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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飒飒东风细雨来

从万寿宫逃出后,姜晔期得知国师为离舒尧所扮,不算全无收获,只是结果和她意料中的有很大出入。离舒尧否认杀害了晋平王,这一点姜晔期是相信的,建崇帝为着延年益寿的金丹对国师深信不疑,以离舒尧的手段下毒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一时间断了线索,姜晔期有些茫然,到底是何人故弄玄虚暗害晋平王,幕后黑手会和重华山有关吗?她实在不希望事情最终的线索会指向重华山。姜晔期又询问了烟芷,烟芷却说她在重华山只是普通的巫女,对祭司和长老们并不熟悉,几年前她奉大祭司之命传信给穆丰白,之后就留在了外面,再没回过重华山了。

姜晔期有些焦虑,她思来想去,当日在万寿宫的情景在脑海中浮现,在九幽教落于离舒尧之手后,江湖上就再无关于九幽教教主的传闻。离舒尧本是天宗胤玄门下弟子,但他施展的招术诡异至极,可绝不像天宗的作派,难不成所谓的教主就是离舒尧?

姜晔期回忆着离舒尧的招术,密室里应该不是她第一次中此招术,凭空施展,像是幻术,又似迷烟,真是防不胜防。而且姜晔期从很久前便有一种病症,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是看不见东西的,尤其是骤然变黑,就如失明一般。离舒尧的招术很克制她,但为了一点点可能的线索,姜晔期还是不得不冒险一试。

烟芷以玄毓楼的名义去向国师府递了拜帖。既然建崇帝依赖起了金丹,便会日渐被药毒挞伐精神掏空身体,自然是对下面的事情关心不了许多了。

烟芷回来禀报说:“圣主,那仙蛛见到帖子居然未曾为难与我,只说国师不在府中,到底见不见需等国师回府再做定夺。不过我回来时发现一件奇事,城中居然涌入了一批乞丐,在街上用折断的筷子敲着碗,口中唱着一首歌谣。”

“歌谣?”在姜晔期的记忆中,帝都城向来都是歌舞升平,来来往往的都是达官显贵世家子弟,莫说乞丐了,便是穷人在这天子脚下也找不出一位。昌平街上弹琵琶唱曲的姑娘有很多,但唱歌谣的乞丐确实是件稀罕事。

烟芷道:“是啊。歌谣大概是这样的:薄冰初解雨纷纷,金簪绣帕杏花衫。仙姿佚貌有谁知?鸾飞燕回轻笑暖。女儿泪,碧玉血。香帕弃,蜡炬残。蜉蝣朝夕知来世,且付寒月拍阑干。”

歌词从表面上看还算齐整,都是很寻常的词句,但鸾和燕分别是公仪和欧阳两大世家的标志,显然这首歌是有深意的。这首歌谣忽然在帝都传唱,不难看出其中透露的诡谲意味。

烟芷伴着姜晔期来到醉月轩的三楼,视野更加开阔,可以从窗边望到百尺远的街对面,为首的两个成年乞丐一手拿竹杖,一手拿着乞讨用的破碗,后面跟着几个七八岁大的小乞丐,身上套着粗麻破布,衣不蔽体,面庞消瘦灰头土脸。小乞丐们正唱着烟芷所说的奇怪歌谣:“……女儿泪,碧玉血。香帕弃,蜡炬残。蜉蝣朝夕知来世,且付寒月拍阑干。”

他们声音沙哑虚弱,显然是饥饿多时了,饿的都快说不出来话,仍旧执拗的唱着歌谣。

“这位大人,行行好吧……”唱完歌谣,乞丐端起破碗行讨了起来,这些乞丐唱着歌谣在街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百姓向乞丐的队伍靠拢过去。但街上的人衣着光鲜,却只是喜欢看热闹的好事者,纵使身上佩戴的饰物价值不菲,也没有人愿意往碗里丢进半个铜钱。

姜晔期观察着街上人的神态,骨瘦如柴的乞丐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摔倒在地上,很久都起不来。

烟芷问道:“圣主,你说这些唱歌谣的乞丐是什么来头?”

姜晔期道:“这歌谣唱的事情可以说绝大多数听众都是听不出所以然的,所以假如你我听了会有什么感觉吗?”烟芷摇头。姜晔期又道:“可是不该听的人听到了,便会惊惶不已啊!”

烟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人群中有几个人听清了歌谣的内容思索了一下,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那思索的动作,不是别的,正是在记忆歌词的内容。

“圣主真是聪慧。”烟芷夸了一句,姜晔期吩咐道:“让邓欢把那些乞丐叫过来,送些吃的给他们。”

烟芷得令而去,片刻,姜晔期便看见邓欢带着两个小厮往对街赶去,将好事的人群赶走了,和为首的乞丐说了些话,那些乞丐的眼睛便闪烁着感激的泪花,唯唯诺诺的跟随在邓欢和小厮的身后。

烟芷亲自看到乞丐们被领到后院吃东西,她返回楼上问道:“圣主,要不要问问他们歌谣的来历?”

姜晔期道声“不必”,烟芷笑问:“圣主难道已经想到了?”

姜晔期道:“你觉得方才匆忙离去的那几个人是谁的臣子?”

烟芷回忆方才看到的那几个人,衣饰并不华贵,但也剪裁得体,看起来不是商贾便是门客。他们隐匿在人群中并不起眼,面色沉着而不慌乱,显然是出自权贵的府邸。但那几个人走的路线并不相同,显然是来自不同的地方。

烟芷道:“他们是几大世家安插在民间的眼线,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公仪和欧阳氏的门客。”四大世家,公仪、欧阳、上官、秦氏,其中上官家族门庭清正,招揽的都是士人,而秦家掌兵,只有公仪和欧阳两大家族的门客是寻求钱财的谋士。

“不错。”

烟芷略一思索:“原来这歌谣唱的竟是先王妃旧事,这么说此事乃是世子的手笔了。”

姜晔期点头,但她隐隐觉得,歌谣只是一个开端,真正的戏还未上演。

街上的乞丐有七八个人,被迎进了醉月轩,用饭的客人不只是达官显贵,还有些普通的官吏、士人乃至江湖人士,他们见乞丐们居然堂而皇之的从大堂穿行而过去了后院,不由大感奇怪。一打听,乞丐传唱的歌谣在一楼又被念诵了一回,探究底细的人慢慢离座而起,向着后院聚拢而去。

后院是酒楼干活的小厮仆役的住所,有数间厢房环绕,是醉月轩的人日常起居所用,院中央是一口水井,井边只有一张石桌,两对石凳。米饭和馒头堆放在白玉似的瓷盆里,一盘盘菜肴装在精致的盘子里被端上桌,桌子很小,只能坐下四个人。

然而乞丐们只是盯着饭菜目不转睛,肉香味在空气中流动,才只七八岁的小乞丐们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青玉碗,银酒壶依次落在石桌上,乞丐们看看自己手上碗沿被磕破了角的脏兮兮的陶碗,再看看桌上发着光的器皿,断然的扔下竹杖和破碗。

一个瘦高的乞丐踩着草鞋,搓着脏污的双手,不由得上前一步:“多谢贵主人,多谢……”他囫囵的说着,便要伸出手去抓雪白的馒头。

站在后院门口观望的一人说道:“张兄,依我看他们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乞丐,但是,那首歌谣真的能从这些人嘴里问出来什么吗?搞不好,他们是贱民出身,大字都不识一个。”

“这首歌谣,颇有深意啊!”张姓商人眼中闪动着精光,他沉声将歌谣在口中过了一遍,在“鸾飞燕回”四个字上咬了重音,“鸾,燕……你们说,这首诗作何解啊?”

围聚在他周围的人各自紧锁眉头仔细思索起来,却都是一头雾水。姓张的商贾年纪最长,显然是老谋深算之人,他捋着下唇漆黑的山羊须:“愚兄以为,这首诗意在相府啊。”

在他们说了几句话的间隔内,乞丐们在水井打了水洗干净了手,抱着饭碗席地而坐,他们用手拨开挡在额前鸡窝一般的长发,欣喜难已的享用起了毕生仅见的美食。

张姓商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不仅局限于在门口窥视,而是堂而皇之的走进了院子,十分和善的跟乞丐们打起了近乎。商人为了聚敛财富,面上笑眯眯的表情便是他们的招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有人恭恭敬敬的给乞丐做起了端茶倒水的活计,让众乞丐受宠若惊。

很快便有人切入了正题,急不可耐的询问起是何人教他们唱的歌谣,为首的瘦高乞丐闻言一愣,沉吟不语。于是便有人拿出了奉承朝中大员的那一套,十分机灵的从怀中掏出两只银锭。

乞丐的眼睛里光芒一亮,赶紧将银锭收了起来,笑道:“其实,告诉我们歌谣的人我也不知是谁。只是我们几个从栎阳城里出来行乞,饿了好几天差点死在道上,便被贵人救了。贵人说,只要我们去帝都唱了他说的歌谣,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钱财可拿,还会吃上一顿好席。贵人说的不错,堂堂醉月轩的主人请咱们吃饭,可不就是好席吗?”

乞丐按照自己的想法说着,浑然忘记和对方的问题渐行渐远,富商身边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几要发作,张姓商人和蔼道:“这位兄弟,帮了你们的贵人到底是何模样啊?”

乞丐回忆道:“当时是在野外,贵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看不见长什么样,他有几辆马车,赶车的随从都穿着深色衣服。我听说咱们的国师就是穿着黑斗篷的,那教我们的贵人一定就是国师吧?否则,贵人怎么会叫我们到帝都城来呢?”

商人笑呵呵道:“兄弟,这歌谣不短啊,你们居然记得一字不差?那贵人是怎么教你的,是不是将歌谣写下来给你们的?”

乞丐答道:“我们都是逃荒的黑户,大字不识一个,他给我写我也看不懂啊。我们这些人里头,有一个落难的丫头,很聪明,听了两遍就全记住了,歌谣就是那丫头慢慢教会的。”

商人有些失望,他觉得乞丐所知道的很少很少,再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了,商人发下最后一问:“兄弟,那位贵人除了你们,还见过别人吗?”

众乞丐纷纷摇头:“不知道。”

这边厢进入帝都城传唱歌谣的乞丐们如丢入水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而另一头皇宫最尊贵奢华的两座宫殿却被低沉紧张的阴云笼罩了。原来在街上匆匆离去的几个人去的不是别处,而是分别从几个城门递了消息进去,不一会儿便被内侍迎入皇宫。

宝琈宫里,贤妃每日在这个时辰都习惯午睡,今日她也并不例外。完全展开的金绣帐将床榻掩成了密不透风的小天地,绣帐外的寝殿不入光线,阴暗阒寂,因而两座半人高的灯烛架上摆满了蜡烛,常日燃烧,便使暑热未过的寝殿更加闷热。是以贤妃每日午睡时,都要让两名宫女在帐子外为她打扇纳凉,好让她能够安然午睡。

然而贤妃睡梦中却被一道可怕的消息惊醒了,小睡正酣时被人惊扰,贤妃肚子里已经积聚了一些火起,待听闻心腹将消息道出时更加怒不可遏。贤妃原本迷蒙的双眼立刻就被清明所占据了,她拍案喝道:“还不快传他们进来!”

宫女倒了凉茶给她喝下,然而清淡的茶水并不能浇灭她心头的怒火。

不多时,公仪家族的两名门客进入殿中,公仪家族掌控着滔天的财富,名下的产业难以胜数,此二人便各自是一家店铺的掌柜。他们穿着深色的细葛,衣料的经纬看似粗糙,却极是柔软舒适,一匹细葛就要价值五金。

然而身穿名贵布料的掌柜在公仪氏的门客里,是最为低微的存在,他们没有谋略,不能直接为家主提供助益,便以掌柜的身份守着一处店铺,专门为主人查探风声。

贤妃细细听了二人的回禀,面色更是阴沉,乞丐唱诵的歌谣寻常百姓听了或许会一头雾水,可她只听了个开头就勾起了朦胧的记忆,当听到中间两句时眸中便涌现杀意,她默然的听完了歌谣的全部,浓烈的杀意慢慢在眼中消退,但那只是隐藏了起来,从眼睛转移到了内心深处。

贤妃面沉似水,知道这歌谣正是冲着自己来的,她面沉似水,对自己最得力的亲信之一斩碧说道:“速去将云菲叫来。”

然而斩碧一个人去而复返,回报说大小姐前两天告假了,此刻并不在宫中。

贤妃更加烦躁了,她此刻最需要肖似自己的这个侄女帮助她化解危机,此时却找不见人了。但歌谣很容易就会在坊间传开,到那时肯定有人能够破解歌词的玄机,到那时就很被动了,所以歌谣一事必须要速速商量出个对策来。贤妃一时间慌了神,她向来心思阴毒,慌乱之际竟想不出应对之法,更加需要公仪云菲在她身侧排忧解难了。

贤妃迫切的想要见到云菲,但歌谣的事情亟需调查清楚,于是贤妃同时将斩碧和薛篱这两大心腹派出了宫。薛篱武功高深,最擅长处理烦难之事,而斩碧办事谨慎而周全,有时还会替代公仪云菲给贤妃出谋划策,而智囊一般的斩碧竟被她派出寻找公仪云菲,显然贤妃是真的慌了。

斩碧前往相府却扑了个空,称大小姐已经许久不再相府住了,只偶尔回府看看云蘅。府上的门房告诉她,大小姐或许去了别院,又或者是办什么事去了,至于大小姐的行踪下人是不敢过问的。

斩碧听到这个回答很是失望,相府的别业多如星辰,城内城外城南诚北,少说十几处院落,难道要她一家一家寻找不成?斩碧心生烦乱,离开相府后便在街上留意寻找,期望能碰上公仪云菲的踪影。

斩碧不知不觉走到了昌平街前,正瞧见薛篱从醉月轩中出来,她见薛篱面有郁色,心知定然情况不会好,但还是问道:“怎么样,找到那帮乞丐了吗?”

薛篱沉声道:“他们被带走了,约莫就在一刻钟前。”

“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斩碧蹙眉道:“是皇后的人吗?”

薛篱道:“不是,皇后的反应还没有那么快。我问过掌柜的了,乞丐在前面街上唱歌谣的时候被人推搡摔倒了,他的孙女见乞丐们可怜便请他们入后院用饭,结果楼里就有一拨人围到后院搭讪,和那帮乞丐有说有笑的。乞丐们吃完饭,便被人请走了,说是要好吃好喝的款待。”

斩碧问:“那有没有人听到乞丐都说了些什么?”

薛篱面色沉凝,饶是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醉月轩,仍是慢了一步,据掌柜的描述,乞丐们前脚进了后院,后脚便有几个人扒在门口窥视,和乞丐快速打成一片获取他们信任的以及将乞丐骗走的都是那帮人。有一个送饭的小厮说,他依稀听见那个瘦高的乞丐提到了个穿着黑斗篷的贵人,之后便没再问什么,但那些商人却并未离去,直等着乞丐们吃完东西便哄着他们离开了。

在酒楼里招呼生意的小厮眼睛很尖,将缠磨乞丐的四个人的衣冠样貌一分不差的记了下来。为首的是一个年约四旬的商贾,方正脸,有些富态,下颌留着黑色的山羊胡,身材宽厚有如一座小山,穿着一身松绿绣金线的缎袍,松垮的腰带挂着一组墨绿和羊脂白相间的玉玦。商人身旁的是一个药堂的郎中,脸型枯瘦,发髻被灰色布巾包着,穿一袭石蓝色长衫,眼皮颇有褶皱,眼珠浑浊,很没有存在感。另外两个人,一个穿着浆洗的发黄的白色布衣,一个黑色窄袖短打,小厮猜想该是商人的护院。

商人和郎中吸引了小厮几乎全部的注意力,是以小厮对另外两人的关注不多,只记得他们的装束,至于长相等其他细节则有些模糊。说到这里时,小厮还要绞尽脑汁的回想,薛篱却打断了他,从那两人的描述来看,他们应该就是江湖人称“虔山四友”的金钱虎、无所医、蓬莱客和折骨手了。

虔山四友是一个神秘的组合,由商人、郎中、隐士和江湖客组成,他们每个人都是深藏不露的江湖人士,却擅于隐匿身份,以行商的名义聚敛财富,胆敢有阻挠他们的都会被暗中杀害。虔山四友是江湖人士,和朝堂没有牵连,便天不怕地不怕,虔山四友的老大金钱虎张有财老奸巨猾,必然是从歌谣里嗅出了什么,一定会借着歌谣的东风对公仪氏不利。

虔山四友虽有一位号称“蓬莱客”的隐士,但所谓的隐士只是个名头,隐士贪图巨富之心并不比金钱虎低了,而公仪氏家大业大,仅是十分之一的产业都是张有财可望而不可即的。虔山四友的心全铺在一个利上,搞不好会背后捣鬼,趁机搞垮公仪氏和欧阳氏这两大顶尖望族,吞并家产取而代之。

薛篱扔下斩碧,急急忙忙的打马往城外张有财的山庄赶去,今夜虔山四友要宴请请朋好友,一同款待千里跋涉送来东风的乞丐兄弟们。

斩碧在帝都城找了一下午,几乎翻遍了所有的街巷,依然是一无所获。直到暮色四合,霞光漫天时才有相府的小厮赶来告诉她说,大小姐回府了。

斩碧精神一振,觉得僵木酸痛的双腿立时消散了痛楚,斩碧翻身上马,往左相府疾驰而去。府中,公仪云菲方才赶回帝都,一路风尘,却来不及休整,知晓贤妃派出斩碧传讯定是有了了不得的急事。

斩碧见到公仪云菲时,见她这一身石榴色衣裳似是几日未有更换,衣襟都沾染了尘土,不禁一怔,但她来不及关注公仪云菲的行踪,而是开门见山的说了她的来意。

公仪云菲在婢女的服侍下更换衣衫,又着人打热水给她沐浴,斩碧见状便有些焦急,但公仪云菲仍是慢条斯理的脱下外裳,卸去钗环,仆从搬来木桶盛满热水,玫瑰花瓣洒在牛乳一般洁白的浴汤中,袅袅的热气如轻烟氤氲在水面上。公仪云菲赤足踏入浴桶,慵懒的浣着缎子一般的乌发。

温热的水熨帖肌理,她舒泰地闭上双眼,向后倚靠在桶沿上,懒懒问道:“斩碧啊斩碧,衣着不整入宫可是个不大不小的罪名,我身为女官不可犯禁,你亦知晓才是。”

屏风外斩碧犹豫道:“可是……”

云菲伸展雪白而丰腴的手臂,肌肤几乎和乳白的浴汤融为一体,“具体的情形你先说与我听,我也好心里有个底。”

斩碧眼中的失望消失了,迸发出一股莹亮的光芒,在她看来,大小姐继承了相爷的心智,又学得了贵妃的城府,胸中自有谋略,比她这个号称“智囊”的侍女可聪明多了。斩碧觉得公仪云菲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或许就有了决断,于是便将详情细细说了,甚至连薛篱的话都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遍。

云菲睁开了眼睛,要说有用的信息,薛篱从醉月轩的收获要比那两个门客在大街上听到的可有用得多,看来歌谣只是一个投石问路的引子,那群乞丐在帝都城落脚不过半日,便已经引出了潜藏在暗处的好事者,虔山四友窥探着公仪氏偌大的家业,他们是公仪氏的敌人,但公仪氏的敌人又不只是虔山四友。

“斩碧,你可听说过虔山四友的名号?”

斩碧摇头道:“奴婢不知,薛篱当时急匆匆的出城了,并未与我细说。”

云菲问道:“薛篱当时是何表情?”

斩碧答:“严肃,紧张,急切,怎么了大小姐?”

公仪云菲睁开眼睛,叹道:“薛篱是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名曰‘无影斩’,谁人敢在他面前争锋?然而薛篱对于虔山四友的态度却并不轻松,显然薛篱是认为自己无法在虔山四友那里讨到好处啊。”她思索了一会儿,对着无人的方向吩咐道:“去把武林谱取来。”

公仪氏身为最顶尖的世族,能够屹立两百年而不倒,靠的当然不只是家主的才能韬略。为了防微杜渐,公仪氏历代收藏了各种名录,包括世家、武林、医药、武备、玉石等等,分门别类不一而足。武林谱便是记载了江湖人的一本名录,根据门派,兵器,排行榜,招数等类目区分,每五年就要更新一次,只要在江湖上拥有名号的人,无论大小,都会登记在册。

虔山四友是他们的名号,因此武林谱上便会有对此四人详备的记载。

标题摘自李商隐《无题》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飒飒东风细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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