法呼吸的气氛。
“你刚刚是打给了何睿吗？”
“嗯。”林夕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问，但也老实地回答了。
“他没来接你吗？”
“他最近太忙了。”
“他不值得。”他的声音冷冽而不甘。
林夕从前方的镜子中看见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除此之外，她怀疑她可能看错了，她竟见到那眼神含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幽怨。
车厢里再度回复缄默，林夕不知道是该问候，感激还是保持沉默。
“为什么是他？”他又冷冷地问道。
“什么？”她不明所以，完全听不懂他的问题。
“为什么会选择一个根本不够在乎你，且没有能力让你幸福的男人？如今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你身旁的人并不是他。”
林夕的脸暗沉下去，而后淡淡地说道，“他的团队现在处于非常关键的节点，我也理解他。”
李成卓身上像是突然出现一股莫名的不可抑制的躁动，仍是冷冽的嗓音，“会忙到抽不出一分钟的时间留给你吗？他甚至没有去听你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处于多么忙碌的时候，最起码会抽出一点空隙去倾听关于你的事情。”
他抬眸望向她的眼里闪烁起一丝光芒，幽深的眸子使林夕心一惊，无法断定那究竟是哀伤的涌动，还是愤恨的流露。
“但那也是他的事业。”
“一个足够爱你的人，他会爱你超过爱他自己，他会懂得如何兼顾自己的工作和感情，而不是完全性的一边倒。”
林夕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但也可能是你一开始的想法，等你们相处的时间长了，在你的爱意逐渐减退，腻了，倦怠了之后，再炽烈的爱也抵不过岁月的点滴磨平。”
“那是在他拥有的时候，他并不明白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人一旦尝过失去的滋味，就会意识到遗憾终身的是当初一时的决绝。换做是我，如果我有幸拥有至爱的人，我将用漫长的余生去证明，不管时光穿梭过多少年，不管期间经历过怎样的风雨和变故，我对她的爱意都不会有丝毫减退。”
他的目光如此深邃，林夕也从中看见了似乎是莫名的极致的不甘。
林夕望向李成卓眼里的微光，产生无限的好奇心，究竟是怎样幸运儿可以拥有如此长情的他？
桥车驶向市人民医院的大门，车门自动打开，李成卓走到副驾驶旁，将林夕扶了下来。
何睿此时匆匆赶来，门口那一幕让他有些惊怔，他圆睁着双眼，勃然大怒地指向李成卓，“李成卓，你放开她！”
两人回头，何睿已大步流星地来到他们面前，他粗暴地扒开李成卓的手腕，用身躯把他挡在林夕的身后。
“何睿，你总算是来了。”林夕不由自主地朝他浅浅地埋怨。
“他为什么会出现？”何睿不悦地朝林夕质问道。
林夕抽回手腕，“何睿你别这么粗暴，是李总他送我到医院的。”
听到这句，何睿的怒火逐渐平息下来，朝李成卓冷冷地说道，“谢谢你送我女朋友来医院，这里由我照料就行，你可以走了。”
李成卓的面色冷若冰霜，他双手插兜，怒瞪着何睿。
何睿转身面向林夕，拿出一个芒果蛋糕盒，特意在李成卓冷冽的目光中亲昵地呼唤林夕，“宝贝，我真的非常抱歉，如果我当时知道你这边有事的话，我千不该万不该挂你电话。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了。为此我会向你写一千字的保证书。为了表示歉意，我特意在路上买了那家你最喜欢吃的芒果蛋糕。”
林夕望向芒果糕盒，眼里泛起了光，“好吧，暂且原谅你了。”
何睿顺势将林夕拉入怀中，继续哄道，“等你身体好了之后我们约上小凌朱明他们再去桂山岛那里吃地道的椒盐皮皮虾，怎么样？”
“啊，那家好吃，还有去山上看那里的海上日出，上次错过了。”林夕兴奋得脸上眉飞色舞。
李成卓的心紧缩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感萦绕着他。
林夕转而望向已被晾在一旁的李成卓，毕恭毕敬地朝他道谢，“李总，谢谢您送我来医院。路上有点堵，您回去的时候慢行。”
林夕的这种恭敬令人产生一阵距离感，原来他和她的世界已经这么远了，让他融不进半分她的生活。他只能以旁观者的遥望着她的悲欢，却连吃醋的资格也没有。
李成卓抿紧嘴唇，满眼忧郁，最后只得无奈地应承，“好，你注意身体。”
他转身离去，外面下起了雪，那高挺的背影融入了落寞的雪景中。
林夕，当初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再爱我了，但我现在却没有资格去问你这个问题了。
无尽的惆怅划过心尖，但疼痛，却是没法发声的。
5
李成卓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一江两岸所有高楼的霓虹灯光。如今他什么都有了，却还是如此的空虚。
站在李成卓身侧的王伟垂手恭立，他已察觉到老板侧脸上微微颤抖的痕迹。
李成卓转过身，面色恼怒至极，那幽深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前方，声音显得急不可待，“重新去拟定一份协议，只要何睿答应离开林夕，协议上面的金额随他来填。”
王伟感觉李成卓的内心已经坍塌了，这个癫狂的灵魂上是否还有理智的分子存在，他不清楚。追随了李成卓这么多年，并肩作战，荣辱与共，他实在无法看着他继续沉沦，甚至不惜以下犯上试图为他指点迷津。
“李总，就算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得到了她，最后的结果也未必会是向好的。”
“我不在乎美名。”李成卓斩钉截铁地说。不管付出什么，就算背负上不择手段的骂名，他也要一往无前。
“又有什么必要呢？你这么做实在是太拧巴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根本强求不来的。”王伟皱紧了眉头，为此感到十分的不惜。
“你不懂，我心里已经堵了五年！”咆哮的声音恰是对心中极致悲痛的注释。
“你只不过是钻入到一个旋涡里面出不来了。心死道生，流逝的时光最终会治愈一切的，你最终也会忘记现在的这份悲痛。”
李成卓那迷离的眸光却更显得悲哀，他发出一声嗤笑，“曾经我也以为时光会消磨一切，没想到是加深了一切。在无数个闲暇的时光里，在无数次入睡前的夜晚，那个人的身影总会无意识地闯进你的脑海里，你根本忘不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那只不过是你的不甘与执念罢了，从来没有女人在令你上头的时候突然投入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那只不过是你不服输的占有欲罢了。你已经等了五年了，也该放手了。一味的等待可能会是一场空！”
“区区五年的等待又如何，我要的是她的一辈子！”李成卓的目光坚定得不容置喙，叫人惊怔了好长时间。
无奈，王伟只能照章办事，重新与何睿进行谈判。
前前后后总共进行了三次谈判，但均以失败告终。没想到何睿对林夕的爱也如此深重，巨额财富的诱惑根本动摇不了他的内心。这一次，李成卓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在得知这个信息时，他将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充血的双眼里面布满幽怨，修长的手指微微痉挛，心脏如同穿过枪林弹雨后留下千疮百孔的裂痕。
他望向窗外漫天飘零的雨滴，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输给已经回不去的青春。
那一刻，巨大的疼痛感朝他袭来，仿佛感到了剧烈的冲击波，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撕裂。心脏被扒空的痛感让他几近窒息。
原来一次的错过，就是一生的遗憾！
宿命叫人束手无策，不管你如何地懊丧，如何地心碎，既定的走向根本无力回天。
在深深无奈的过后，他凝望着对岸的江景踌躇不已。为了她的笑靥，踏过千山万水，一路披荆斩棘，此刻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如果无法得到她，或许他应该以另一种方式给予她幸福。
他垂下了目光，喉咙有些发痛，向王伟发出号令，“把IV平台的那个项目外包给何睿的团队来做，把他聘请到公司来，薪酬给到C级以上，现在就去。”
“好的李总，我这就去办。”王伟恭敬地应从。
王伟再次望向李成卓凝重的面色，突然明白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是多么艰难。
6
装潢简约的咖啡馆内，放着悠扬的钢琴声，温暖的阳光穿梭其间。王伟与何睿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落下来。
王伟向何睿递出一份JAVA工程师的入职邀请函，“主要负责IV这个平台，团队由你来带。朝九晚五，薪酬待遇是集团的C级，这份工作可以保你后顾无忧了，两年内在江城一带付首付也不成问题。”
何睿冷冷地瞥着那份尽管心仪不已的函件，最终他制止了心中的渴求，冷言冷语地说道，“这次你们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没有任何补充协议，也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李总只是单纯欣赏你的技术，盛情邀请你的到来。”
“什么？这怎么可能？”何睿显然不可置信，从各处思考着可能存在的陷阱。
“你到底要不要接受这个机遇？”王伟板着脸不耐烦地问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何睿瞪大瞳孔问道。
“你放心，他没有任何算盘。因为你对林夕的坚定选择，他根本没有机会插入你们之间，他不得已退出竞争的舞台了，他已经完全败下阵了。他之所以扶持你，只不过是想间接给林夕一个更好的未来。他只是希望林夕能够过得幸福。”
何睿心一震，一面他确实应该对李成卓给予的机遇感恩戴德，否则他不知何时才有出人头地的时候；另一面他又对此惊怔不已，李成卓对情敌的大度已经超乎常人的想象。
王伟继而幽幽地说道，“从他身上我才明白，原来爱一个人的最高程度，不是拥有，而是放手与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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