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见白藏如此说道,更是骄纵起来,耷拉的眼皮闪出淡淡的的责备。
“汪汪汪。”
白藏瞟了一眼黄犬,大梦初醒般。
“哦,把你弄脏了,知道了知道了。会给你洗的,放心好了。”
眼神仍是怔怔的。好似嘴和脑已分了家,那些话只是过了嘴,却并未由他亲自说出。直到自己发出了声响,白藏才回过神,觉察到痛感。
他开始在身上找寻着自备的草药。翻找了一阵却发现昨日走得急,竟忘了带。只好稍施些法术,暂时止痛。
他有些茫然。
鬼差的诘问犹如针扎,刺进白藏的体内,时刻回荡,可他又不敢直面。
莫名的,只要一想起那句话,鬼差的冷面和那低沉的语气就一并窜进白藏的脑海中,百转千回,时刻不停。
白藏不由地回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一面,倒是有点痛忆往昔的意味。
凭什么?那鬼差见自己时不也是要打要杀?自己无非是将他拉回正道,不要为那女妖迷惑,怎么被指责的却是自己?那鬼差定是因前世的姻缘未了,才借景生情,为二人伤感。
姻缘姻缘!又是姻缘!
白藏愈想愈气恼,那份羞愧瞬间被吞噬。
“走,狗,我们不做了,管他的,我能躲得过老爹,还不能躲过他吗?他能比阎王厉害?”
黄犬不知,它只知道,白藏虽然有时对他苛刻,但在吃上,白藏向来没有亏待过它。
无所谓如何,跟对主人便好。它安心地趴在白藏的怀里,任由他带着自己,颠来颠去。
“你去何处?”
随着刺眼的光袭来,白藏的腿被一个嘶哑的声音绊住。
回过头,只见鬼差站在一片树荫盖日的密林中,一条幽径在他的身后弯弯绕绕,不知通向何处。而他右手持着长刀,绿油油的叶子洋洋洒洒地残留在他的身上,却与他自带的阴沉气质格格不入。
“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鬼差冷笑着重复,那声音更是冷得阴凉,“你可是忘了甚么?”
闻言,白藏心下更气,愈是生气,他愈是要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气,这样才能扳回一局。
“忘了?我忘了甚么?”
白藏扳过头,对着鬼差敞开一个肆意的笑容,鼻息中满是酸劲,道:“鬼差大人说的不会是那三笔生意吧?”他眼珠故作玩味似的地向下一扫,又转回鬼差脸上,“其实我无非想找个鬼镖师显摆显摆。如今看来鬼差大人倒也不过如此,竟还不如我的‘狗’给力,那我们便也无甚可说。”
“狗?”鬼差眉毛一扬,不仅未生气,竟然从那死鱼眼中蹦出几分笑意。
白藏看对方被自己一番埋汰,竟丝毫未动怒,顿时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无趣极了。
当下变本加厉,道:“对啊,若不是狗将那女妖的手臂咬断,你当这世上可有半分你弟弟再次转世的可能?”他别了鬼差一眼,慈爱地抚摸着手中的黄犬,道:“到底是从小养起的狗儿子好,比某些假惺惺的兄弟情谊情深意切得多。”
欺骗你不能够让你生气,难不成嘲讽你兄弟也不能?白藏如此想着,当下竟生出些幸灾乐祸,正要看鬼差狗急跳墙的模样。
但是,人毕竟不是狗。兴许有时,人会学狗,但在狗面前,人是没资格当狗的,自然也失去了狗急跳墙的资质。
鬼差丝毫没有恼怒,仍持着那份从容,低低地笑道:“狗?以这副模样,救你吗?这倒是天下奇闻。”
鬼差朝白藏怀中的黄犬轻蔑地扫了一眼。
白藏看向自己怀中的“狗”,他早已安睡。只是在那红黄交杂的皮毛下,还隐隐约约看见棉布包扎的痕迹。
瞬间,白藏心像落进了一块石头,竟也顾不上那份尊严,猛地抬头,问道:“若不是它救我,如何在我身边?”
鬼差笑了:“你可是忘了被甚么东西砸过?”
白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实是有些酸痛。
他顿时想起,那女妖朝自己扑过来时,自己被某物砸到,难不成...那是“狗”?
白藏回味着鬼差方才那句话。
他的阴阳配上那沙哑的嗓音,自带浑然天成的成熟,倒显得自己像个天真呆傻的幼童。
“狗急”快要“跳墙”,白藏的声音不觉高了几分:“那你说,是谁救了我?”
鬼差扬半边眉毛,嘴角一咧,道:“你觉得呢?”
那双死鱼眼斜眯地看着白藏,笑得邪魅。
白藏身子一僵。
除了鬼差,还有何人?
他咽了下喉咙,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
一半是将信将疑,一半却是悠然自得,方才那股气恼不知飘向了何处。
鬼差扭向别处,斜瞅了他一眼,那眼中的白色更重了,笑道:“其实这狗看上去也不重,如何将你的脑子砸傻了?”
白藏不理,依然不愿输了劲头,便道:“如此说来,我觉得鬼差大人当真是菩萨心肠。与我此等将人杀死的恶徒不同。那又怎可与我同道呢?”
鬼差顿了顿,面色一沉,道:“你要如何?若真要反悔,我随时都可动刀,”随即又浮现一个狂妄的笑意,“最后问你一遍,这笔买卖你还做不做?”
白藏知晓是鬼差救了自己,气早已消了,不过是想反将他一局,却不想鬼差反而动了怒。
他只好故作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瞥向别处,道:“行吧,你姑且还算称职。不过,你且告诉我,昨日究竟发生何事?”
半晌没听到答复,白藏转过头,问道:“你聋了?”
一回望,却见鬼差淡淡道:“你可知鬼差为何能降住鬼魂?”
“为何?”刚一问出口,白藏便得出了答案,“因你这身邪气?”
原来是如此,自己虽不是魂魄,但灵气太纯,才会相冲,想必昨夜便是因此而晕倒。
鬼差笑道:“你可是不识字,那叫做瘴气。”
白藏却诡笑起来:“鬼差大人既救了我,为何反倒不愿承认了?”
鬼差却背过了身:“今日已是第二天,你若是再拖沓...”
忽地,白藏一个冲上前,将鬼差的袖口撩起。
果真,那苍白的手臂上留着一道鲜红的印记。
鬼差真会为了救他,自己放血,减少瘴气。
“啪”地一声,鬼差一挥袖,将白藏甩开。
鬼差一脸冷面,那死鱼眼中的黑点仿若全然消失,只剩下冷漠,好似将那林中的阴森全然携上。
正在此时,林中响起一尖利的女声:“废话连篇!听了半天一句也没听出名堂!你们两那个骗子现在立马给我把赵秋给我找回来,不然待我恢复,必叫你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那声音!
却是月红!
“你这女妖,竟还未死?”
白藏抬眼,四处转了一圈,却找不到这声音从何而来。
他望了眼鬼差,对方却冷冷的,并未看他。
他这是生气了?为何方才愿意承认,现在却不愿了?
“在这里!你看他作甚?要打情骂俏别在我面前!”
“当”的一声,一根竹竿向下一弯,重重砸在白藏头上。
白藏抬起头,喊道:“女妖,甚么打情骂俏?那赵秋没教你识字吗?”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你将我打死了,谁替你寻?”
见二人要争论一番,鬼差冷冷地插话道:“那魂魄现如今在何处?”
白藏没好气地斜看了眼鬼差,并未回答,而是将眼神投向面前半虚掩着的门,嘴角扬起饶有兴致的笑意。
“按理来说,一炷香之内,他本该回来的。”
“不过,不是赵秋,而是那小孩,高怀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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