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钰环顾四周,不大的院子摆满小桌子,开张不过半小时,已经快坐满。这里是军哥家,下岗后凭着手艺开了一个烧烤摊子,无照经营只能选在6点后开,不过军哥名声在外,品质绝对保证,能来的都是熟人。
没发现什么,继续低头吃:“城管不太可能,不过,感觉最近总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六子撬开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喝下一口,打了一个爽快的嗝:“时哥,新同桌对你影响是不是太大,都出现幻觉了。”
时钰放下签子,拿起啤酒:“我靠,快别提了。有个同桌真麻烦,还是个女生,擦桌子恨不得将油漆擦下来,早自习能读一整堂课,老子都睡不踏实,晚自习低着头写那么多草稿纸,边写还边念,就像小学生一样。”
六子揣着不怀好意笑问道:“时哥你不是睡觉吗,怎么能知道这么多,难道有什么想法?”
时钰一巴掌拍向六子脑门:“放你的狗屁,那么低的桌子和小空间,哪能睡得安稳,以前好歹安静,现在窸窸窣窣地声音不断,一节课能醒好几次,黑眼圈都出来了。”
六子将大胖脑袋杵道时钰面前,仔细观察:“好像有点儿,但更有男人味儿。”
时钰眉头紧蹙:“老子男儿味儿需要黑眼圈来证明,全身上下都有。”
六子早已习惯时钰的脏话,每天不听点儿都不对劲。不过,他时哥不说话时,还真不是男人味冒出那一挂的,怎么看都是眉清目秀淡颜系那边,有时忘刮胡子,又成不修边幅的糙汉:“肯定是哪个个姑娘情窦初开,看上大哥的帅脸了,没事儿,过两天现身后被你浇桶凉水就安静了。”
时钰嘴边沾着辣椒粒,虎着的脸多了一分搞笑,看向六子:“老子在你心里就是个人渣是吧。”
六子咽下一块肥肉:“当然不是,时哥是痴女绝杀机,不过,时哥为啥不考虑找个女朋友,闲着也是闲着。”
时钰将吃不了的串全放到六子盘子里:“学生守则怎么背的,不能早恋,被发现要退学的,更何况,女孩儿那么麻烦,谈恋爱不是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时钰脑子里出现西夏那张脸,还有拿着抹布连着四五遍擦桌子的场景。他那张桌子从搬过来就没擦过,放假回来勉强用一张草稿纸蹭了蹭,在他看来再大的灰尘,擦两遍也够了,多那两三遍该不会是强迫症作祟吧。
女人这种生物太难懂,高一刚来,一些女学生发疯似的跟着他,要不是他妈从小让他让着女孩儿,早就呼上拳头,好在来到10班消停了,结果又来了个女生坐旁边,想想以后每天都得听着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不由地全身竖起鸡皮疙瘩。
六子像听到世纪大笑话一样,时哥就是与众不同:“时哥还记得学生守则啊,那学生守则还不让逃课呢。”
时钰擦擦嘴:“这几次有事,陈老师也管得松,不会告状,不过咱们要换班主任,新来的也不知道是个啥样,而且学校那边的围墙也要修起来,以后不能逃课了,至少也得拿上高中毕业证啊。”
时哥要远离江湖,他也远离吧,谁让他们两个是兄弟呢,六子拿起两串,吭哧吭哧吃起来:“不过,既然不逃课,那时哥你努努力考个大学呗。”
六子早就对自己不抱希望,能有个高中文凭,学个手艺在他们家店干就行,可时哥数学那么牛逼,考好大学都有很大希望。
时钰拿出烟盒,点着一根抽起来,一缕青烟升起:“总归要待在这儿,费那劲干嘛,就算考到外面不是还要回来,咱们这儿高中文凭够用。”
海城没啥大企业,小作坊不少,多为手艺工坊,用大学生当小工确实浪费人才,海城的学生考出去没人会再回来。
六子看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让军哥把剩下打包,离开前义正言辞对时钰道:“时哥,你去哪,我去哪,我对时哥不离不弃,咱们两个一辈子好兄弟。”
时钰看向满嘴油光的六子,抽出一张纸塞给他:“滚,谁要你不离不弃,你爹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别跟我学。”
六子胡乱一通擦:“我爹那是奢望,趁早幻灭,我要和时哥一起拿高中毕业证然后闯社会。”
西夏晚整个晚自习坐如针毡,饥肠辘辘加呼吸困难,烟味、烧烤以及脚臭问让她一晚上都捂着鼻子。
此后,一连几天,时钰都很安稳地呆在教室,准时上下学,西夏一时都不习惯时钰比她来得还早。
睡觉前,西夏给芳芳发消息:我觉得我换不了座位,他从良了。
芳芳:想不到啊,浪子回头这么小概率的事情居然发生了,夏夏,熬过一个学期回来吧。
她也想,可一个学期好长。西夏的时钰恐惧症还在发作,每一天都好难过,想想都头疼。
晚上和芳芳聊得太晚,西夏早上死活起不来,迷迷糊糊坐上68路公交车,困得眼睛睁不开。随意瞟过去,除了上学的学生就是上早班的打工人,他们都有不得不早起的理由,一个为了前途,一个为了钱途。
昏暗的路灯下,影影绰绰的影子随着风摇晃,晃走了西夏的困意。
一些奇怪的事情突然跑出来,她的前途在哪呢,妈妈从小就告诉过她以后要出国,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妈妈一直是她的导航塔,她说去国际学校她就去,她说转回海城她就收拾东西乖乖回来。可她真的想去吗,她也不知道。
游学的时候去过纽约,地铁比京市的还差,花钱不方便,马路上还有要多带枪的人,没有在京市待着安心。就算出国留学在许多人眼里金光璀璨,可她本身就不是头带星光的人,去了依旧暗淡,这么看来确实没必要去,可她不敢同妈妈说。
妈妈对于出国的执念比她出生还早,怎么能几句话就消除。
大家都说熬过高考,人生就轻松,可上大学不还得学习吗,工作后也要同车里这些人一样为了钱奔波,前途最终变成钱途。从这里看过去,未来形态各异,此时的她无法看明白。
她妈妈的钱途在京市,那她的姑且就在国外吧。可笑的是她一点儿都不了解那个妈妈口中的地方,却将未来钉在那里。
站点到了,西夏走下去等另一辆车,看看手表,应该不会迟到。
车站没有遮棚,几个穿着一样校服的学生蜷缩着身体,来回走动让自己暖和些,西夏带上帽子,斜靠在路边的广告栏上,此时十分怀念京市,至少地铁里面有空调冬暖夏凉,妈妈说过完这一个学期就能回去了,可还有好几个月,每个月有30天,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天,那时应该是夏天了吧。
西夏最喜欢夏天,太阳比她起得早,阳光炙热得过分,脑海中畅游的西夏眼前突然闪过一个黑影,吓得她咚地一下撞到广告牌上。
一手揉着脑袋,皱眉望过去,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骑着山地自行车,那个车她在广告上见过,不便宜,虽然一身黑,可漏出的衣角是一中的校服,斜跨包软趴趴地背在背上,不像有书的样子,更像是个装饰,再看看她沉甸甸的书包,简直不能比。
头上没有散去的肿胀感让她想找男生理论,骑车至少要看一下一旁的路人,万一这里站着个老人被他这样一吓肯定要进医院,只是眨眼间男生已经骑出几十米,她就算跑也追不上,只能停下即将要迈出的脚步,生生忍下。
“西夏,你头怎么了。”果果在校门口看到西夏揉着后脑勺,叫住了她。
“被别人推了一下,碰到广告牌的凸处,还有些疼。”西夏一路都在揉,可依然疼。
“我看看。”果果踮起脚,将西夏的马尾松开,拨开头发,惊叫道:“哪个冒失鬼干的,后脑勺都肿了,要不要去医院啊。”
“什么,肿的厉害吗?”她怎么摸了一路都没感觉出来。
“红着呢,头发别扎了。”果果将发绳拿走,西夏长发披肩。
“那两个女同学,在门口聊天呢,还有两分钟,迟到了全部站着上早自习。”高一教导主任中气十足的嗓音透过喇叭响彻校门口。
门口的学生纷纷加快脚步,同时也偷偷看向“聊天的女同学”,社死两人顾不上尴尬,硬着头皮快速向前走。
一中的纪律几乎可以媲美军队,年级主任不光要代课,还要管纪律。三个年级主任每天在学校门口值班,检查仪容仪表和迟到,一旦发现违反者,至少是份检查,有些倒霉学生一周可以写五份。
西夏满心都担忧头上的包,对那个黑衣男生的怨恨又增加几分。
进入教学楼,果果才敢小声嘀咕:“死老头,真讨厌。”要不是管得这么严,每天就能画着美美的妆,也能让上学的心情好一些,而不是费劲研究什么素颜妆。
果果放下书包,拉着发呆的西夏就去找老师请假。
只是英语老师没有批假权:“西夏,我马上联系主任,你拿着条子才能出去。”
果果一听头大:“主任还在门口查人,现在叫回来不好吧,要不咱们找陈老师。”
年级主任严得要命,不批多余休息时间,甚至会将回来的时间精确到分,亲自在校门口等着学生回归。林果果有次找主任请假出去办事,着急忙慌地赶着时间跑回来,差点儿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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